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多年沒有這麼辛苦的工作,唐雯病倒了。起先是感冒發燒,而後發展成支氣管炎,再往後變成肺炎透不上氣。
在x光下肺部有三分之一的陰影,要立刻住院治療。但唐雯心疼住院費,請了幾天假在輸液室掛了幾瓶點滴。
病情稍稍好些,身體虛弱的再去保潔公司上班時,她的位子已被人代替了。
唐雯憂悶的回到家在床上躺了一天,希雨照顧著母親,到了晚上警察沖進家里將屋內一箱箱私煙搬走,而後詢問母子二人楊弓築的下落。
楊希雨自然不知,母親或許知道但知道也不會說,警察詢問無果後離開,最後留下句話是要楊弓築快到派出所自首。
不過這個悲苦的小家庭似乎早習慣了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打擊,沒有太多驚訝與不安,日子繼續過。
一光之隔的該死馬路照樣存在,希雨在學校對家里的事只字不提。
學校已成為避難所,有如吸食安非他命般,忘卻鋪滿腦葉的煩惱。
唐雯的身體恢復的很慢,在家里休息了一兩個星期,靠以前存的微薄存款生活。
兩星期後父親楊弓築灰頭土臉的出現,一進家門就像滿肚子怨氣和憤恨,母親弄了點菜又買了兩瓶啤酒給丈夫,坐在飯桌邊一個勁的咳嗽。
私煙生意被警察抄了後楊弓築在外避了陣,但他就是底下一個跑腿的,就算被抓也就再關個十天半個月。
然而現在問題出在那十多箱被警察沖走的香煙。
那時楊弓築頭皮一硬,把自家當倉庫,一來拿起來方便而來也自以為安全。
可沒想到警察還是追來,如此一來「朋友」就要他賠這十幾箱的損失。
翻臉不認人的朋友,所以比起怎麼躲警察,楊弓築更煩躁的是怎麼賠這十幾箱煙錢。
對方已經放話了,賠不出錢,就打斷他的一只手、一條腿。
晚上楊弓築和身體孱弱的妻子講這事,假寐的楊希雨也听著。
顯然這個家,不可能拿出十幾箱煙錢。
父親開始咒罵,先罵那群混蛋怎麼樣的翻臉不認人,又罵自己蠢,還發瘋的說惹毛了大家一塊完蛋。
母親無聲听著,很少回應,但眼眶已噙滿淚水。
見妻子如此楊弓築喝了更多酒,從罵朋友轉而罵到陳家。
幫他們陳家兢兢業業干了幾年,說趕走就趕走,勞改犯怎麼了,勞改犯就不是人啊,有錢人他媽的都不得好死。
咒罵似乎成了父親一種自娛自樂的「消遣」,罵的嘴巴干了、累了,酒也喝完了,這才關心起生病的唐雯。
夜幕下,唯有此刻的父親才顯現出點男人模樣。
但如果不是被陳家趕走,唐雯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副病樣。
呼聲響蕩在小屋中,楊希雨覺得這個家已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
父親要麼被砍手砍腳,要麼砍人家手腳。
無論是哪一樣,這個家都完了。
他一夜未睡,天還沒亮就起來早早背上書包,走在去學校的路上。
晨光從眼前拂掠而過,刺眼而陰冷。太陽這樣每天升起的意義是什麼呢?
小小的,十四歲的腦袋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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