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陸祈墨深愛她,她卻一心追尋別的男人的腳步,到頭來,兩個男人都失去了,自己也落得這樣個下場,究竟值得嗎?
顧蕭灕清晰的看見陸祈墨手背上痙攣凸起,他的心,一定很痛吧,自己深愛的女人騙了自己,到頭來,還被曾經的情敵戳穿了一切,他是個皇帝啊,在這麼多人面前,自己的貴妃居然做出這種事,試問誰都無法平靜。
沉默了良久,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陸恆卿挺拔的身軀擋在顧蕭灕的面前,他的身影偉岸而魁梧,仿佛一座高山,讓她的心充滿了溫暖。
那個大雨中陪自己一起淋雨的男子,那個深夜里取下披風給她披上的落寞男人,那個殿前面對口誅筆伐依舊為她的擋住一切的王爺,此刻,他站在她的面前,向著高高在上的帝皇宣戰。
雖然不是為了她,可是顧蕭灕的心還是猛然撼動著,她凝視著眼前高大的男子,心中涌動的復雜情緒連她自己都無法想象。
她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看向陸祈墨,眼眶不由自在的濕潤了,陸祈墨,在你的心里,最重要的始終是李越灕,听聞她小產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任憑我在雨中淋著凍著,你的心里,根本從來沒有我。
這個時候,顧蕭灕感覺到一只手將她扶了起來,定楮一看,陸恆卿淡漠而俊朗的面容出現在她的面前,鼻梁高挺,薄唇如削,一雙晶瑩剔透的墨眸微微一眯,散發著凌烈的鋒芒。
時間仿佛定格在那一刻,她仰望著眼前光耀萬丈的男子,她覺得她好遙遠,距離她太遠了,她連伸手觸模他的勇氣都沒有,可正因為如此,她的心才是安定的。
「如畫,是你听了李貴妃的教唆,利用小產,對付顧蕭灕,對不對?」陸恆卿眉頭一凝,厲聲斥道,如畫早已嚇得六神無主,一個勁的跪在地上磕頭,「恆王殿下饒命啊,奴婢只是一個小宮女,主子要奴婢怎麼做,奴婢只能照做啊。」
話說到這個份上,誰都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了,陸祈墨一手推翻了手邊的小幾,雖然生氣,可他並沒有表現的怒火沖天,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高聲道,「來人,」他揚手一指,指向如畫,「拖出去,亂棍打死!」
如畫嚇得臉色蒼白,不顧一切的沖上前,「陛下饒命啊,饒命啊!」
侍衛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如畫蓬頭垢面的跪地求饒,可是根本拗不過強壯的侍衛,硬生生的被拖了下去。
從顧蕭灕身邊走過的時候,顧蕭灕分明看到她眼中燃燒著的熊熊恨意,她不由打了個哆嗦,其實,這是她們咎由自取,如畫若不是仗勢欺人,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只是……顧蕭灕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很悲哀,人命輕賤如此,陸祈墨一句話,便可要了她們的性命,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帝,掌握著一切生死大權。
「既然真相大白了,證明此事跟顧蕭灕無關,」陸恆卿平靜的開口,「既然如畫說顧蕭灕是女兒身,那麼臣弟斗膽,想請皇兄將她賜給臣弟。」
賜給他?顧蕭灕猛然一怔,瞠目結舌的看向陸恆卿,他說真的?為什麼要她?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腦海里閃過無數個理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說服自己。
在場所有人用一種極為驚異的目光凝視著陸恆卿,難道說恆王早就發現了顧蕭灕的身份,還看上了這個女子?
陸祈墨微眯著眼,眼中寒光凌厲,他的目光緩緩落在顧蕭灕身上,卻發現從她的眼楮里看不到任何自己的影子,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顧蕭灕一直呆在自己身邊,是什麼時候開始,她與陸恆卿有了糾纏。
「恆王,顧蕭灕是越東人,不管她是男是女,她都是個俘虜,朕把她留在宮中,後宮一日不得安寧,恆王身為西岐的大將,朕不能把這個人交給你。」
陸祈墨突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睥睨著顧蕭灕,陰沉的臉看上去極為恐怖,突然,他指著顧蕭灕道,「來人,拖下去,關入天牢,三日後處斬!」
驚天霹靂猛然在她的頭上炸開,轟的一聲,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陸祈墨要殺了她,為什麼要殺了她?她阻礙了他跟李越灕嗎?
