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皇的女人 第八十二章 老規矩

作者 ︰ 七秀

這可怎麼辦?

如果,強行沖開穴道,雖然會造成內傷,卻也好過功力盡廢。

只是,就算要沖開穴道,也是需要時間的。而眼下,那把尖刀已經抵上了她左手手腕,沁骨的寒意正皮膚上傳遞開來。

方顏也顧不上理會,只將意念集中起來,暗自運氣。

突然,手腕處一陣尖銳的疼痛,尖刀準確無誤的刺入她皮膚,殘忍的一剜。

頓時,方顏只覺像是有人將她的筋骨生生抽離一般。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卻還是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即便是她咬緊了牙關,依然隱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

那兩名官員看在眼里,臉上卻是一派得意,似乎在欣賞什麼讓人暢意的畫面一般。

血水止不住的汩汩流下,淌了一地。那行刑司經驗甚是豐富,眉頭也沒皺一下,往她傷口處撒了一把香灰,好讓她不至于失血而死,尖刀卻毫不留情的拔出,轉向她另一只手腕。

不行!還差一點點!

方顏額際布滿了汗水,卻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焦急。

眼看著那把尖刀再次舉起,繼而刺向她腕脈,她眉峰一緊,正要不顧一切沖開穴道,就听一聲清脆響亮的吒喝傳來。

「住手!」

是個女人的聲音。

行刑司手中的刀停在了半空中,離方顏手腕僅幾厘米的距離。

隨著這聲音,一襲湖藍色身影自刑房外款款走來。

方顏抬眸看去,就見燭燈輝映下,一個倩麗無比的身影站在了她面前。

烏黑的長發簡單的綰了綰,發鬢間只插了幾朵素雅的珠花,便任由那青絲長垂,如一泓黑瀑,映稱得她更顯膚白如雪。湖藍色絲緞綢衣裁剪得恰到好處,外罩一件雪白輕紗長衫,飄逸得宛如仙子。

單是看這身段,已然令人贊嘆不絕,而正視上那張臉時,便是身為女人的方顏也不禁微微驚艷。

這一身素裝非但沒有削減她的美色,反而將她的美完全彰顯出來。雪白的紗衣映襯下,她的肌膚更顯晶瑩剔透,含煙朧霧般的秋水雙眸讓人一見便忍不住心生憐愛,細看之下,卻又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嫵媚,只一眼,便能勾人魂魄。

僅這一雙會說話的眼楮,便足以教男人神魂顛倒,更何況是她如水一般柔媚的姿骨,方顏腦海里頓時只剩下一個形容詞「紅顏禍水」。

原來,這世上真有人可以美到城見城倒,花見花敗。

「明小姐?」那兩個官員竟認出她來,忙紛紛起身,作了個揖,道︰「明小姐,您怎麼到這刑部大牢里來了?」

女子微挑黛眉掃了一眼整個刑房,最後,視線停留在方顏身上,帶著些許好奇,還有……她看不分明的一些情緒,打量著她。

對于那兩個官員的行禮問候,她只是淺淺啟唇,道︰「于大人,鄭大人,二位大小也是刑部的三品官員,怎麼也濫用私刑啊?」

「不敢不敢。」那兩個官員連忙解釋道︰「是……是這女人實在太厲害,一身武藝了得,下官們也不得不采取些手段,廢了她的武功。否則,審問不出結果來,也沒法向皇後娘娘交待不是。」

女子有些了然的笑了笑,道︰「皇後娘娘要的是事情真相,可不是屈打成招。于大人,鄭大人,這一點,怕是不好混淆吧?」

「這……可是……」兩人想要辯解,女子卻抬手打斷了他們,道︰「行了,你們看她手筋也斷了,人也有些神智不清了,若再不醫治,怕是性命都難保,還怎麼審?」

那兩個官員似乎不敢違逆她,為難道︰「可是……皇後娘娘那邊還等著下官們回話呢。」

「交給我吧。」女子上前一步,道︰「女人和女人之間總會好說話些,娘娘那邊,一會我自會過去回復,你們先走吧。」

她語氣輕柔,卻絲毫不容人拒絕,而那兩個官員竟也恭恭敬敬的站起身來,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說著,又作了一揖,便乖乖的出了刑房。

待人走遠了,女子忙吩咐身邊的丫環,道︰「你去把府中的大夫請來,給她療傷。」

看著丫環也應聲離去,刑房里頓時只剩下她們兩個,方顏暗自咬牙忍痛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卻猜不出她是何來歷,為什麼要救自己。

「不好意思,來遲了一步。」女子說話間,從一旁桌上拿過鑰匙,替她解開了身上的鐵鐐,同時,揮指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

她也會武功?方顏對眼前的女子愈發好奇,強忍著手腕處鑽心的疼痛,道︰「謝謝你,你是?」

「我叫明玉珂。」女子淡淡說著,看向她,道︰「你就是那個非昀王不嫁的女子?」

方顏一怔,隨即想到,她該不會是容成瑾派來的吧?

