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的賭上這一切,也是期望皇上會看在她月復中孩兒和昔日的情分上特赦她,如此一來她便可以月兌離就座冷宮,重新找回以往的榮華富貴。可是她萬萬想不到,這一切其實是皇上默認的,蘇家的勢力已經到了不可不去的地步,而她也終將成為這場權利爭斗中最無辜的犧牲品。其實細想來,她除子性子蠻橫以外,說不定是真的喜歡皇上,可是她被送入宮得到榮寵和衰落,終是逃不過她最愛人的設計與盤算。她,終不過是野心與權利中可悲的犧牲品,愛,只是一個奢侈又不真實的夢境罷了。
深深吐口氣,收起所有思緒推開面前慘敗的門扉,懾人的冰寒夾雜著讓人難以忍受的霉味撲面打來。
「呃……」突如其來的惡心,差點讓我站不住腳,幸得菊清眼明手快忙將我扶住,憂心的問「主子沒事吧?」
我虛靠在她身上,喘息著等待惡心慢慢平復,才搖搖頭「沒事。」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了,老是泛困,胃口也不大好,嘴里吃什麼也都沒味道。菊清見我日漸消瘦,本欲請太醫給我瞧瞧,卻被我拒絕了。此時的自己,正在風口浪尖上徘徊,先暫且不論宮里的波濤暗涌的各勢力的威脅,就說朝堂上,四爺正在與蘇家力挺暗爭,蘇言山在宮里的這棵大樹倒了,定是會著急,他本是個心思縝密行事小心之人,但同時也是個有仇必報的心小之人,更何況我將她的女兒送到了冷宮,這口氣怕他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吞下。所以,我才會不時的在宮里制造出小風波,表達上並未爭對任何人,其實暗里都是蘇言山的人,如此才能蘇言山出手,而皇上才有機會抓住他的痛腳。
「可是主子,你的臉色真的很蒼白?」菊清扶著我的手緊了緊,秀氣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
胸口微微涌過一陣暖流,我微笑的站直身,理直了衣擺,朝她道「許是這些日子沒休息好,你也莫再擔心了。」言罷不等她再回話,便徑直走了進去,菊清則和小方子守在屋外。
屋里的陳設很是簡單,就是一張木板床和一張好似隨時都會倒塌的桌椅,沁美人此時正虛弱的躺在暗灰色隱隱發霉的被間,身影單薄,臉色蒼白如紙,高高隆起的月復部格外的突兀醒目。我不自覺的松了口氣,不知是為了那還在世的孩子還是那微弱卻表示生命跡象的呼吸。
許是感覺到了有人進來,她緩緩睜開水盈盈的雙眸,無神的眼楮先是怔怔的望著破敗的屋頂,才漸漸轉向我,隨後驚訝的瞪大,眸底的失望與憎恨不言而欲。我輕笑緩慢上前幾步,眸光漸冷,睇著她高隆的月復部,出口的聲音冷得連自己都忍不住顫抖「怎麼,來的不是皇上,失望了嗎?」
放在被上的縴縴細手蒼白的緊握,指節突出明了,顯示了她此時的憤怒與不甘。隨風飄舞的亂女,打在她蒼白的臉上更顯猙獰可怖,隨後突然仰天大笑,眼角竟無意灑落幾滴溫熱的淚珠,語不成聲的看著我道「你果真和我一樣,也是可悲的棋子。」她深吸氣,從身後的枕頭下拿出一根晶瑩剔透的翡翠發簪,憐惜的撫模,眼神卻分外傷感悲涼。「曾經,他對你和宮里其它人不同,我以為他心里有你。可是,今日你的出現,就證明了你跟我們沒有什麼不同。」
我忍不住輕笑,看著她眼神有著不可壓抑的蔑視「所以,你心里現在肯定認為皇上在利用我,對付你們蘇家是嗎?」
「難道不是?」她將發簪狠狠握在手里,故意忽略那刺骨的疼意,冷冷笑道。
「不是。」我回答的斬釘截鐵,悠閑的後退幾步坐在屋內唯一一把完好長凳間,自信的看著她。「對付蘇家的法子是自願向皇上提的,而我,也是自願成為皇上手中的棋子,助皇上一臂之力。」
我怔愕,盯著我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只怪物。我不予理會徑自往下說「你是可憐,但也可恨。當初若不是你百般設計我,最終害死我的妹妹,而我也不會企圖與你對抗今天的一切是你們蘇家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呵呵……哈哈……哈哈哈……」她搖頭仰面大笑,單薄的身子在飄搖的灰色幔紗間如一根虛弱的女敕柳,虛弱的似乎隨時都會夭折。「原來,你以為月昭儀的死,是我設計的嗎?」她露出一個極度鄙夷可憐的神情看向我。「秋海棠,不,應該叫你紀佳人呢,還是皇甫鳳?」
