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妻歸來 第9章 有緣人

作者 ︰ 溫留白

這位「有緣人」明顯愣了楞,我便乘勝追擊,對著四下抱了抱拳,說道︰「諸位,我已經等到了有緣人,以後便不會在此處擺攤算卦了,後邊排隊的就此散了吧,請大家多多見諒。」姑蘇里的民風一向很淳樸,大伙只是惋惜地散了,並未為難我。

我做事向來只圖個新鮮,難以長久,阿爹總說我沒有恆心缺少毅力,今日會酒,明日觀花。才擺了十幾日的卦攤,便讓我骨頭松散,懶得出奇。

見人群散了,當下便松了口氣,再次抬眼看著這位「有緣人」道︰「這位兄台,你可以走了。」說著便起身收拾我的卦攤。

他似乎覺得好笑,站著就是不走,隨手翻了翻我桌上用來解悶的戲文道︰「方才當眾說我是你的有緣人,現下又讓我走,頗有幾分招搖撞騙的意思。」

我這才定下心來細細打量他。膚若凝脂,眼如點漆,處眾人中,似珠玉在瓦礫間,只是書卷氣濃厚些,必是個迂腐之人。一身洗得發白的天青色長袍,底下露出一雙青絲履,用的上好的材料,只是看起來有些年頭,無非就是家道中落。與我隔了半臂的距離,隨行的還有一個五尺童子,頭上扎成像一對牛角般的小髻,戒備地盯著我。

「我從不招搖撞騙,今夜東風來勢好,得祿知機會善緣,後面還有兩句不知兄台可願意听下去?」我這麼抬眼看他不這怎的,他這半笑不笑的樣子總讓我想起小石頭,我不動聲色地模了模脖子,小石頭安安穩穩地被我串了起來,貼身帶著。

他笑了笑,我看得有些晃眼,稍稍後退了一步,一下撞在了身後的那堵白牆,一簇木香勾上了我的發髻,我驚慌,伸手去捋,結果越捋越亂,一時之間,發絲凌亂,滿頭花瓣,荒誕不堪,鎮定之下頹然放下了手,干脆不管它。

他闔上書朝我湊過來,幫我一一撿去,道了一句︰「但說無妨。」

我咳了咳道︰「後兩句是︰知音一薦聲名遠,唯怕桃花枝頭纏。我這一卦的意思是因為遇到我這個貴人,今夜過後你的官運必是飛黃騰達,可惜命中犯桃花所以活不長久。」我替他人算卦一向精準,說來這位仁兄的確有大富大貴的命,只是命中注定有一桃花劫,過了自然長命百歲安享富貴,若是不過,怕是要做個薄命鬼了,我著實還是替他惋惜的。

他顯然是不相信,我見著他那半信半疑的眼神,心里漸漸毛躁起來,我好歹也是個歷經天劫,堂堂正正的地仙,被他這麼輕視著也頗為委屈,何況我所說的句句屬實。

一邊的小童子急忙拉了拉那人道︰「我們走吧!街上算卦的多得是,都是騙人想要混糖葫蘆吃的!」

我聞言,俯子揪了揪那小童子圓潤的臉,他被我揪地咧開了嘴,這麼一看,滿口的蛀牙,我嫌棄地放開了他。對那人道︰

「往後還是少讓你兒子吃冰糖葫蘆之類的甜食了。」

他听了,撲哧一笑道︰「阿昌並非我兒子,他是我家中老管家的孫子。我雖家道中落,老管家亦是不離不棄,阿昌于我來說,是弟弟。」

我有些羞愧,尷尬地抬手搖了搖扇子︰「若你不信我,不妨這樣,明早如果你的仕途有所轉機,就去西南卷羅山上的瘟神廟供奉一些香火,如果沒有,再來找我問罪,你看如何?」

「屆時姑娘你跑了我也是找不到的,我看今晚你不妨暫住在我家廂房,明早見分曉你看可好?」他模了模那小童子的頭,又看向我︰「你放心,我沒有壞心。」

實乃老奸巨猾,我暗地了嘖了兩聲,現下的年輕人真會打小算盤,我堂堂一地仙,還怕他不成?于是便干脆地答應了他。

他的府邸倒也算大,家道中落能保住這個宅子已經不錯了。那個叫阿昌的小童子領著我到一處清雅的院子,白牆黑瓦,院里種了一株木香,看著也有百年的歷史。順著白牆攀爬出去,透過花窗,外面可不就是我擺攤算卦的地方,原是我自己貪圖這幾簇木香把卦攤擺在人家牆外。院子上書「憐花」二字,我望見後悄悄起了身雞皮疙瘩,這名字倒是可以與妓院的名字媲美了。

