「我們也打算開設粥鋪！」嚴鵠有些郁悶，被搶先了，這種事情哪里可能一點時間就能想出辦法，君不見朝堂諸公，都沒有辦法嗎？
「那你們就快些回去準備，早一點施粥也能多救幾個人。」高拱有些欣慰的模了模自己胡子，總算沒有白費自己一番心機，應該能多活一些人吧。
「你怎麼還不回去？」高拱打量著眼前的學生，听博士說，似乎是個平民弟子，怎麼會和嚴鵠那樣身份的人混在一起？
「我有一個辦法不知道能不能用，想和老師說說。」劉堅斟酌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做一份自己的貢獻，那一片的觸目驚心，實在是太震撼了。
「說說看！」高拱笑著鼓勵道。
「鹽引換糧，以工代賑！」
「鹽引早就有分配了，」高拱頗有些失望，「不過黃河大堤也的確該修一修了。」
「不，我說的鹽不是池鹽，也不是井鹽，而是海鹽。」劉堅很有信心的說道，後世吃的那麼多不都是海鹽嗎？
「海鹽能吃嗎？」高拱大驚道，若是海鹽也能吃的話，那可真有數不盡的鹽，別的不說，這鹽價絕對能降到現在的一半，這絕對不只是一時之策，是利國利民的事情。
「能吃，而且制作不是很麻煩，」劉堅仔細的搜索了一下記憶，努力的不遺漏一些細節，「首先要找一個氣候溫和，光照充足的地區選擇大片平坦的海邊灘涂，構建鹽田。鹽田一般分成兩部分︰蒸發池和結晶池。鹽田最好用南方封墓的那種泥磚做成，然後先將海水引入蒸發池，一直到水曬干，這時候就能曬出一些粗鹽，不過這時候的鹽卻吃不得。還要把粗鹽在溶到清水里，等水變得清澈，然後引到事先挖好的結晶池，再接著就是曬出細鹽來。」
「如此，似乎可行！」高拱沉吟一下，這些他不是很懂，需要回去和幕僚們討論一下。
「高先生何不總覽此事。////」劉堅繼續說道，這事情如果真要讓國家謀得最多的利益的話，眼前這個還真是不二人選，「我們率性堂剛剛好有人打架，就讓他們幫忙一同賑災如何，」與其說是讓那些毛頭小孩幫忙，不如說給他們立功的機會，而這些，他們身後的大人應該都是極願看到的，「再讓裕王殿下去嚴閣老處說合一二，此事多半能成。」
高拱听的目瞪口呆的，這是哪家的孩子，到底誰教出了這麼妖孽的學生，這個學生怎麼比他還久經官場似得，打定主意回去要派人好好調查一番，「此事若成，必有重謝！」
「學生劉堅在此，先謝過先生了。」臨走前，劉堅報了自己的名字，咱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
回去的時候才正午時分，趕上了家里的午飯，程先生今兒個沒有外出會友什麼的，自然是好奇劉堅怎麼會這麼早回來，然後劉堅自然是要解釋一番。
「師傅，那我們要不要設粥棚？」劉堅問道。
這回可不是劉堅，連那些下人一個個都望著程先生，畢竟他們也是窮苦人出身，對那些災民更是感同身受，有時候踫到還會把身上那幾個銅板都給了。
程先生笑道︰「往年在紹興，你怎麼行事，今年還是怎樣行事。」
劉堅卻有幾份猶豫︰「要不要等其他人先弄起來……」原來是怕槍打出頭鳥。
屋里的人都不約而同靜了下來。
程先生笑道︰「不用膽小，你的那幾個同窗家里能量可不小，要是快的話，下午粥鋪就可以搭起來。」
劉堅舒了口氣︰「就這麼辦？」
大家听了也都松了一口氣。
程先生就笑道︰「那我先備點米。既開粥棚，總不能米湯能照著人影吧？」
「多謝師傅！」劉堅趕忙行禮，畢竟這是為了他奔走。
程先生搖了搖頭，「這次，就連皇上都要謝你，我只不過做一些該做的事情。」
第二天劉堅的粥鋪就開張了，不過是和嚴家的粥鋪一起開的，當然和嚴家的規模不能比較就是了。也算是嚴家投桃報李，因為昨天裕王去拜訪了內閣首輔嚴嵩，把劉堅的建議大致說了一遍，然後又推舉了嚴鵠做國子監的帶隊，以此來換取高拱能順利拿下賑災大使的名頭。至于嚴閣老，當然開心能和日後的天子搭上關系，幾乎是一拍即合。
