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荒野上卻是仍如夜間那般僵持著,所有的人都沒動,此時,一只黑鷹自天際滑過,極其桀驁的長唳一聲,冥听後,什麼都沒說,原本看著秦牧桑與酒仙的目光忽然轉向了藏了身份的武林盟一幫人所在的方向。
酒仙和森羅教交情不淺,所以能听懂鷹語,他看好戲般沖著秦牧桑說,「小子,現在怕是沒有幾個人還惦記著你的鳳輪回了。」
秦牧桑本就聰慧,他恭敬道︰「素聞森羅教能以鷹傳信,前輩可是听懂了那鷹的話。」
老怪物點頭,「保鳳,誅盟。」小唐子心智早開,不解地問道︰「可那老鷹在天上一叫,不是所有人都听見了嗎?」
老怪物呵呵笑道︰「小唐子,這世上能有幾個人懂這晦澀的鷹語,那鷹,也只是森羅教內頂級人物才用的。就算有人懂,可正好達到了目的,現在護著鳳輪回的,可還有森羅教啊。你以為那些武林盟的人還敢出面明搶嗎?」
秦牧桑知曉情況之後,微不可覺地凝了下眉,封輕涯,何以做此種決定?是因為木青謠嗎?
不過不管如何,老怪物的猜測是正確的,荒野之上,多出了一撥人,不知為何,明明沒有一絲標志可以證明他們是森羅教的人,但同他們出現的那一刻的鋪天蓋地的凌冽氣勢,卻能讓任何一個人情不自已的想到森羅教。
大教森羅,逆之者亡!雄傲向來如斯。
站在最前面的是冥,面無表情,他先是同酒仙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寒刀指向偏南一方,所有教眾,都是齊齊地盯著寒刀所指之向,氣氛肅殺。
玉璣閣這邊,一閣珞璃和二閣瑯琛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對于驟然轉變的形勢感到棘手,一閣珞璃英氣凝聚,「二閣,我們?」
瑯琛嘆口氣,柔柔弱弱的模樣頗是惹人憐惜,「玉璣閣現下根本沒有和森羅教抗衡的資本,退吧。」話雖然刺耳,但卻是事實,珞璃垂眸思索,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手。
心知不用與秦牧桑敵對,無論怎樣,瑯琛還是有些喜的,手中的絹扇柔和光滑。
森羅總教本身很是繁華恢宏,但因著偏僻的所處之地,周圍並無多少人煙,听得溫雪的話,木青謠犯了難,周圍無人煙,那就是沒得好玩的地兒了,那該去哪兒呢?
溫雪想不到好去處,若齡機靈一些,說道︰「姑娘,若是可以,後山倒是好去處。」
後山,是禁地,溫雪若齡怎會不知,只不過,她們更清楚,眼前的這位女子,絕對是身無禁地的,連至高無上的尊主都紆尊降貴的人,又有什麼是她不可做的呢?
身為侍女,見人眼色行事是再重要不過了,把主子侍候妥帖遠比惹惱主子好得多,況且,還是極其特別的主子。
木青謠听說後山是個好去處,便來了興致,「好吧,到時候就讓那妖孽帶我去後山玩。」
妖孽?听到這個詞之後,溫雪兩人腦中一陣翻滾。
封輕涯因北辰的事來的有些晚,不過他沒說什麼,只問木青謠想到哪兒,木青謠笑吟吟地說道︰「我們去後山好不好?」
封輕涯的身體明顯繃緊了一點,他緩緩身體,「真想去嗎?」
木青謠點點頭,「當然了。」封輕涯略帶嚴肅的說道︰「你知不知道,那是森羅禁地?」
木青謠愣了「禁地?我不知道啊。」是不是自己做錯了,木青謠抿抿嘴唇,「對不起,我不該如此莽撞。不問清楚就隨便亂說。」
木青謠抬眼,盯著封輕涯,「我不去了,你帶著我,去哪兒都行。」認真乖巧的模樣,又分明帶著些歉意,封輕涯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你若是想到帝皇宮殿去,我也帶你去走上一走,傻丫頭,你何錯之有?」一句話染著濃重的輕狂桀驁,最後五個字,卻是深沉瀲灩的寵溺。
他的阿瓷,何錯之有?對,那是他的阿瓷,縱是天下皆錯,那她也沒有錯,此時在木青謠面前仍舊妖冶魅惑的封輕涯,不知道他竟會一語成讖。
木青謠還是去了後山,當然是封輕涯領著她去的,許是長年無人進來,山上竟是自然天成的世外美景,且不說那枝葉葳蕤,冠如華蓋的百年老樹,也不說那嶙峋崢嶸,指天刺地的山石,單單是那山間清潭,幽徑細泉,就讓木青謠歡喜的不得了,落花隨流水浮浮沉沉,光影在泉上明明閃閃,很是漂亮,沁人心扉的漂亮愉悅。
木青謠月兌掉鞋子,坐在泉邊,雙手向後撐著地,腳連著小腿一並在水里晃蕩著,有細碎清朗的聲音,那是被攪亂的泉水的輕歌曼舞。
「封輕涯,快過來啊,可好玩了。」見封輕涯斜躺在一塊大石上,慵懶地眯著眼楮,木青謠清聲喊道,封輕涯偏頭,看到她清美絕色的笑顏,嘴角挑開一抹微笑,卻因角度問題,顯得清絕而邪魅。
他是第一次,有過如此別致生香的時光,簡單輕松,俗世無擾。起了身子,封輕涯蹲在木青謠身邊,衣袖一拂,一朵水上的落花便落入了手中,他放在鼻尖嗅了嗅,又遞與木青謠「隱世落花,莫負韶華,給你。」
「隱世落花,莫負韶華。」木青謠接過花朵重復了一遍封輕涯的話,低頭嗅一縷花香,覺得心間安穩如月。
偏轉目光,身邊的人,尊貴桀驁,卻又邪魅妖冶,那是一種怎樣的絕世風華啊,甚至,甚至連他蹲著的姿勢,也是那樣的凌人傲然。
若人世負你,那是否願意拋卻所有,隱世觀花,不負韶華?木青謠這個問題在心間百轉千回,終是化為一個凝眸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