似是料到了她心中所想,明玉珂淺笑道︰「我是受昀王所托,來幫他這個忙的。」

果然。

卻不知她是什麼來頭,這里的官員竟對她如此言听計從。

看她臉色慘白,意識卻還很清醒,明玉珂不禁瞥了一眼她受傷的手,道︰「為何想要嫁給他呢?」

方顏听不出她這是隨口八卦還是真想知道答案,不過,人家剛救了她,不回答總是不禮貌的。

「就是……想時時刻刻都能見著他。」方顏語帶雙關的說著。

明玉珂听在耳里,也不知信是不信,只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叫人送你回牢房,大夫一會就到。」

說著,竟就要離開,方顏詫異道︰「你不問我話了?不是說要跟皇後娘娘交待?」

明玉珂腳下一頓,繼而輕笑起來,道︰「我不需要問你什麼,該說的王爺都跟我說了。」

短短一句話,卻暗喻清了她和容成瑾關系菲淺。

這容成瑾,紅顏知已倒是不少。

明玉珂走到了門口,突然又停下步子,回頭看向她,道︰「如果你這次大難不死的話,我想,我們還會有很多見面的機會。」

留下這麼意味深長的一句,明玉珂沒有再停留,腳步依然從容優雅的漸漸遠去。

隨後,便有獄司進來,將她帶回了那間陰暗的牢房。

又過了沒多久,明玉珂找來的大夫也到了,在替她檢察了一番傷勢之後,搖了搖頭,道︰「筋骨已斷,要再恢復從前太難了,不過,好好調養的話,應該不影響生活。」

說著,便動手替她止血,清理傷口。

消毒的時候,方顏險些疼暈過去。怎麼也沒想到,這次任務會讓她遭這麼大的罪,至于自己這手,恐怕也只有現代的醫療技術才能幫得了她了。

可是,還要什麼時候她才能完成任務把人帶回去?

而且,潛藏在她心中的那個疑惑也越來越深,在沒有弄清楚真相之前,她是交不了差的。

也許是傷得太重的緣故,大夫走後,方顏便迷迷糊糊靠著牆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開啟鐵門的聲音再度將她驚醒。

頭竟有些昏昏沉沉的,方顏睜開眼楮,就見幾個獄司上前來,拖了她就走。

「你們又要帶我去哪兒?」難不成,還想對她用刑?

「去了就知道了。」獄司冷冷答著,腳下卻絲毫沒停。

這一次,去的卻不是刑房,獄司徑直將她帶出了地牢。

外面陽光正好,牢外已備好了囚車,方顏被塞進了囚車里,駛出刑部。

該不會,是想直接把她拉去什麼偏僻的地方「處理」掉吧?

不過,她現在雖然左手形同廢掉,卻也不至于毫無自保能力,只是多留了個心眼。

然而,這些人卻並未將她帶去什麼恐怖的地方,眼前的景致越來越熟悉,又過了不一會,竟到了宮門口。

獄司直接將她押到了「承德門」,而就在她初次所進的那間大殿里,此刻已站滿了人,其中兩個熟悉的面孔令她微微有些吃驚。

容成暄!蔡嬪!

他們竟也回來了。

「皇後娘娘,還請為我和我家王爺做主啊。」見了她,蔡嬪先一步朝上座的皇後跪了下來,哽咽著哀求。

皇後不緊不慢,道︰「好了,本宮已經命人把人帶來了,有什麼話就說吧。」

蔡嬪目光怨恨的朝方顏看過來,道︰「妾身要狀告她,她夜闖別宛,給我家王爺下藥,致使王爺和她發生關系。事後,又冤枉我家王爺強、暴她,分明就是想陷害我家王爺。

僥幸我家王爺平安無事,想不到,妾身剛一回京,便又听說她假冒神醫進宮行騙,還要強嫁王爺為妃,這女人實在是膽大包天,其心險惡,還望皇後娘娘明察。」

「蔡嬪!」容成瑾輕斥著,眸中寫滿了警告。

方顏听得險些笑出聲來,她給容成瑾下藥?這蔡嬪還真是敢睜著眼楮說瞎話。

殿上的人卻是信了這番說詞,紛紛朝她投來異樣的眼光。

若是旁人,興許大家還不信。但是那日方顏逼婚,這些人可是有目共睹的,因此,也一致認為,這種事她絕對做得出來。

皇後看了看方顏和容成瑾,繼而又將目光轉向容成暄,見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寧,不禁皺了皺眉,道︰「暄兒,听說,這個女人自稱是馬小洛,誘騙你替她狀告昀王,是不是?」

容成暄甫一回京,便被人告知自己受騙,雖然上次和方顏分別時,他就已猜到了,然而,親耳听到這樣的事實時,還是很難接受。

尤其,是知道她竟然要嫁與昀王做王妃的時候,這讓他有種徹頭徹尾被欺騙和利用的感覺。

听到皇後的問話,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方顏,道︰「我只想問一句,這一切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利用我?」

方顏有些語塞,她的確是在利用他,她也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實話,她待在他身邊,不過是為了對付容成瑾,如此而已。