「你家公子叫什麼?」我自背後拉了那小童子問道。

「我為何要告訴你家公子叫什麼?」他向我撅了撅嘴,登時擺了個鬼臉,露出一口的蛀牙。

我握了握拳,平靜了下心緒又放下。「你告訴我,我請你吃糖糕!」

「比糖葫蘆還甜嗎?」

「甜上一百倍,甜得你牙齒掉光,甜得你哭爹喊娘,甜得你日日捂著腮幫子疼得滿地打滾。」

才幾句話嚇得阿昌小童子抖了抖,望我的眼神越發畏懼,即刻撒開短腿跑了離我三丈,撲到了一人身上。

「你莫要再嚇他了。」他拍了拍阿昌的背安撫,對我說︰「在下鐘子息,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你叫我莊姑娘就好。」我大手一揮,顯得隨意。

「不知可有字?」我听著他的名字著實是不怎麼中听,子息子息,怕是要斷子絕孫,恐應了他那桃花劫,不知他父母怎麼起的名字。

「字倒是沒有。」

「君子謙謙,面如冠玉,集玉,你看如何?」我也是出于好心,雖說宿命這東西不是隨便就改掉的,但是起碼可以換換運勢。

他笑得好看,點頭算是應允。

當天半夜,我睡得正香,院子里僅有的幾個下人開始敲鑼打鼓,吵吵鬧鬧,我迷迷糊糊開門張望,看見有個下人估計也是大半夜被人喊醒的,迷迷糊糊拿個夜壺也敲得很是動听。

第二天一早,集玉便跪在房門外,我出門的時候著實被他嚇了一跳。

「叩謝恩人。」他說著便帶著幾個下人扣頭,連他的小尾巴阿昌也恭恭敬敬地叩著頭。

我雖說也是個地仙,經的起凡人叩拜,可畢竟是第一次,老臉還是當場紅了紅。

「李尚書原是父親至交,父親去世後,也一直照料著我家。李尚書一直向上引薦我卻未果,昨夜皇上的妃子打翻奏章,恰恰李尚書引薦我的那本攤在了地上,正逢刺州水患之事遲遲未有人站出來接手,于是皇上就讓我去刺州治水,如有成就,必定升官,今早聖旨已經下來了,不知貴人可願陪同集玉前往共治水患。」他額頭觸地不起,一身青色的袍子,看起來略為清冷。

我又開始頭疼了,刺州水患乃是寒潭里的兩只蛟龍在翻騰,何況刺州偏遠,妖邪眾多,特別是成了精的狐狸。他此去若是被狐狸精迷了去,便應了命犯桃花的劫。以我現下的立場,他只是個陌生人,我委實找不出什麼借口隨他一起去,況且倘若真的遇上桃花劫,也是天命。

他見我猶豫,便又笑著說︰「昨日姑娘說過,今夜東風來勢好,得祿知機會善緣,知音一薦聲名遠,唯怕桃花枝頭纏。既然推薦我的貴人已然有了,那姑娘便是助我‘得祿知機’的善緣了,不知姑娘說話是否算話。」

他倒是給我找了個看得過去的借口,我既是他的善緣,那麼攙和幾下還是可以的,反正也閑著沒什麼事,便又在這猶豫的緊要關口答應了,後來我才發覺竟然屢次被這小子牽著鼻子走,于是默默和自己慪了一口氣。

刺州偏遠,集玉在姑蘇里雇了頂寒酸的攆轎抬我,頭上頂了半邊遮雨的油布,一路上像個被供在佛龕里的菩薩,他走在我身旁態度恭敬。

只是抬轎人腳力著實不行,沒走多久,攆轎就左晃右晃,晃地我面色蒼白,幾近嘔吐。突然想到,這事若是被三爪龍知道了定是要笑掉大牙的,這麼想著就愈發覺得有**段了些。路上偶爾能踫到幾只不成氣候的小妖怪,那些小妖怪遠遠見著我,都崇敬地原地拜三拜,全都拜我家那條三爪龍所賜,方圓百里的小妖都知道我渡了劫正式上崗了,于是我的老臉又不爭氣地紅了紅。

阿昌見我紅了臉,急忙掏出懷里的山楂與我比了比,我故作鎮定地取了白檀扇,擋了擋。

集玉一路和我聊著天,我倒是只顧和自己慪氣,沒搭理他,他倒是不管我搭不搭理他,一路上和自己聊天聊得頗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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