全身的血液瞬間凝結,我屏息胸口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冷疼。
「你怎麼會知道那個名字?」我僵硬著身體,冷冷質問。知道紀佳人這個名字不奇怪,紀佳人的過去只要用一點心就可以查得明白,可是皇甫鳳,那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名字。
她似乎很滿意我此刻的表情,嘴角的笑更加拉深,把玩著手中的發簪,過了會才接著說道「這個名字,可不只我一個人知道喔。」輕輕將發簪插回散亂的發間,然後隨手理了弄散亂的發絲。
「想知道,我從哪里听到的嗎?」她問。
「誰?」是誰?我追問,原本自若的表情,像被水擊潰的蟻穴,亂成一片。
她邪魅的一笑,微微朝我湊近,似小聲的吐露「是皇上喔。」
「咚。」屋內傳來震人的聲響,守在屋外的菊清和小方子對望一眼,眉頭各自揪緊,步伐籌措在原地,不是他們不想進去,而是主子進去前有吩咐,沒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他們清楚,如今的主子已不是昔日那個性子溫淡事事看開的主子了,為了皇上為了逝去的月昭儀,她已經將自己溫柔的情腸緊緊的鎖了起來。如此,對待他們還是如往常般善和,但也隱約感覺得到一股淡淡的疏陌。
門‘嘩’的被打開,我全身僵硬的踏出屋子,背後依舊響徹著沁美人如鬼魅般聲音「我說的話是不是事實,憑你如今的勢力,只要稍做查證,便能一清二楚。那個男人心冷薄情,在他心里任何人都沒有權利重要。」
菊清錯愕的看著我,滿臉的震怒,忙上前攙扶。眼神稍稍瞥向笑得邪魅的沁美人身上,暗暗低下頭。
「小方子。」我大聲呼喊,站在一邊的小方子立即跪倒在我面前。「奴才在。」
「傳我的命令,冷宮從今以後,除我以外任何人不得接近,另外,你立即派人前來將此處修葺一番。」稍稍回頭,對上她滿是得意的雙眸,雙手握緊尖銳的指甲尖深深刺進肉里,痛得我連呼吸都變得沉悶。「皇上雖將沁美人送到這里,可還是保留了她品級,你們可別怠慢了。」
明顯看到她的身子一僵,得意的雙眸里立即燃起憤怒的妒火,沖著我大吼「秋海棠你少在那得意,說到底我們不過是同路人,不,有可能你比我更可憐,哈哈……」
我冷絕轉身,將她的話置若不聞,腳步加快的走出冷宮,以至于就連菊清也無法跟不我的步子。胸口像揣了一把火,燒得我眼楮炙熱,不知道自己是憤怒的不想听,還是在逃避事實。沁美人的話,就像漲潮的海水,一波一波在心底翻滾。
「皇上,其實早就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喔~。」她縴細如白玉般養蔥女敕的手指細細的撫模自己雖凌亂但卻烏黑如瀑布般秀直的長發,雖嘴猶掛著一抹邪魅的笑容,美麗的雙眸斜斜睇著我,神態閑情的仿佛是在欣賞一出上好的戲曲。「皇甫鳳,東明國失蹤的大公主,是東明先皇貝帝最為寵愛的妃子南宮娘娘所出。八歲以前與南宮娘娘一直居住宮外,入宮未滿一年南宮娘娘薨逝,因身體虛弱,九歲被貝帝送往榆林的碧心寺修養。在碧心寺呆了沒一年,寺內發了大火,而皇甫鳳也就從此失蹤……」
「夠了。」我憤怒的打斷,臉上再也維持不住平靜的笑意,腳下的長凳啪嗒倒下,刺耳的聲音響徹整個空寂的屋子,我喘息的怒瞪她一眼倉皇轉身,似逃般朝門口走去……
腳下的步子越走越快,最後直接毫不顧忌的奔跑起來。若說起先不想信,可後面那些話,卻狠狠將我拉回現實。那些過去,甚至連自己後來才知道的過去,若是沒有一定地位和手段的人,是不可能查得那般仔細。
四爺,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呢?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這些年,你對我所做的一切一切,它們的真正意義又是如何?