可是,她也並非惡意,她有她的路要走,有些手段,是必然的。

心里這麼說著,然而,方顏卻不知該如何啟口。

尤其現在,她不能認錯。否則,他們就會治她的罪。

想到這里,方顏挑了挑唇,答道︰「我想,是王爺你搞錯了吧?當初,是你將我自昀王的客房擄走,一口一個馬姑娘的叫我。我怕你知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便殺我滅口,不得已之下,只能將計就計。至于後來,卻是身不由已,不得不繼續裝下去。」

容成暄眼里一片空洞,似乎還在回想當初的情形,然而,臉上的灰敗卻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你還伶牙狡辯,你分明就是蓄意而為。也不知你用了什麼手段,竟唆使得宸王畫了我家王爺的畫像,到處張貼,誣陷他強~暴你,害得王爺兄弟不和,皇室聲譽不保,甚至,我懷疑,我家王爺險些葬身青州大牢的事也跟你有關。否則,天底下怎會有這麼巧的事。」

蔡嬪振振有詞的說著。

「昀王,作為當事人,你也說幾句吧。」見容成瑾一言不發,皇後開了口。

自方顏入殿起,容成瑾的目光便好幾次停留在她身上,尤其,是她露出袖口的那只包扎過的手。

「她的確是清風的弟子。」容成瑾淡淡開了口,道︰「我听說她醫術非凡,想納為已用,所以,設計將她誘入我宅邸。並且……強、暴了她。」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一片嘩然,那些不敢置信的目光瞬間又轉向了容成瑾。

方顏也是震驚,沒有想到他竟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承認。不,事實其實也並不是這樣,她知道他當時是被蔡嬪下了藥……

可是,他非但不解釋,還替她掩飾她的身份?

為什麼?

容成瑾卻仿佛對周遭的議論和眼光恍若未聞,無比平靜的道︰「這也足以解釋她為什麼會狀告我,又為什麼千方百計上京城向我逼婚。」

同樣震驚的還有蔡嬪和容成暄。

「王爺,您還護著她,您會被她害死的!」蔡嬪氣得直跺腳。

容成暄沒有再說什麼,眼里卻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樣復雜。

一旁看熱鬧的容成赫適時的插話道︰「眼下別的不說,當初說好的三日之期,父皇還未清醒,又作何處理?還有,她說的什麼下毒之事,我也已經仔細調查過,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說著,他眸光一轉,看向容成瑾,道︰「依我看,父皇的病根本就是你們搞的鬼!卻還想栽贓在別人身上。說,你們究竟對父皇做了什麼?」

听到這里,容成暄也開口道︰「三弟,當日青州大牢的事也是你自導自演的吧?讓人誤以為是我殺了你,想將我拖在青州,是嗎?而你自己,卻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京城。」

方顏听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卻沒想到都對容成瑾誤會這麼深,而且,听起來又還真像那麼回事。

如果,不是這一路都是她跟在他身邊的話,只怕也會以為這一切全是他的計謀。

但是,有一點她是弄明白了,現在,她和容成瑾已經成了眾矢之的,百口莫辯了。

果然,百官听了這些話,紛紛議論開來,皇後臉色更是沉得不能再沉,厲聲道︰「來人,把這妖女推出去斬了!至于昀王,交由內務府查明後再行處治。」

方顏萬沒想到,自己都還沒說幾句話,竟就要直接被砍頭了?

「喂,你們皇室還講不講道理了?分明是你們把我關進刑部大牢,現在卻來跟我說什麼三日之期?皇上沒醒,你們就找這麼多借口來給我安罪名,我可不服。」

「本宮是錯信了你,才會延誤了皇上的病情。本宮若早知道你是如此心機深沉的女子,早就將你砍了。」皇後一臉厭惡的揮手,道︰「你們還在等什麼,拖出去,立刻執刑!」

話音剛落,立刻便有侍衛上前來,架起方顏就走。

糟了,她怕是要體會一次時光倒流了,听說那種滋味一點也不好受。更慘的是,她將回到昨天,昨天是不是她手筋被挑的日子?

如果這種痛再來一次……

當然,還有眼下更讓人難以接受的——砍頭。

就算知道不會死,但是親身體驗這樣的極刑,跟死也沒什麼分別。

「等一下。」就在她即將被架出大殿時,容成瑾突然沖口而出。

皇後冷言諷道︰「怎麼,昀王,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要替她求情嗎?」

容成瑾深深一揖,道︰「請母後看在兒臣的情面上,賜她一個體面的死法吧。」

皇後不屑的道︰「人都要死了,還有什麼體面不體面的?」

容成暄突然也站起身來,道︰「就請母後開恩,準了三弟所求吧。」

「暄兒,你還嫌被她騙得不夠嗎?竟然還替她求情?」皇後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容成暄看了一眼門口的身影,道︰「父皇尚在病中,斬首之刑血氣太重,母後就當是為了父皇吧。」

這話倒是讓皇後猶豫下來,沉默了片刻後,道︰「老規矩,讓她自己選吧。」

宮里所謂的老規矩,方顏還是知道的,白綾,鳩酒,刀。

容成瑾替她求這個情,是想給她留一條生路。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容成暄也會替她說話。

她原以為,他這會該恨透了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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