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取了張紙巾,擦著臉頰,踩著高跟鞋飄然離去。
回到車上,尚悅悅兩只手握著方向盤,頭低下埋進去,肩膀微微一抽一抽的抖動。她的身心疼得麻痹,卻又只能在外人面前裝成堅強,可惡……
自從五年前尚悅悅下落不明後,紀天海跟紀若洋的父子關系,也從那會兒破裂。紀天海這是頭一次來自家兒子的集團,這一進大堂,他的眼眸便不由自主的泛起滿意的光亮。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紀若洋的能力比他老.子強!就算做什麼,都會有一番作為。
陳管家讓大堂的前台小姐去通知紀若洋,此時紀若洋在開著董事會,一秘書進了會議室湊近何沖的耳邊說了些話,何沖有彎下腰給紀若洋傳話。紀若洋听完後,冷眸微微一深,淡然頷首,說了聲散會,卻坐在主席位上,遲遲不起身。
紀天海已經搭著電梯上來親自找紀若洋,陳管家推開沉重的玻璃大門,推著紀天海的輪椅進來。
紀若洋拿著手機,放在會議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上下翻轉把玩,眼眸的余光瞥到紀天海進來,也只是眸子微動。
何沖跟陳管家都悄然離開會議室,在外面等候。
「若洋,都五年了,你還不願意原諒我?」紀天海緊擰著眉,額頭中間的皺紋刻得很深。這五年,他蒼老了許多。
紀若洋疑似听了進去,又仿佛不以為然,眼眸垂下,盯著反光的會議桌。
紀天海又繼續說︰「小悅那孩子以前我是不喜歡,現在你跟她在一起,爸也不想反對!只希望你能把孩子帶回來讓我瞧瞧……我,始終是你爸。」
人老了,就希望兒孫滿堂,歡樂一家。他為自己當年做的一切感到懊悔,也懺悔了五年!當時,他親手捂死那嬰兒的時候,他也不好過!可那會兒他太過沖動,幾乎什麼後果都沒想到,然而如今後悔了,就真的是後悔了。
一直沉默的紀若洋驀地抬起眸,眸中一縷寒光直射進紀天海的瞳孔,一字一頓的沉聲道︰「紀錦謙他不在我身邊。」
「那他在哪?我能,能不能去見見他?」紀天海的心情緊張無比,他生怕自己在時日無多的日子里,連一眼都見不到自己的親孫!沒有一個人比他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其實,他在倒數著日子。
如果連自己的親孫都見不到一面就離開這個人世,那他就如當初喬安娜所說的一樣,做人真心夠失敗的。
紀若洋薄唇微微一扯,深邃的瞳仁悄然黯淡,隨即又恢復了冷漠無情的他,薄唇微啟,聲線冰氣逼人,一字一句的伴隨著空氣縈繞進紀若洋耳膜,「你還想見他?呵……」
過去的紀若洋,是因為太過尊重紀天海,所以選擇了對尚悅悅殘忍。因為想尊重紀天海,所以他答應了紀天海跟王詩佳在一起,甚至報復他心愛的女人……
報復,這個報復,卻換來了她對他的死心!
如果能重來,能重愛,他希望自己能再愛一次尚悅悅,這一次,他說什麼都不會選擇去報復她,殘忍的傷害她……
身後那道寬大的落地玻璃窗射進來的光線,照耀在他們的身上,而空氣中,卻仿佛凝聚了一層厚厚的冰雪。紀天海從紀若洋的對話中听出,他不想跟尚悅悅重新在一起了。
尚悅悅驅車往紀氏集團前去,廖冰一路追尾。
一前一後,尚悅悅從車外的倒後鏡注意到了熟悉的車牌號,冷冷淺笑。
尚悅悅把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拎著挎包走進紀氏集團的大堂。
前台的小姐一見尚悅悅,像是看到了一尊神似的,夸張的掐了掐自己臉頰,對著同事激動的說︰「我是不是在做夢?趕緊捏我一下,尚悅悅,真的是她……」
「廢話!」另一個同事沒好氣的白了一眼自言自語的家伙,對著迎面走來的尚悅悅彎腰打招呼,也沒問尚悅悅是找誰,直接就撥通了行政部內線。
何沖接到了前台的消息,敲了敲會議室大門,推門進去報告了消息。
雖然何沖是對紀若洋說的,但是一旁的紀天海也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彎起,叫了管家推自己離開。
尚悅悅剛進了專用電梯直達總裁室,廖冰便從外面趕進來,沖著前台小姐就罵他們︰「你們怎麼做事的?怎麼還讓她給進去了?」
前台小姐對廖冰一概不理,最後廖冰是用自己的肚子來威脅他們給自己上去。
尚悅悅一路沒有任何阻礙的直往總裁室走,紀天海選了其他電梯離開,他心里明白,要尚悅悅重新接受紀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俗話說得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何沖站在總裁室外,對著尚悅悅彎腰問好。
「紀若洋呢?」尚悅悅直接開門見山,臉色冰冷,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牛女乃味。
何沖輕輕點頭,開了總裁室的門,請了尚悅悅進去,又關上門。
行政部外面的人hold不住了,開始圍成一堆八卦。
「喂,這是又和好的節奏麼?」
「不對,看那樣子,像是談判……」
尚悅悅剛走進了總裁室,後面就傳來一陣準而快關門聲,她被何沖這種態度惹得嘴角一抽。
偌大的總裁室,布格如他的主人一般,奢華而冰冷。
視線轉到辦公桌那邊不見人,最後走到了休息室門口,出于禮貌,她敲了敲門,便又垂下手握著門把擰開!