冰冷的空氣呼入鼻里,像被迫喝了一碗極刺的辣椒水,胸口像是要炸開一般。
我沒命的奔跑,突感覺一陣沉痛,腳步瞬間僵呆在原地,腿上明顯有感覺到液體濕膩爬過的不舒服感,小月復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下墜。我恐懼的睜大眼,虛扶著身邊的一棵樹緩緩蹲下,轉頭望了眼身後空蕩蕩的,原來自己不知不覺竟跑到了‘召宣門’。
「秋才人你怎麼了?」頭頂響起熟悉的男聲,我虛弱的抬頭,便看見奕王一張擔心的面容。我虛弱一笑,朝他伸手,他怔楞了會,也顧不得其它忙過來扶住我,我緊緊抓住他的衣裳,斜靠在他懷里,虛弱道「麻煩你,幫我傳太醫。」
他一驚,目光順著我蒼白的面色望向我緊捂的月復部,驚愕的朝身邊的侍從喊道「常福,快去太醫院。」然後順手抱起我,朝政華殿跑去。四爺,正在偏殿批閱奏折,看到急忙忙抱著我沖進來的奕王,先是驚愕後是慌張,丟下手中的狼毫筆繞過龍案沖下台階,看著臉色蒼白的我,沖身後的內侍官王謹道「立即傳太醫。」隨後輕柔的接過我,緊緊抱住。我輕輕靠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香味,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老天爺,你告訴我,剛才我听到的一切都不是事實,如果,如果他真的不愛我,那眼中的擔心和憐惜為何那般的真實。
將頭深深埋入他懷里,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裳,低低呢喃「皇上,我好痛,好痛。」
他身體一緊,抱著我的臂膀更加收緊,連鼻息也若有似無的加重,在我耳畔輕聲撫慰,語氣溫柔的讓我心痛。「不要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經過一番折騰與等候,太醫終是速速趕了過來,連禮也忘了行,忙跑過來替我把脈,臉色由最終的害怕與沉重,漸轉為輕松與喜悅,忙退後兩步向立在旁邊的四爺拱手笑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秋才人有喜了。」
應鄖灝身子猛然一僵,原本揪懸的心終是落下,緊緊背負于身後的雙拳緩緩松開,眼神望向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疲憊的女子臉上,嚴肅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但又想到方才的情形,劍眉微皺,問「既是有喜,那秋才人方才為何出現那種情況?」
太醫攏了攏過于寬大的衣袖,弓身嚴謹小心的回答「回皇上的話,那是因為秋才人的身子太過虛弱,加之以前受傷身子並未調理妥當,以至于氣血不穩,所以才出現……出現……」
「出現什麼?」應鄖灝嚴聲追問。
太醫嚇得忙跪在地上,叩首道「出現滑胎之兆。」
我一震,放在被子上的手輕輕撫向自己平坦的月復部,胸口涌過一陣酸流。室內的空氣窒人的緊,我撇頭朝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太醫追問「你的意思,就是告訴我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太醫害怕的瞅了一眼冷然肅穆的皇帝,又轉向我「回娘娘的話,臣是說出現滑胎之兆,幸得此現象發現得早,臣為娘娘開藥方,娘娘按照方子好生調理身子,皇子還是保得住的。」
「可以嗎?」我驚喜。「那還趕快開。」
「只是……」太醫遲疑。「只是娘娘身子太弱,臣怕普通的調理的藥,娘娘無法吸收,所以臣覺得娘娘該采用藥浴,通過皮膚來吸收藥物。」
「藥浴。」我驚訝,隨後苦澀一笑。「太醫,我的身子真的差到那種地步了嗎?」這個法子,自己以前也听慧蘭講過,普通的正常人身體各器官功能健全,通過飲藥身體便可吸收藥物的作用,除非身子極差的的人,因為身體內部的器官已經無法通過正常方式吸收藥物,才會藥浴之法。呵,只是沒想到,自己的身子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了。