而且嚴嵩作為大明的首輔，也是有幾分擔當的，他是不會拿百姓的性命、社稷的安危開玩笑的，不要以為別人叫他青詞宰相，他就只會寫青詞似得，既然能多救一些人，又有一條有助于民生的方法，自然願意高拱做成此事，當然一番的利益交換是少不了的。
第二天，京城外開起了許多家粥場，劉堅的粥鋪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阿金、茶香還有劉府的幾個下人搶到了這份差事，一個個喜笑顏開的。要知道他們幾個還得了劉堅賞賜。
連續七八天施粥，看著那一張張麻木的臉，那些下人也不由得有了些怨氣。特別是領事的李婆子就被埋怨上了。
「您倒知道討好內院的人。」有媳婦子不服氣，「你看人家施粥，每日還有貼補，我們倒好，白干活！」
李婆子听著一怔︰「誰說的？」
「我親眼看見劉少爺說的。」那媳婦子拂了拂鬢角，「您也是知道的，劉少爺是我們老爺唯一的弟子，身邊又沒有帶個兒子伺候著，對劉少爺簡直和兒子一般，那劉少爺說補貼，自然是有的。」
其他人一听，都炸起來。
「大家都一樣的當差，憑什麼他們有補貼我們就沒有？」
「就是，就是。他們就是來應付一下，其他時間都是我們這些人在施粥了。也不看看到底有多少災民，我們這幾個每天累死累活的，熬粥的鍋，火都熄不得！」
李婆子見場面有些亂，朝著平日和她相好的兩個媳婦子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立刻嚷道︰「好了，好了。再說這些有什麼用。誰讓我們是外院的，不比內院的尊貴。有本事求人把自己調到內院去啊！在這里說這些有什麼用？」
一下子把其他人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李婆子見大家都不說話了，便道︰「我也不願意。可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要怪，只怪我這個領頭的沒本事。」說著，很無奈地嘆了口氣，「要是大家有高枝，我也不擋著。」
媳婦子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吭聲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忙去吧！」
然後李婆子就朝那兩個媳婦子使眼色，三人一前一後去了廚房後面的天井。
「我听說隔壁嚴家的米都換成霉米了。」黃婆子的聲音有些低，「知道他們是哪里換的嗎？」
兩個媳婦子嚇了一大跳，交換了一個眼色。
「李姐姐，這，這不大好吧……」其中一個猶豫道，「就是出了事，我們也討不了好。」不過卻也是心動。那霉米值得幾個錢，只要換個三四百斤的，都將將比得上他們一年的收入了。
「是啊！」另一個笑道，「這要是事情鬧開了？姐姐好不容易熬到這外院廚房的管事，在府里也是有頭有臉的。犯不著這樣」
李婆子低聲道︰「這種事情，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只消先用醋泡一下，然後說新米已經沒了，用的陳米，哪個曉得。只要我們幾個做得好了，哪個會知道……何況，那幾個也不是干淨的，你沒看見黃家媳婦把新米換成糙米。要是干干淨淨的，誰又能把誰怎樣？」
那媳婦子不由掩嘴而笑︰「這種事，哪有干淨的時候。那些災民吃什麼不是吃？用精米也著實有些浪費了。」
李婆子笑起來︰「就是。若是換成霉米，我們還能多下點米呢。」
那媳婦子點頭︰「您放心。這事兒一準沒問題。」
李婆子放下心來。卻不想隔牆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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