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她似乎給不起那樣的承諾。
「那麼久，我怕陪不起。」她低眉一語，清澹若斯，「若是你願意，我可以找個人來替我陪你。陪到……比你的一輩子還久的歲月。」
這些年，他的患得患失，她沒有一刻不知道，卻在長久的歲月里一直選擇忽視。她自然曉得這于他有多不公平，但卻沒辦法說服自己嫁給他。並非沒有做夫妻的恩情，只是，沒有配得上的緣分。
是以，許久以來她一直惦記著給他一個孩子。一個有他血脈、由她所出的孩子。
花燕羽對此無言，在清楚的表達過自己不會接受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之後，這幾年她每每提起此事，他都是不說話。
「唉……你總是想的這樣多。」她繞回身沖著他站，雙手捧著他的臉，萬般疑惑上眼眉，「你看前塵，她沒有母親，除了爹爹便只有探幽，千山萬水，不是也成長的很好麼？更何況即便不成婚，我不是也在帝都麼？我可以在他身邊陪他一起長大，你又何必如此糾結于一紙婚書呢？」
其實，她還想說，你不必做安逸駙馬，天下人對你的詬病，至少能稍稍少一些，你蓬萊花氏的門面，也能好看些。他可以不在乎前者，卻一定在乎後者。
他臉上的神色有些復雜，像是憤怨里糅合著敬重，語氣卻很是清絕利索，「可惜我並非霍將軍，做不得安天下，更做不得生生世世還不起的**賬。」總有兩分埋怨。
她玉手微微一顫，沒來由的腦間一轟鳴。僅僅是一瞬，卻也難受得可怕。
半晌，她霽顏一笑，淺淺輕輕，「**有**的好，將軍活得並不那麼快樂，卻很瀟灑，這點你看我不就知道了？」
說完這句她猛然間開悟，原來自己的人生，有許多都是在遵循他的腳步，那個叫霍清邃的人，是他教會了她生于輝煌，活于繁華。
他曾告訴她，人生在世，天下皆可負，唯獨自己，既不能辜負亦不能束縛，日子，定要如何盡歡如何過。于是，離開他之後，她放縱了這許多年，沉溺于繁華，不願意清醒，日久天長便再也擔負不起清醒的代價了。
他看著她的臉，想象著她十二歲之前的自在快活，她曾那樣快樂，卻在一夕，盡被那個男子而毀，「他是這世上最對不起你的一個人，奈何，卻也是讓人無法不敬重的一個人。」所以，他為她不值，卻也沒法去恨霍清邃。
他走進她的生命、離開她的生命，似乎一切都輕描淡寫，毫無來由，也毫無眷戀。卻輕而易舉的毀了一個女子的一生，有時，花燕羽會恨自己為何這樣了解她的過去，不了解，或許便也不會心疼的這樣無可救藥。
她唇角輕綻，眸眼輕柔曖mei，「他把你帶給我，就是最對得起我了。」說罷踮腳，給他一個長久的吻。
一個吻，激dang起他心底潛藏多年的情緒，「你知道麼靨兒，我一直不想告訴你，這幾年，我曾一遍遍問過自己兩個問題，一是為何我生在了蓬萊花氏，二是，又為何，我並非安明王府的孩子。」
他說︰「要麼一輩子不見，要麼，便在最早的時候遇到你。」他還想說，那樣，你的生命里便只有我。只是這話他到底沒說。
他在自己面前總是有幾分沒來由的隱忍，她一直不明白這是為何，是愛麼？愛到這樣的隱忍，隱忍下自己對其他男人的至情至愛，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深愛？她真的不敢想象。甚至于不敢相信。
「這輩子是不行了。」她的失望並不亞于他，她的期盼也並不小于他，是以她總會這樣想︰「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我希望在你我身處的大千世界之外，還能有另一片天地、另一個宇宙，在那里，還有一個你、一個我，三千繁華，我第一個便能遇到你。」
那，該是一個多幸福的世界。
他忽然緊扣她的腰身，傾身吮吻她的朱唇，糾纏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