漂亮的眸子瞪得老大,她錯愕的站在原地,任憑侍衛扼住她的肩膀,她沒有反抗,只是呆呆的站著,淚水不動聲色的滑下臉龐,蒼白的臉頰已經不能再白,她固執的凝視著陸祈墨,從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緒。
原來,帝王之心,真的這麼無情,果然這麼廉價。
無數個寒夜里,他靜靜的摟著她,告訴她,我只有你了,顧蕭灕,我只有你了,可是現在呢,他一聲令下,竟是要她的性命。
陸祈墨,你當真這麼狠心嗎!
陸恆卿緊緊握著她的手突然松開了,他側過頭,不露聲色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似乎在告訴她,我不會讓你死的。
顧蕭灕只覺得好笑,陸祈墨這麼對她,全然是為了跟陸恆卿作對嗎?他開口要她,陸祈墨寧願毀了她,也不會把她交給陸恆卿。
淚水蜿蜒在她的臉龐上,她突然笑了起來,嘴角溢出一絲諷刺的笑,笑容里夾雜著無盡的諷刺和痛心,陸祈墨,你竟然這麼狠心!
他終于一刀刀的把她的心割碎,終于什麼都不剩了。
她被拖出了大殿,望著遠處的四四方方的天空,她的心沉了下來,身體仿佛被掏空一般,連呼吸都十分困難。
外面還在下雨,她一步一步走過濕漉漉的台階,渾身上下已被雨水浸濕,雨水如一根根鋒利的尖刀刺向她的心髒,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還要疼,疼得她沒有知覺,仰望著天空,連呼吸一口氣的力氣都沒有。
上天總是將世人的歡樂趣、離別苦隨意的把玩著,原來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一個,她以為一切都是真的,以為陸祈墨的愛是真的,沒想到只是自己看不清。
她看不清,陸祈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帝王之心,怎麼可能只裝她一個人,興許,她只是他寒夜里的慰藉,她只是他身邊眾多的女人之一。
可是她卻痴痴傻傻的付出了全部真心,為了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她傾盡了所有的感情,到頭來,原來只是大夢一場。
大夢一場的感覺,終于成空了。
在這一刻,一切都結束了,陸祈墨,我不愛你了,我再也不愛你了。
忘掉這一切,重新來過吧,離開這個陰謀重重的皇宮,離開這里,離開你,我才能得到自由。
顧蕭灕邁出她這一輩子最沉重的一步,一步一步的走了許久,她抬起頭,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卑微,眼淚順著雨水一起流下,沒有人知道她在哭,她朝著前面走,一步一步走的穩穩實實。
顧蕭灕,不用怕,你會活得好好的,你不會死的。
她沒有回頭看一眼那個男人,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了皇宮,踏出宮門的那一剎那,她整個人都放松了,她聳了聳肩,這樣就好吧,這樣可以遠離是非之地,遠離他。
陸祈墨,我真是天底下最傻的人,只有我會對你深信不疑,只有我會選擇愛你。
可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御書房里,陸祈墨站在窗稜前,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說不出是一股什麼樣的滋味,還記得他大病初愈的那個夜里,她衣不解帶的守在他的窗前,還有無數個夜晚,她伏在他的膝頭,顧蕭灕,你究竟有什麼魔力,為什麼我竟會舍不得你。
陸恆卿站在正中央,御書房空無一人,空蕩蕩的書房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陸祈墨凌厲的眼神掃向他,陸恆卿高傲的站在原地,眉宇微皺,默了半響才開口,「下這樣一道聖旨,有意義嗎?」
「若要朕把她拱手讓給你,做不到。」陸祈墨的唇邊浮起一絲冷凝的笑意。
「你把顧蕭灕留在身邊,不就是為了尋找江山密令嗎?」陸恆卿平靜的說,「如今又舍不得她了?」
陸祈墨邪魅的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他沒有說話,顧蕭灕留在他身邊,後宮里爭斗不休,對她來說不是好事,把她交給陸恆卿,雖然相當于把江山密令交給了他,但是這樣一來,顧蕭灕就能遠離這里了。
當然他的心思沒有人知道,連他自己也是此時此刻才反應過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這麼割舍不掉顧蕭灕了,顧蕭灕,這一切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陸恆卿凝視著他久久沒有說話,不知何故,有很多話想說,在這一刻卻說不出來,他沒有將顧蕭灕就地處斬,而是三日後斬首,這三日分明給他留了機會,他放不下帝王的面子,也不願意將顧蕭灕留在身邊繼續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所以決定這麼做嗎?
陸祈墨緩緩的笑了,「全天下的人都會以為顧蕭灕死了。」
陸恆卿微微一怔,陸祈墨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她吧,沒想到陸祈墨居然會對這樣一個女子動心,他雖然是帝王,可終究是個男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他同樣會喜歡一個人,同樣會被她的真心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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