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以大家就只好看著馬車碾過,婦女斷氣小孩兒哭泣。」第三個加入話題的路人說。
我說,「那結果呢?」
路人疑問,「什麼結果?」
我說,「關大少爺不是撞死人了嗎,官府不管?」
李作樂這時跟路人一起笑了,我問他笑什麼,他提醒我別忘記我們報官這件事。
我又問路人笑什麼,他說,「姑娘,你有所不知,關家的事誰也管不了。」
李作樂問及原因,另一個路人拉拉路人的衣襟,路人立時改口,「總之,去買關家的馬車錯不了。」
既然錯不了那就一定是對的,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回事,在你以為有灰色地帶可供選擇時,別人提醒你用不著,黑白明明白白在那里。你不能反抗這些聲音和這個局面,只因為局面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那麼掌控者是誰?
我們來到關家馬車店,沒人出來招待,我們便自行看馬車,馬車分有上中下三等,我們徑直走去上等區,一邊相看我一邊搖頭,看完一圈後我就要走。
李作樂說,「不買了嗎?」
我說,「相不中價錢。」
李作樂問,「嫌貴?」
我說,「不,太便宜了,正所謂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
李作樂贊同,「那好,我們再去別家轉轉。」
抬腳要走,馬車店這才出來一胖一瘦倆人,胖子手里把玩著一只精致的鼻煙壺,笑眯眯地模了模嘴角兩撇小胡子,說,「客官慢走,在下是馬車店的小管事,相迎來遲,可莫要見怪啊。」
我說,「不怪不怪,早就見怪不怪。」
小胡子說,「二位要好馬盡管跟我來就是,我敢說除了我們關馬店,其他家不可能有更好的貨!」
小胡子使個眼色,身後的瘦子就去拉動一邊的門環,門環拉開是一個花園,他做出請的手勢,我們並行而入。
花園很大很漂亮,才沒走多遠景致就從陸變成了水,有船在等著,我們登上船在湖水中心的小亭子里落座,看著周圍,我不禁感嘆他們家得花多少錢才能造出這麼別致又壯麗的小園。
小胡子有心向我炫富,隨便拍拍手就有新節目上演,又是壯漢組織船隊表演又是美女踮著腳在荷花上跳舞,小胡子不亦樂乎,要我們務必玩的盡興。
我不是個貪玩的人,我只比較貪吃,就在他們各自賣力看賣力演時我賣力地吃,免費的午餐哪里能輕易錯過?
終于吃完了,表演也完了,我問小胡子什麼時候可以去看馬車,他就又拍了拍他的肉巴掌。
湖水忽然發生了變化,像煮沸的水一樣不斷冒泡,越冒越洶涌,最後發出一種我無法理解的也沒听過的有點類似打嗝的聲音之後,湖水就從中間分開了一條路。
我和李作樂同時哇了一聲,小胡子得意地笑了一笑。
一輛馬車就從這分開的陸路中馳了過來。
就像路人甲曾說到的,無法形容出的華麗,只能親眼去看。
我本想靠近去模模那輛車,但忽然想到路人的警告就猶豫地看了小胡子一眼,問他這輛馬車會不會跟傳言中的那一輛一樣,人一靠近就非死即傷。
小胡子說,「傳言怎麼可信。」
我說,「哦,果然是假的。」
小胡子說,「傳言不能不信。」
李作樂說,「那我們到底要不要信。」
我說,「我只想買讓人看上一看就像被萬丈光芒包圍的不帶安全罩就能讓人瞎眼腫臉的。」
小胡子告訴我這個很好辦,只要買完馬車後再買幾面銅鏡掛滿馬車就行,馬車在天氣晴朗的時候疾行而過,然後看到鏡子反光的人就會產生這種感覺了。
我問,「那麼後面的效果怎麼完成。」
小胡子說,「這個也簡單,你買完馬車之後再買兩個打手藏在馬車里,一有人想靠近就讓他們發射飛鏢暗器,上次那兩個人就是中了一種毒,這種毒很神奇,如果中毒的是一個人那麼就會又瞎眼又腫臉,可如果是兩個人那毒的功效就自動分解開。」
我無比敬佩地點點頭,小胡子滿意地說,「我們關家從印度進口了很多,姑娘買了馬車之後我們可以以半價賣給姑娘。」
我說,「這很好,可是我買完車還要買鏡子,打手和毒,這買賣不劃算,我不買了。」
我和李作樂要順著那條分開的路走,小胡子拍拍手,原本分開的湖水就又合攏一起,而馬車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消失不見了。
小胡子冷笑,「你們以為我們為什麼會把貴賓席設在湖中心?」
我說,「為了防止我們這樣的只看不買的人想走就走。」
小胡子冷笑,「你們以為我們的招待都是免費的?」
我也笑,「難道不是嗎?」
李作樂提醒我說,「當然不是,他們要掏錢的。」
