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去的當晚,殷蘇皖吞了好幾片安眠藥。因為她害怕睡不著時好多事都會涌入腦海,然後痛到心底。然而,這種事情是會上癮的,連續幾日,殷蘇皖都活在不能沒有安眠藥的氛圍。
白天的時候,殷蘇皖再次回到吃方便面的生活。自從那天被仰小念罵過活該之後,仰小念就沒來找過殷蘇皖。或許,殷蘇皖是真的自作自受。
至于陳默,他是唯一一個殷蘇皖可以求助的人,但恰恰相反,殷蘇皖並不想再麻煩他,估計他現在也正因為楊晨曦的事情肝腸寸斷。畢竟任年出國治病,楊晨曦定會誓死追隨。又是一個此去經年,後會無期。
都是傷心人,何必再為他增添煩惱?
偶然一次下樓,殷蘇皖發現招聘兼職的小廣告貼的到處都是。存糧不多,如果不趁開學之前勞作一番,殷蘇皖真的會被餓死在教室里。到時候學校為死去的殷蘇皖頒獎,說她廢寢忘食終于犧牲在學生的崗位上,那麼殷蘇皖必定會因為「受寵若驚」再死一次。
兼職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在路上或者街區朝行人發傳單。殷蘇皖有些恬不知恥,在工作開展之前,向對方提出先管一頓飯的要求。電話那頭有片刻的沉默,就在殷蘇皖後悔不該那麼莽撞時,對面說了聲︰「好。」
和殷蘇皖對接的是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女生,留著利落的短發,身上透露出一股干練的職場範,眉眼間寫滿「不好惹」三個字。殷蘇皖吃飯的時候,女生提起腳邊的紙袋,使勁放在飯桌上,對殷蘇皖說︰「不多,總共一千張,開學之前發完就成。還有,這是工資,提前給你代表我相信你,別偷懶。」說完,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推到殷蘇皖面前。
殷蘇皖看過去,信封貌似很厚,甚至不亞于上次沈月芯給自己的那些。頓時瞠目結舌,險些被嘴巴里的飯嗆到,忙說︰「這是普通的兼職嗎?如果牽扯到違法,我是不會去做的。」
女生頓時用看鄉下人的目光盯著殷蘇皖,丟下一句︰「你只管試試好了。」然後,挎著包高傲的離開。
殷蘇皖的邏輯思維能力不是很強,她當時就在想女生話中「試試」的意思,到底是能做還是不能做呢?總之,殷蘇皖拿著信封里沉甸甸的錢,秉著失節是小,餓死為大的原則,決定接下任務。
二
有事情做的日子里,殷蘇皖恢復往日的精神和干勁,上午跑小區,下午跑商場,似乎比以前更豁得出去。就算穿著最樸素的衣服,殷蘇皖也沒覺得哪里不妥,對豪華商場內陌生的尊貴客人笑臉相迎,信心百倍。
也正是在殷蘇皖滿臉汗水被拒絕無數次的時候,她的傳單被接起,抬頭的時候發現沈月芯一臉慈愛的看著她,周圍幾個貴婦模樣的人也盯著殷蘇皖,時不時地竊竊私語。
沈月芯選擇了商圈內一家非常高檔的咖啡廳,翹起的手指和乳白色的咖啡杯交相輝映,襯得沈月芯的皮膚更顯光滑滋潤。殷蘇皖t恤配長褲的打扮和咖啡廳格格不入,模著**下的真皮沙發,殷蘇皖暗忖︰自己的窮酸樣顯露無遺,和貴氣毫不搭邊,甚至,對于這種現狀,她早已習慣。
「阿姨,找我什麼事?」殷蘇皖見沈月芯一直不說話,心中生疑。
「蘇皖,阿姨不知從何說起,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夠原諒小凡。」沈月芯不覺嘆氣,見殷蘇皖臉上並無異色,繼續說︰「雖說他從小衣食無憂,卻處處尋不到自由,終究要在他爸爸眼底下過活。我相信你也能看出來,他並不喜歡樂言,不過也只能委屈接受現狀。前段時間,他從外面失魂落魄地回家,二話不說就同他爸爸吵了一架。結果呢,以後他是不用再被逼婚,可從此也模不得畫筆了……」
「模不得畫筆?怎麼回事?」殷蘇皖蹙眉,禁不住打斷沈月芯。
「唉,想想都令人心碎,得到什麼,就必定失去什麼,小凡當著我們的面把整屋子的畫全部撕碎,向他爸爸保證願意放棄畫畫的夢想,只求換取感情上的自由。我看出來你們倆是日久生情,所以我覺得小凡一定能听進你的勸說,他現在孤身在家,我真擔心長此以往他會得自閉癥,再沒人能打開他的心了……」說到動情處,沈月芯掩面而泣。
听完沈月芯的一番話,殷蘇皖放在沙發生的手越捏越緊,低聲說道︰「不是你們把他放在家里讓他反省的嗎?我去只會打亂你們的計劃。」
沈月芯連連搖頭︰「是他說想冷靜,所以不願意見任何人。」
殷蘇皖再也無法安然就座,拎著傳單就往外跑,邊跑邊說︰「阿姨,我這就去見夏千凡!」留下驚嚇之後一臉欣慰的沈月芯。
三
夏千凡說他不願意見任何人,但還是特地在門口等殷蘇皖。
殷蘇皖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心情,但她知道,如果今天見不到夏千凡,她會後悔一輩子。當殷蘇皖飛奔而起的時候,微風拂面,空氣清新,鳥兒的歌聲悅耳動听,殷蘇皖的心情沒來由的好,大千世界中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充滿新意。
然而,當到達目的地,殷蘇皖愣住,門邊幾盒藥物散落一地無人問津,仿若殷蘇皖離開時的孤寂。殷蘇皖忍不住暗罵該死,夏千凡果真是不要命了!大門是虛掩的,殷蘇皖輕而易舉進入夏家內院。
推門之前,殷蘇皖早就想好流程,先是對夏千凡一頓臭罵,然後負責讓他吃藥,這樣病才會好。最後來個促膝長談,使他明白生命誠可貴的道理。
憋足氣,殷蘇皖狠狠推門,大喊︰「夏千凡,我看你就是……」
聲音戛然而止,殷蘇皖硬生生將「找死」兩個字吞下,恍若還未清醒,並且差點咬到舌頭。眼前,一頭短發的精練女子滿目笑容,正將削好的隻果遞給斜靠在沙發上慵懶的夏千凡。這樣一幅畫面著實刺激到殷蘇皖的眼球,身體猛然打了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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