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夫人要舉辦蘭花會,宴請各府夫人小姐前去參加。請柬送到章府,特意提了章之芳和柳芸秀,盧氏心中很不滿,既然提了她們,為何不順便提一下章之月,她才是府里的正牌小姐。不過,一般來說,這種宴會,主母和嫡女都是有資格去的,即使庶女,也是可以的。威遠侯夫人只是出于對兩位姑娘的喜愛,才特意提及。
章之月就快年滿十四了,盧氏自然也要開始操心她的親事,人選是要提前打听好的,否則到了年齡才忙活,早就來不及了。
盧氏不但為章之月買了她心儀已久的新裙子,還添置了一套頭面,作為牡丹花會的行頭。盧氏雖然覺得自家女兒是最好的,但是多少有點自知之明,知道女兒論才學也只是中等,只希望外表能鮮亮出彩一點。
對于大事一定的之韻來說,實在沒有必要去湊這個熱鬧,只是春蘭人如其名,從小便喜歡蘭花,听到威遠侯府此次調集了各地珍貴的蘭花品種,不知道是怎樣的勝景,雖然嘴上不說,卻能看出眼中的期待。
所以,之韻決定還是帶著她去玩一玩。她讓人去楊府問過,得知楊惠也去,自己倒是有個伴。
對于章之芳和柳芸秀來說,這才蘭花會卻意義不一樣。
清明節雖然贏得了一定的名氣,但是上次只是吃個飯,當日里很多貴婦都已提前離開,因此對兩人只是聞其名而不見其人,京中貴婦們最是善忘,過些日子恐怕就不會記得這兩個非名門淑女。
所以,要借著這蘭花會,鞏固貴婦們對她們的記憶,以後才能有個更好的未來。
柳芸秀自然有老夫人謀劃,老夫人拿出壓箱底的頭面,又掏出私房錢作了一身新裙,只等著她的乖佷孫女大放光彩。
章之芳卻犯難了,清明節穿的那件衣服雖然不算特別貴,卻也將她的積蓄耗了大半,這次這樣重要的日子自然不能再穿那衣服,只是,哪有錢去做一件好衣服。
她翻遍了衣櫃,也找不出一身可心的,雖然盧氏也有按定例作了新衣服,但是那料子樣式都很是普通,如何能夠出彩。
宋姨娘雖然人混,倒也關心自己姑娘,這時顛顛跑了過來,看著滿屋的衣服,皺眉道︰「姑娘,可是沒有合適的衣服?」
見之芳不語,宋姨娘心中也有幾分難受道︰「都怪夫人,將我的首飾全都訛走了,如今還沒見到老爺,也更別提賞賜,想給姑娘買身衣服都不行。」
之芳瞥了她一眼,宋姨娘心中一動道︰「姑娘,你何不去找大姑娘,我那次去了,她的首飾多著呢,衣服想必也多著,這都該是章家的,憑什麼讓她一個姑娘家獨佔。」
之芳沒有理她,宋姨娘只好訕訕走開,想著如何能讓老爺再到她那去,也好討些東西。
雖然對宋姨娘的昏招感到可恥,之芳心里卻是一動,雖然不會拉下面子去討,但是還是有辦法讓之韻主動送衣服來。
之芳從床上攤得到處都是的衣服中拿出那件盧氏為姑娘們定做的四季衣服,用布包裹好,便前往沁雅軒。
沁雅軒中,之韻正在試著新做的衣裳。這次,她一如之前清明節,讓冬梅去秀絲坊用那些賣不出去的布匹做衣裳,哪知冬梅去了跟劉管事一說,他死活不同意,一個勁的讓姑娘不要省,可是冬梅也不好忤逆姑娘的意思,兩個人便有點僵持。
後來還是那個新來的伙計鄭懷,說店里進了一批新貨,只要是自家店的東西,應該就不算沒有遵照姑娘的意思,還打包票說由他搞定衣服的裁減。
冬梅說心里話也不喜歡那些過時的布料,听了這折中的辦法,便回來復命。
剛才,秀絲坊便將做好的成衣送來。幾個丫環本抱著比上次好不了多少的心態,打開包裹。卻都是驚呼一聲。
那衣服是天青藍色,里面是一層輕紗下擺繡著花邊,外邊的布料模著很絲滑,卻又不像普通的綢緞,光線能照著的地方隱隱發出光芒,上面用銀絲線繡著小花,卻並不繁瑣,整體看上去很有層次。
「這料子以前倒是沒見過。」最愛俏的夏荷說道,總算能讓姑娘穿上一件看得過眼的衣服了。
「姑娘快試試。」春蘭道。
之韻卻有點猶豫,這衣服太好看了,穿出去會招人眼的,她可不想出風頭。
但是還是拗不過幾個丫環,以及心底那點愛美之心,便穿上。