太醫驚恐的遲疑,看著我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四爺看著我的目光變得幽深難測,我不予理會,也不想去猜,此時的自己心里亂得沒有任何思緒,唯一想做的,就是盡力保住,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那就用吧。」我輕聲說。「只要能保住孩子,怎樣都行。」
太醫怔愣,看著我的目光錯愕驚訝,因為他清楚,通過藥浴身體雖吸收了藥物的本性,但同時對皮膚也有極大的傷害,曾經慧蘭用藥浴之法治療過一個病人,到最後身子雖好了,卻讓一頭青絲瞬間染上了霜華。
「主子,可以起身了。」幽靜泛著冷冷藥草味的屋子里響起菊清柔淡的聲音,我慢慢睜開眼,瞥頭望著床邊椅間的針線籃子里的未成型的小衣物怔怔發笑,撐著浴桶邊緣緩緩站起,腳下一陣虛空,幸得菊清眼疾手快將手扶住,滿語憂心的問「主子可又是腳軟了?」
我朝她露出感激一笑,點點頭「你也別大驚小怪,許是坐得太久,腳麻了。」
她看著我,嘴巴張張合合,原本澄澈的目光變得幽深迷離,默默的將手中衣服替我穿上,然後扶著我坐到妝台前,為我梳發上妝。窗欞緊閉,繡過翠綠色的撫紗穿依稀可瞧見院里剛剛移來不久的紅梅樹,迎著寒風在漫天冰雪里傲然綻放。微微勾起唇角,牽起一抹連自己都不覺得的微笑,胸口像被一只大手握著,緊得悶疼。這院里以前是沒有紅梅的,就因為自己一句無意識的話,皇上居然命人將東曙宮的梅院里的紅梅移到了這里,在他人眼里皇上這一行為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因為現在的我依舊是他們口中的紅顏禍水,所以可以蠱惑皇上做一切平常都不可能的事。可是在我心里,明明很開心,卻又會忍不住去懷疑,這個,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我承認沁美人的話對我並不是沒有產生影響,反之卻深深將我推入了猜忌疑慮漩渦里。記得當初進入興隆國時,夾谷皇後的話,東明興隆兩國,表面上是風雨平靜,其暗地里的情勢卻早已是劍拔弩張,波濤暗涌。在興隆國這些年,我並沒有做到自己的承諾,即使最終四爺還當了皇上,這一切也並非是因為自己的幫助,而且當初記得四爺好像並不清楚錦嬋的存在,所以,在夾谷皇後,四爺與錦嬋之間,一定還有一個人在維持著三人的關系,而這個人是誰,至今我還未曾清楚。
深吸口氣,望著鸞鏡里面容憔悴的自己,一雙如水的瞳眸竟意外載滿了滄桑。伸手撥開依舊烏黑的青絲,貼著頭被的地方,已經微微生出了銀絲,許是怕我瞧了傷心,菊清忙伸手攬過發絲握在手里,語氣作勢愉快道「主子晚膳想吃些什麼?奴婢稍後幫主子去弄。」
我淡笑,拿起妝台上的紅木首飾盒里通體圓潤的白玉發簪,細細握在手里,心里溫暖笑容卻帶著絲絲苦澀與無奈的心痛。四爺,我真的好想問你,好想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我好怕,怕這美好的一切,會因為我的一句話,全部付諸東流。
「主子,您怎麼了?」菊清看著我滿臉淚痕,著急的追問「是哪里不舒服嗎?」
我搖頭,扶著妝前站起,慢慢往床邊走去「我沒什麼味道,晚膳就不傳了,你下去吧,我累了。」
「是。」菊清看著我冷然的背影,想說的話全數吞在口中,因為她知道主子心里的苦,為了小皇子主子幾乎付出了一切,如今……
「啪。」緊關著的寢門被突兀的撞開,她回頭便看見滿臉通紅,卻掩飾不住喜悅的小方子急沖沖的跑進來,撲通跪在房中央,高興道「主子,皇上來了。」
我微愕,行走的步子生生僵在原地,心里又酸又苦。打知道自己懷孕的事以後,四爺就再也沒踏入過惜秋閣,我清楚他在生氣,在決定保住孩子的那一刻,雖然我很想不去在乎他眼中沉沉心痛,但還是無法乎略,他眸底的憤怒與疼惜。
不過,最終,他還是來了。
心還是因為他的出現而快樂,伸手暗自擦掉淚水,轉身朝菊清道「晚膳你自行準備吧,不過盡量準備清淡一些。」
菊清眼底一亮,沖我一笑,忙道「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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