紀若洋躺在里面那張大床.上,緊閉著雙眼,俊臉顯得溫和許多。
可是,尚悅悅卻嗅覺到一股不對勁。
「紀若洋,起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尚悅悅鼓足了勇氣走到床邊,用兩根手指輕輕一點紀若洋厚而健壯的胸膛,手指傳來的溫度刷地一燙,她的心狠狠顫了顫。
「別裝!沒人可憐你。」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臉色有些變了。
然而回答她的始終是空氣!
尚悅悅鼓了鼓嘴,呼了口氣,攤開手掌,探了探他的額頭,很熱……
這人發燒了就這麼睡了?他打算要燒死麼?
「你給我起來!」尚悅悅心里直呼死了更好,但心的另一邊又不想他這麼快死掉,便拉著他的胳膊,猛地搖晃。
紀若洋的眼皮微微一動,疲憊的瞠開一半,視線模糊的看到眼前小女人。
「你發燒了難道就沒注意嗎?」尚悅悅在暗暗咆哮,整一個笨蛋,連自己身體都不負責任的魂淡。
其實此時她比誰都還要著急,尤其是剛觸踫到紀若洋燙得能煎雞蛋的額頭時,心髒跳動得無法根本沒辦法去控制。
忽然,紀若洋反抓住尚悅悅的手,力度緊得她根本沒辦法逃月兌。
「你到底想干嘛!紀若洋,去醫院。」尚悅悅咬了咬牙,但垂下眼簾,瞧見這個半死不活的男人,硬起的心,悄悄軟了下來。
他發高燒都這麼霸道的嗎?尚悅悅真的很想揍死他……咬了咬牙,語調變得柔軟,「紀若洋,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不好!」紀若洋的嗓音磁性低沉沙啞,緊緊揪住了尚悅悅的心口。
她跟他就是狹路相逢的,每次找他,肯定都會給自己一點麻煩!
尚悅悅見叫不動紀若洋,只好掏出手機打給何沖,剛拿出來,手機忽地被搶走,又往床尾一砸。手機的零件粉身碎骨……
又扔手機了……
雙手攥得緊緊,將胸口的怒火往下壓啊壓,她一直在告訴自己,不可以跟一個病患計較!
說服紀若洋松開自己的手,她走進了休息室里的洗手間,泡了一條熱毛巾端出來,敷在他額頭上。
本來打算給他敷了熱毛巾哄他睡著叫何沖進來扛他去醫院的,然而,男人一直不閉眼,烏黑深邃的瞳仁一瞬不轉的瞅著她。
尚悅悅被盯得全身很不自然,嘴角微微一抽,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看我做什麼?」
「尚悅悅,我死了,你會不會高興點?」紀若洋轉開了視線,不再看她,翻了個身,鬧別扭似的盯著床邊的白牆。
誰說有錢多金的男人就一定成熟穩重?誰說的……尚悅悅的心里頓時一萬只「草泥馬」在咆哮。
但是,他的話,卻讓她心悸了。
他說他死了,她會不會高興點?其實,怎麼可能?紀若洋,你不知道,那兩次你沖著自己心髒開槍,我多害怕你就這樣死掉,把我丟下。
我們可以不在一起,可以擦肩而過,但是,我希望我能跟你呼吸在同一片天空底下。
她要的願望,一直很簡單,從未改變過……
坐在大床邊很久,身後的男人終于睡著了。尚悅悅瞄了一眼床尾地板上那可憐的手機碎片,嘆了嘆氣,紀若洋的特長,扔手機!
彼時,廖冰站在總裁室外,何沖像尊門神似的站在門口,愣是不讓廖冰進去。
「何沖,我怎麼說也是未來的總裁夫人,你這麼做,就不怕你的飯碗不保麼?」廖冰一直都清楚,現在只有自己肚子里的寶寶是張黃牌!
何沖沉默不語,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任由廖冰對自己說什麼。
廖冰掏出手機,直接打通紀若洋的電話。
紀若洋的手機放在西裝外套的暗袋里,放在休息室的一張單人軟沙發上。
手機鈴聲,竟然是五年前尚悅悅為《官官逼人》宣傳的演唱歌曲「我不愛了」的高.潮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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