裙子剪裁的很合身,之韻的身體還沒有完全長開,卻也襯托的玲瓏有致,那一層內里的紗衣襯托出夢幻的感覺,卻又不流于俗氣。
「嘿嘿,姑娘,這次我跟著你不會覺得丟臉了。」春蘭捂著嘴笑著。
之韻嗔怪的看著她︰「難道每次你跟著我都覺得丟臉。」
不但是春蘭,連其他的幾個丫環,想起上次用舊布做的裙子,紛紛露出痛苦的神情點點頭。
這時,卻听門外一聲嬌女敕的聲音︰「姐姐在干什麼呢,怎麼這麼熱鬧?」
秋菊連忙去開門,只見章之芳和丫環走了進來。
章之芳看見之韻,不禁一驚,那一身光華竟然毫不掩飾地綻放出來,沒有想到,之韻竟做了身這麼好看的衣服。
但也只是一愣,章之芳便道︰「姐姐真好看,對了,我今日也是來讓姐姐幫我看一下明日蘭花會要穿的衣裳,這下倒不好意思了。」
雖說不好意思,但是仍然讓丫環打開包裹,將衣服展開給之韻看。
之韻等人看了,只覺得普通,但是也不好意思說,只是點點頭稱尚可。
「姐姐說好便好,這可是將我的積蓄都花光了才做的一件。咦,這怎麼有一個線頭,夏荷,你能不能幫我剪一下?」章之芳說道,眼楮詫異的瞅著邊角一個不起眼的線頭。
夏荷一愣,隨即從梳妝台上拿起一把剪刀。
冬梅眉頭一皺,正要阻攔,夏荷已經用剪子剪下去了。
這時,之芳沖著丫鬟悄悄使了個眼色,那丫環來之前已經得到指示,此刻見夏荷剪了下去,便不小心撞了一下,夏荷一個收不住,便將衣服剪了一個洞。
「呀,這麼大個洞,這,這如何是好,明日就是蘭花會,衣服卻壞了,這,這,」章之芳也不明說要陪,只是一個勁的喃喃自語。
之韻也是愣住了,沒有料到這個變故,看章之芳這樣,知道她做一件衣服不易,抿了抿嘴,便道︰「既是在我這弄壞的,三妹妹也不用著急,我還有新衣服,你我身量差的也不多,你穿去即可。」
章之芳卻驚慌的連連搖頭,手模著之韻的衣服道︰「那怎麼行,姐姐這是剛做的衣服,我怎麼能多人所愛,算了,也怪我倒霉。」
之韻訝然,其實她只是說再陪她一件別的新衣服,並不是說身上這件,這下子,倒說不清了。
章之芳的眼楮直直盯著之韻的裙子,嘴上卻說道︰「姐姐,我回去想想辦法,大不了穿一件舊衣服好了,姐姐千萬不要再說把身上這新衣服送給我的話了。」
說完,將衣服包了起來,便帶著丫鬟離開。背過身去,嘴上卻是淡淡笑意。
「姑娘,這可怎麼辦?」夏荷哭喪著臉說道。
「哼,我看就是那丫環撞的你。」秋菊說道︰「她為何非要到姑娘這來看衣服,又不是好東西,送給姑娘還不要呢。」
冬梅道︰「既然如此,姑娘也莫介懷,陪她一件別的衣服就好。」剛才之芳的舉動她也看出來了,明顯就是想要姑娘身上這件呢。
「人家是有備而來,算了吧,還是將這身衣服送過去吧。」之韻無力的搖搖頭,人家這個炮灰真是很厲害啊。
晚上,章之芳收到之韻送來的華服,穿上後在鏡子前轉了好幾個圈,哈哈大笑,只覺得自己如同女王一般。
蘭花會當日,章府幾位小姐和盧氏分別乘坐馬車前往威遠侯府邸。
看見章之芳的那一刻,章之月的眼楮跟刀子一般,柳芸秀也是大吃一驚,本以為章之芳不會在外表有出彩的地方,卻不料她今日勝過任何人。
章之韻衣著隨便,直接被眾人忽視。
「姑娘,你看,三姑娘連說一聲都沒有,倒像那衣服原本是她的。」馬車上,春蘭想起剛才章之芳那一臉掩飾不住的笑意,很是惡心。
之韻嘆了口氣︰「算了,以後小心點便是,破財消災。」
不過,雖說破財消災,以後還是少破點也好,否則,就算劉管事的鐵器鋪再掙錢,也不夠這些狼的。
正想著,馬車卻停下來。然後有人讓馬車靠邊停著。
之韻很是奇怪,戴上帷帽便下了馬車,只見其他姑娘們也戴著帷帽下了車,站在一旁。
街道上已經被清空,路邊站著路過的行人、擺攤的人等。
「什麼事啊?」有人問道。
「听說是西北大將軍葉懷城凱旋而歸。」有人道。
「那西北大將軍也是鎮國公的嫡長子,將來是要世子的。」
「很是年輕呢。」
「還很英俊。」
……………….
