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旬驚喜地看著眼前嬌俏的少女,一身明艷的羅裙,頭上梳著兩個小巧的螺髻,上滿綴滿了明珠,粉面瓊鼻,巧笑俏兮,一雙烏黑清澈的眼眸帶著笑意看過來,不正是剛才在集市上被自己截下的小賊麼!
他月兌口而出︰「是你!」
少女臉色一變,立刻沖他使勁地遞眼色,背對著屈完,呶著嘴巴微微地搖頭。阿旬機警,立刻閉了口,听得屈完隨即輕聲喝道︰「放肆,這麼大了,還如此不知禮數!」
少女沖阿旬眨了眨眼,聳了聳肩。屈完躬身向葛離羅唆著陪不是,葛離左躲右避地閃著,二人糾纏成一團。
少女走到阿旬面前,一股淡淡的馨香飄過來,少女抬起下巴看著阿旬,阿旬比她高出一個腦袋,也低頭看著她,一眼之間,阿旬的臉竟然紅了。少女看著阿旬扭過頭去,臉色緋紅地不敢再看她。抿嘴輕笑道︰「你叫什麼名字?方才好快的身手!」
阿旬飛快地閃了她一眼,又別過頭去老老實實地說道︰「閔旬,我叫閔旬。」
那少女嬌聲一笑︰「什麼閔旬,我看你倒像木頭。」
听著那少女的嬉笑,阿旬又羞又囧,竟然連脖子也都一塊紅了。
這一邊,屈完終于賠完了不是,葛離再次領教了屈完的糾纏,及時識時務地表示了接受屈大夫的賠禮,屈大夫這才作罷,轉頭看到自家女兒正與閔旬有說有笑,也並未覺不妥。開口說道︰「文珠,過來見過葛老先生,這是你世伯的至交,葛老德高望眾……」
又來了,葛離搖頭嘆道︰「不敢,不敢……」
文珠上前一拜,眼珠一轉,笑問道︰「葛老伯,阿旬的武藝是你教的麼……」
葛離點點頭,又搖搖頭,傲然道︰「阿旬的武藝不完全是老夫所授,阿旬長在邊關十四載,曾隨其父沖鋒陷陣,不知俘獲了多少宋人的腦袋……」
屈完又在一邊長吁短嘆著︰「將門虎子,惜我那賢兄沙場捐軀,英年早逝……」
少女見阿旬伸手略略撓頭,撲哧一笑,一個眼神遞過去,做了個口型︰「來。」
阿旬抬頭看著葛離,葛離耳聰目明,對這些小把戲自然心明眼亮。
剛好他有話要對屈完說,便耷拉著眼角,微不見地點點頭。
文珠引著阿旬來到後院中,時節尚早,有一棵靠牆的粗大桂樹還光禿地露著枝干,阿旬默不作聲地跟在文珠後頭,文珠來到樹下,笑問道︰「你爬得上去?」
阿旬仰頭看看這丈許高的樹,也不說話,走上前去,手一搭,足尖輕點,幾下便攀了上去。文珠眼楮一亮,微微一笑,解□上束的綬帶,一頭攥在手中,另一頭向阿旬拋去︰「接著!」阿旬一提氣,直接將文珠拉上樹來。
春日里正午的陽光暖暖的,大夫府周邊的景色盡收眼底,一陣春風吹來,夾雜著芳草的氣息,阿旬覺得無比清爽,嘴角綻開一絲憨憨的笑容。
文珠與他並肩坐著,裙擺在春風中輕蕩,歪頭打量他,見他一幅憨態,抿嘴一笑。
阿旬突然想起來集市上的事,開口問道︰「你的武藝是和誰學的?」
文珠好看的眉毛一挑,得意地說道︰「說出來嚇死你,我的功夫是太子哥哥親授的!」
阿旬眉間毫不掩飾地一片訝色,想笑又不敢,憋了半天,漲紅了臉。
文珠看他神情古怪,冷哼一聲︰「你笑什麼?別看我打不過你,太子哥哥厲害的多,你才不是他對手!」
阿旬撓撓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太子教你學武藝,你竟然去偷盜……你這麼做,你爹知道麼,太子知道麼……」
文珠登時變了臉色,撅嘴嬌喝道︰「要你管!」
話音未落便飛身一躍下樹,阿旬一楞,文珠又立在樹下,仰頭喝道︰「……這事不準讓旁人知曉,否則有你好看!」
一轉身,拔足飛跑不見了。
女孩不見了足跡,阿旬坐在樹上,兀自回味著,微微地傻笑。
再過幾日,便是太子商的十七歲生辰。
一大早,越夫人便來流觀閣伺候著,稟報著太子壽宴的準備情況。
襄夫人允兒坐在榻上,打量著越夫人,越夫人身著青色的曲裾深衣,交衽和寬大的袖子上都瓖著絳紅色的寬邊,腰身苗條,腳著一雙翹頭方履,四十歲的人,保養得宜,圓圓的光潔的額頭沒有一絲皺紋,眼簾低垂著,飽滿的紅唇一翕一合地稟報著太子宴席上準備的佳肴。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和酸苦若,陳吳羹些……」
「靦鱉炮羔,有柘獎些……」
「鵠酸稠鳧,煎鴻些……」
「露雞煨龜,厲而不爽些……」
「鮮羹甘雞,和楚酪只……」
「吳酸蒿蔞,不沾薄只……」
……
越夫人報完了宴席上的主菜,又接著念著主食,有菰粱香蒸,八珍等。
允兒點點頭,問道:「這次來的都是宗室的公子貴女的,這個年紀都是愛食甜的,準備了甜點小食?」