小胡子不知道第幾次拍手,那些打手就把我們包圍了,也好,反正我剛才吃太多趁機會運動運動,可沒等我動手已經看不見打手,我不滿地對李作樂說,「你怎麼這麼快就把他們都打下水了,這樣多無聊!」
李作樂說,「沒事,你看你身邊不是還有一個?」
我看向小胡子,小胡子神色不安地看看我們看看湖水,說,「不勞姑娘動手,我自己來。」說著,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夜半,關家大院。
找到關家容易,但是找到關家大少爺的馬車不容易,整個關家是說不上的華麗,建築里三層外三層,我在這地方轉了兩圈就開始頭暈,李作樂要我去那邊假山旁坐著等,找到了再發暗號通知我。
我問,「我們的暗號是什麼?」
李作樂說,「我還沒想好,先找到了再說吧。」
我說,「哦。」
李作樂又問,「你真的是為了馬車?」
我說,「是啊,我很喜歡那輛傳說中的馬車,覺得它很適合小扁。」
李作樂笑了笑,很快消失不見。
我在假山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了下來,天空繁星閃爍,空氣里有青草的青澀氣息,很好聞,我深吸幾口氣,忽然就想起了峨眉,離開還沒多久卻好像已經離過去很遠,那時候總牽著小扁在我們的小草原像現在這樣看天,然後看著看著我們就紛紛入眠,我還總是夢見自己出了峨眉到了外面的世界。想著想著我就又泛起困。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間听到有聲音傳來。
當然不是暗號。
暗號聲不會是兩個人發出的,而且是一男一女兩個人。
我在假山上居高臨下,掃視周圍一圈不見什麼異常,想著天這麼黑,我看不到也很正常,隨即也領悟到為什麼晚上是殺人放火的好時機,一切犯罪都被黑暗給包裹了。
我想我應該點亮一把火。
我模出火折一晃,叫聲同時響起。
我問假山下扭結在一起的兩個人是誰,不過問出之後我馬上明白,哦,剛才的聲音來自他們。
假山下的兩個人先是一驚,然後男的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由驚轉怒,可是他的怒氣在發作出來之前又退回到驚,因為發生了一件誰都料想不到的意外。
一輛馬車從黑暗處以最驚人的速度沖了出來,我還在納悶怎麼回事,那男的已經被馬車撞飛,然後女的驚叫,「啊!出人命啦!來人啊!救命啊!」
人生總是充滿無常。
我本想下去看看人被撞死了沒,李作樂卻跟在馬車後跑出來了,他繞著假山轉完一圈又一圈,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問他在找什麼。
他抬頭一看,說,「廢話,當然是在找你。」
我說,「我舉著火把站在這兒十里之外都能看到你卻還四處找?」
他解釋他沒想到一個想偷馬車的有膽子光明正大站在火把之下。
我本來想告訴他剛才發生了一出悲劇,可還沒開口被女的那聲驚叫給叫醒的人就已經從四周潮水一般涌來,我看情況不妙就跟李作樂一起三十六計走為上。
在上策運行的過程當中我問李作樂為什麼會跟在馬車後面跑出來,李作樂說他單獨行動的時候異常順利,找到馬車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我說,「那你的意思是說跟我一起就不給力?」
他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先听我說。」
我說,「好,你說。」
李作樂說情況是這樣的,他剛一轉彎就發現了一間屋子,這間屋子和別的屋子不同,不然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在那麼多的屋子當中注意到這間屋子,他很奇怪,為什麼只有這間跟別的不同,造型怎麼看都很有點小扁的感覺。
我打斷他什麼叫小扁的感覺。
他說,「就是說像驢子其實是馬。」
我說,「哦,然後呢?」
李作樂說他當時就停下腳步決定去里面看看是不是跟外面一樣跟別的屋子不同,他像個認真的賊一樣先往門縫里看了看,然後發現里面很黑,他看啊看啊怎麼也看不清,于是他就去窗戶邊捅破了窗戶紙看,可是他發現里面還是黑的什麼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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