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就此做算,可李作樂不同,他就想著越是不容易看越要仔細看,干脆,他就推門而入,本來他是想著門內肯定上閂了,使出了剛好可以把門閂推倒的力氣,誰知門是開著的,而力氣又使用過當,結果門就月兌離門框飛進屋里,而屋里的物體不等李作樂看仔細就沖了出去。
我點了點頭,說,「原來如此。」
他說,「正是如此。」
我開始慶幸剛才沒有把馬車撞人的事告訴他,不然,他肯定會覺得自己跟碾死人的關大少爺一樣可恥可惡可以在這個世界上變成無。
第二天,我們又听到了一些傳聞。
關家昨晚從天而降一輛馬車,正好撞在在花園假山旁跟關老爺的小姨太幽會的關大少爺的腦袋,成了腦殘。而後又天降大火,火勢本來不大,可是關家的家丁們全部出動去抓賊,結果小火燒成大火,等大伙發現了火,火勢已進入不可收拾的狀態,關家上下奮力滅火,火燒到天明終于滅了卻不是被撲滅的,而是實在沒什麼可燒了。
好在因為大家齊心協力目標一致都在外面滅火,所以屋子雖然燒光了卻沒燒到人。
因此這場事故中唯一有損傷的就是在火災之前受難的關大少爺。
大家都說是關大少爺平時作惡多了報應到了。
我和李作樂走過人群,也頗覺此事匪夷所思,馬車的確是被李作樂不小心放出去的,可誰料想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馬車車主,至于那火,李作樂問是不是我放的,我完全想不起來,只記得在逃跑的時候確實是把手里的火把給不小心弄丟了,至于丟到了哪兒,天知地知,反正我不知。
所以我才說,世事難料,當然我這個人是不相信什麼報應輪回的,這一切不過是偶然中的意外罷了,你想,如果不是我意外來到這一座城池,意外的發生那麼多的事意外的想起應該給小扁買輛馬車好加快我們的腳程,那麼哪里會有這個意外的結果。
李作樂不以為然,他以為所謂意外其實正是一種必然。
我不知道,也覺得很無所謂,意外也好必然也罷,反正都不在你我的預料和控制範圍內。
李作樂要我閉上眼楮往前走一百步然後再睜開眼楮往左看。
我問,「你想干嘛?」
他說,「我想讓你照我說的干。」
我哼了一聲,乖乖照辦,數夠了一百步再睜眼,我就樂了,這家伙什麼時候也學會制造驚喜這一套了?
李作樂見我樂的笑彎了腰就來了,指著面前那輛撞傻了關大少爺的馬車問我,「怎麼回事?」
我說,「不是你弄來的嗎?」
他說,「怎麼可能,昨晚上它跑的沒影。」
我疑惑,「那你剛才干嘛要讓我閉上眼楮還往前一百步?」
李作樂說,「哦,我剛才想方便,你在我不方便。」
接下來我們就開始收拾馬車,所謂收拾其實也就是把那些用來裝逼的華麗外衣給除去,終于捯飭的跟普通馬車沒分別了我就叫李作樂去把小扁牽過來,小扁來後,看到我們新增了成員,而且顯然比自己高大威猛就頗有點不高興,對我的話根本不搭理,我讓它過來它偏偏不過來,我讓它把頭抬起來它偏偏低下去。
李作樂說小扁的性格太別扭了,以前我還覺得這是偏見,但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我一直沒發現。
不過我挺理解小扁的,如果它和李作樂有一天站在一個美貌無比的姑娘面前跟我說,從此以後她就是我們的伙伴了我肯定心里也不能接受,畢竟有她在我的存在感就會減去大半。想不到的是後來真的出現了這樣一個人,我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有什麼將要改變,我無法預見這種改變來自哪方面,是好還是壞,只是在那一刻清清楚楚看到了身體內的某種不安,當然,這是後話。
此時此刻小扁的心情肯定類似于我那時那刻。
小扁無比失落的樣子讓我不忍心再勉強它,我走了過去,模模它的頭,說,「你如果實在不想坐馬車那就算了。」
小扁一听這話忽然就精神了,尥了一個蹶子屁顛屁顛地就跑了過去,我看的出來它是想登上馬車,但是怎奈它的腿短個子小,馬車輪子大板架高,它只能在那干叫。
李作樂問我小扁的態度怎麼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我說,「因為之前它理解錯了我們的意思。」
李作樂說,「它是怎麼理解的?」
我說,「它以為我們讓它拉車。」