越夫人合了冊子,雙手交疊斂于身前,恭敬地笑道:「夫人果然想的周到,妾身只準備了薺蜜糗和棘糗,不知再加點什麼甜食合適?」
允兒想了想,說道:「前日里庖廚進的膏環餌不錯,甜又不膩,加上吧。入席前再備些糕飴糖,……焙炷的襆足蛋餅也給孩子們準備些。」
越夫人彎腰盈盈一禮:「諾。」
又細細地說道:「妾身準備了青茅酒、香茅酒,桂酒,椒漿,伏汁酒……並令人自地宮內取出冰塊,放在鑒方器中鎮酒做清涼飲……」
允兒听了,點點頭道:「皆不是烈酒,尚。」
想了想又說道:「且把少陽宮兩側的軒室收拾出來幾間,供有酒醉的客人歇息。」
越夫人笑眯眯地回道:「夫人放心,妾身早己安排妥當了,昨日便已使人清掃干淨,所有軒房都更換了一應寢具。妾身恐其春寒回潮,還特意使人用火籠子燻了燻。」
允兒點頭微笑著贊道:「越夫人行事果然周到。」
越夫人微微屈膝道:「承夫人指教,這些年,妾身跟在夫人身邊,也學了一二,但和夫人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允兒擺擺手,微微一笑,想起來一事,藹聲問道:「芷公主下月歸寧,便也早些準備吧。一應吃喝用度安排,不必來問本宮,你自己做主便是。」
越夫人誠惶誠恐地跪下道謝。
允兒笑著令齊奚扶起她,感嘆道:「都是做母親的,有朝一日若是炎錚遠嫁了歸寧回來,本宮不知會有多開心。」
「母親又在說我什麼呢……」一個清麗婉轉的聲音傳來,小宮人打起了簾兒,一個明麗的宮裝少女邁步走了進來。十四歲的炎錚,已經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襲鵝黃色的繡絹綿袍束的腰身窈窕有致,烏垂髫,瓖綴著細細的珍珠鏈,耳中塞著對稱的明月珠,皎潔如玉的臉龐像極了初入宮時的允兒,修眉長目卻又極像楚王,一雙博袖,行動時搖搖擺擺,越顯的身姿亭亭。望之美人一個,蓮步姍姍,香風裊裊,環佩叮當,
中規中矩地拜見過允兒,又向越夫人行了禮,笑道:「芷姐姐要回來了,會帶小甥婿回來?」
越夫人慈愛地看著炎錚,笑道:「芷兒說了,怕小公子耐不得這春寒,恐怕這次是不能帶回來了。」
炎錚走到母親下首跽坐下,笑著轉向允兒說道:「真是憾事,我還和文珠打賭,看小甥婿長的會像誰呢。」
允兒寵溺地看著炎錚笑道:「你怎知芷兒駙馬的長相?」
炎錚睜大了眼楮,一雙清澈的笑眼彎彎:「母親不知,父王召見芷姊夫那日,我和文珠阿茉在堂後簾中偷看,那長相,確實是萬中無一的。」
話一出口,堂中靜了靜。
隨即,越夫人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允兒直接笑得眼淚迸了出來,齊奚也轉過身去悄悄地掩口而笑,炎錚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登時漲紅了俏臉,見著允兒掩口笑個不止,又羞又悔,將頭埋在允兒膝上,撒嬌著:「母親莫要再笑了,再笑我便要惱了。」
允兒好容易斂住了笑,拿巾帕按了按眼角,輕笑著打趣道:「我的炎錚長大了,再過一年及笄,母親便給你物色佳婿,如何?」
炎錚抬起頭,撒嬌道:「母親還是先把芊姐姐嫁出去再說我吧。」
話甫一出口,允兒的神色黯了黯。越夫人也默默無語。
允兒轉頭看到越夫人道:「此次商兒壽辰,也會請些在郢的質子及各府的公子前來,你且幫我好生留意,看看有品性溫厚之人,長相和家世都不打緊,只要為人寬和就好。阿芊已近雙十,也不能一輩子留在宮中做個老公主。」
越夫人恭敬應諾。
允兒嘆道:「這個孩子……我最頭疼的便是她了。」
炎錚見母親又嘆起氣來,笑著打岔道:「母親,我想留文珠在宮中多住幾日,母親應允?」
允兒伸指點點她俏俏的瓊鼻,笑道:「只要炎兒高興,母親依你便是。」
炎錚十分高興地枕到允兒的膝蓋上,甜笑著:「還是母親最疼我了。」
允兒輕輕撫模著炎錚的秀,心中感慨著,這一世,果然是來彌補上世的缺憾,上天厚待,如今自己兒女雙全,兒子又是當朝太子,自己在楚王宮中獨寵十八年,風光無兩,天下誰人不識楚地襄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上圖推啦,感謝親們一直的支持!深深鞠躬!我愛乃們!
請收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