各種關于大將軍的傳聞,听得姑娘們也是好奇不已,便站在原地靜等大將軍前來。
之韻想了起來,楊惠可是提過此人的英武,沒有想到竟然還是鎮國公長子,以後這世子之位跑掉了,又有實權,可謂風光無限。
章之芳也記起原著中有這個人物,雖然很風光,但是比起柳芸秀的那位,還是差點,若是柳芸秀看上此人——
總之,章之芳就是想將原女主的好運減少一點,這樣自己的運氣才能多一些。
她悄悄靠近柳芸秀,小聲道︰「芸姐姐,你說這大將軍有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好啊,竟然以後還能做世子,不知道真人怎麼樣。」
她這是故意提醒柳芸秀不要錯過這個人。
柳芸秀此刻心里也是幾分好奇,也探頭看著。
這時候前面一陣喧鬧聲,只見一支隊伍浩浩蕩蕩的而來,前面豎著的旗子上面寫著大大的「葉」字。
前面的高頭大馬上坐著一位二十多歲的男子,鼻梁高挺,面色因塞外曬得有點小麥色,顯得很有男子氣概,身形矯健,此刻精神抖擻的呈現在人們面前。
柳芸秀在帷帽下盡情的看著他,只覺得這個男子便是自己心目中的良人,身份,地位,實力,長相,氣概,無一不足。
章之芳初也被葉懷城的風采迷住,但是她還是有些抵抗力的,偷偷看看柳芸秀,已知道她看上了此男,心中暗喜。
之韻也是很認真的看著此人,不是為了別的,一方面是為了一會兒有和楊惠的談資,另一方面,她覺得這個人的眼楮,好像有點熟呢。
「葉郎!」這個時候,出人意料的是,一個年輕女子突然攔住馬,一臉戚戚然的看著葉懷城。
葉懷城眼楮都不眨一下,只是稍微將韁繩控制了一下。
見他並不搭理自己,女子只好自己說道︰「葉郎,你不認識我了?在西北,惡霸欺負我,當時你救了我,爹臨死說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我願意伺候葉郎,還請成全小女子一片報恩之心。」女子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頗有幾分梨花帶雨的模樣。
其實,這個女子除了穿著樸素以外,臉長得很好看呢。
葉懷城眯著眼想了想,似乎確實有這麼一件事,沒有想到這女子居然找到京城來了,恐怕——
「走開,莫要阻擋大將軍的路。」旁邊一位參將見將軍沒有說話,便道。
女子搖搖頭,哭得更厲害。
一旁的百姓看著均是感動,其實人家只是想報恩,將軍就收下吧,否則孤女一個人怎麼活啊。
一個兵士就要將女子拖開,卻見葉懷城一揮手︰「慢,將她帶回去。」
說完,也不看那女子,馬匹繞過她繼續向前,那女子則哭哭啼啼的被一個將士帶上一輛馬車。
之韻沒有想到居然看到這麼一副狗血劇情。
待軍隊走過後,姑娘們便又都上了馬車,一盞茶功夫,便到了威遠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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