李作樂好歹把小扁塞進了車子里,然後我跟著進去,他就負責趕馬車。
馬車顛簸,不知不覺我就睡著了,睡著之後我做了一個夢,夢里的世界無比空曠,天地間是灰蒙蒙的一大片,我一個人走著難以分辨方向,遠遠的有一棵樹,樹似乎離我很遠,但我的這個念頭剛一結束人就已經到了樹下,樹上還開滿了花,什麼花我不知道,只是那麼白,像剛剛飄落的雪花,想到雪花我就開始覺得冷,可是這地方沒有什麼可以取暖的地方,我看了看眼前的樹就琢磨著也許可以把它砍了烤火,于是我就掄起不知道哪里來的斧頭去砍樹,可是砍到一半樹上的花就變紅了,接著是樹干,最後那些紅色聚集在一起從砍痕上像人脖子上割斷的脈搏一樣噴出紅色的汁液,淋了我一頭一身。
濕透的我更冷了,而且那顆樹也開始變形,我有點心慌但更好奇它會變成什麼,所以盡管我的身體很想跑開大腦卻命令自己別動。
終于,在眼前冒出一團白煙之後樹形定型。
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妖怪,我激靈了一下就醒過來。
小扁還睡著。
我出了車廂,發現在駕車的李作樂居然也睡著。
我拍拍他,他不情願地咕噥了一聲,我想他可能是太困了,本來我想叫醒他告訴他一邊駕車一邊睡覺很危險,但現在又決定等他睡醒再說也不遲,反正天色也說不清早晚。
我從來就覺得駕馬車是每個坐馬車的人都天生就會的事情,馬是最有靈性的生物,比如小扁,都聰明的能听懂我的話,當然是簡單的話,你不能勉強它們太多,畢竟人都未必能懂你所說,不然人就不會說什麼知己難求了。
我忽然想到,李作樂算不算是我的知己?
在這個夜色深沉,風有點涼,馬車歡快的前進,小扁睡在車內他就在我旁邊還發出輕微的鼾聲的時刻,我無比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哪怕我跟自己說許多問題其實不需要答案時也還是按捺不下這種心情。
有個很關鍵的問題卡在答案前面,知己是什麼?
我對這個問題的結果甚至已經超過了前面的問題,而原本僅僅在腦子里想的話也忍不住說出了聲。什麼事情在說出來之前還尚且可以停下,但一旦說出來了就必須對自己有所交代。
這個問題的聲音越來越大,在暗夜中傳的很遠很遠,忽然車身一震,我想,哎呀,連大地都驚動了。
李作樂在這個震動下醒了過來,下車查看了一下,說,「別擔心,有個坑。」
我說,「哦。」
李作樂問我我們到哪了,我搖頭表示不知道,看樣子他又做好了重新入睡的準備,我趕忙把困擾我的問題再次說出來。
他想都沒想說,「知己就是彼此知道對方是誰也知道自己是誰。好了,睡覺。」
我還想說什麼但是一張嘴卻又忘記想說的是什麼,一股涼風灌進嘴巴里,我使勁咳了咳。
發現一口井沒什麼,有什麼的是發現這口井的時候是在黑的看不見路的夜里,並且,井口上還坐著一個姑娘。
揉了揉眼楮,我想我肯定是眼花了,繼續往前,那幅畫面始終在我眼前。
奇怪的是,我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奇怪,我靜靜地盯著那個姑娘,她始終低著頭,頭發遮擋著臉,一動不動。
馬車好像都靜止了,我唯一能感覺到的是風在臉上吹。
忽然,姑娘扭動了一下脖子,我猜她可能頭低的太久脖子酸了,我忍不住眨了眨眼,替她松口氣,就在這時姑娘猛然抬頭對上了我的眼楮,我的心一震,提到嗓子眼,視線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物體牢牢牽扯住一樣挪不開。姑娘的臉就像夢里的樹那樣看似離我很遠實則距我很近,至少我連她眼睫毛都能清楚看到。
姑娘對我笑了笑,神經質的一聲歡呼就跳進了井里。
我一聲驚呼李作樂就醒了,問我怎麼了,我指著馬車不管跑的多快也始終都在我面前的井說,「有人跳井了!」
李作樂啊了一聲,顯然還沒從夢里完全醒過來,可怕的景象這時候發生了,只見四面八方聚集了好多的人,臉上掛著說不出的怪異表情,魚貫跳進井里。
李作樂這時說,「還真有人跳井啊,而且是這麼多人。」
我說,「是啊,你看我們是不是該去救人?」
李作樂猶豫了一下說,「可是人家要死你非要攔著是不是有點不道德,就像是人家餓了要吃飯你卻偏不讓人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