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將軍是重生 第十六章

作者 ︰ 水水變成冰

阿史那柯羅因為肩膀被穿過,吃痛地身體一斜,但手仍然牢牢抓住韁繩,並未從馬上跌下去。他面無表情地呆滯盯著肩上那把箭看了好一會兒,好像沒明白生了什麼。

我一下子都不記得自己正感到惡心了,我焦慮努力把脖子拉得長一些,想看清楚那個突厥小王子要做出什麼事。我直覺他不想放過射出能傷他的那一箭的人,如果我手邊有弓箭,一定立刻再給他補上一箭,徹底了絕後患。

阿史那柯羅接下來的行為表情令我毛骨悚然。

他低下頭,左手一用力,把那把貫穿了他肩膀的利器帶著血肉一下子拔了出來。他粘稠的血液飛濺到他身邊一位部下的臉上。

阿史那柯羅狂笑起來,比他殺人時還要瘋癲得多,他的肩膀不住地隨著笑而上下起伏。這個人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一般,任憑自己血流如注。他興奮地大聲與身邊幾個突厥說著什麼,我隱隱感覺絕不是好事,奈何距離太遠我听不見,即使听見了,我也不懂突厥語。

我趕緊去看沙坡上的常青逃走了沒有,他沒有動,沒有逃,而是在戰圈中尋找著什麼,接著……

我不曉得我是怎麼知道的,他對上了我的目光。隔著大半片戰場,他在一大堆穿著相似的戰甲的人中分辨出了我。他對我笑了一笑,那種我熟悉的笑容,虎牙因為被穿過薄霧的曦光而分外潔白明亮。

不知怎麼的,我心頭一震。

我不希望他在這個時候對我笑,我希望他快逃,在那個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突厥王子看清楚他是誰前,逃走。

接著,他對我拍了拍他的靴子。我知道他是告訴我那里面與我一樣有一把匕首。那是四五年前的事,他從澍城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把和我極為相似的匕首。他說既是兄弟,總要有什麼東西是一樣作為證明,恰好遇到匕首就買了,之後也藏在靴筒里。

我知道這個時候指匕首是暗示他有戰力,不必為他擔心。但實際上並不相信區區一把小匕首能有什麼用,依舊心急如焚。

一小會兒的功夫,阿史那柯羅帶著他的兩名部下,突然掉過馬頭,向著與進攻方向相反的,常青所站的那個沙丘的方向疾行而去。阿史那柯羅不分是敵是友,只要擋到他的路的,統統斬下首級,成為他的馬下亡魂。我看到他砍下了為他效忠的突厥兵的頭。

常青一點逃的意思都沒有,他射出去的那支箭是他僅剩的一支箭,想來是之前突厥進攻時,我軍的箭雨一次性射空了箭袋。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忽然長出翅膀,飛過去抓著他逃跑。他為什麼不逃?為什麼不逃?

我眼睜睜地目睹了阿史那柯羅讓他的兩個部下抓獲常青的整個過程。

那個腦子有坑的突厥小王子又不知道了什麼瘋,滿臉興奮地對他的部下又下了什麼命令。他的部下對他極為恭敬,很快領命而去。不一會兒突厥人的號角聲變了節奏。

我很快就知道新的號角聲是什麼意思了。

我們被俘虜了。阿史那柯羅將原本殺光所有人的信號轉變為了俘虜全軍。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僅沒有因暫時保住性命而心生喜悅,反而被巨大的屈辱和另一種愈不祥的預感所籠罩。

我們被押解上路,不知走了幾天後,被關在突厥人的牢房里,二三十個人擠一個異常狹小的鐵牢。不知是不是太自信了,他們讓我們丟下兵器之後,竟然沒有進行近一步的搜查。我的匕首在靴子里拔不出來不大方便,但我尋思著,總有時機會讓我有機會拿出來砍幾個突厥人復仇。

我再沒有見過常青,他是被阿史那柯羅親自帶走了,我很難不擔心他會不會遭遇什麼不測。以那種一邊殺人一邊笑的個性,難保他不會想出什麼怕的酷刑或別的折磨辦法。

我反復想了很久,若是常青真的受到嚴重的傷害……便是拼上未來的幾十年或是身家性命,我也要親手砍死那個阿史那柯羅作為償還!

我竟與李強關在同一個的監牢里,他瞧上去悶悶不的,似是懷有心事。也對,要是被敵軍抓住,還能興高采烈的才是有問題。

李司馬以與外表極其不服的寵溺妻女而出名,我心想他定是在想念他留在京城的家人。真是世事難料,原本以為這一仗打完,便是回家的時候,沒想到我們極有能在突厥的牢籠里終結此生。

如此一想,我也滿臉悵然。

誰知,李司馬突然低聲問我道︰「小子,之前夜襲的時候,你有沒有見到那個王長史?」

牢里很擠,李司馬的一嘴大胡子都要扎到我臉上了。

當時,我顧著注意常青和那個阿史那柯羅,哪兒有心思去瞧與我一向不對盤的王良。于是我搖著頭坦言道︰「不曉得,我沒仔細看過。」

「我找了那個王八蛋半天,問的其他人也沒見過他。」李司馬話里透著狠意,這令他的相貌愈猙獰,「姓王的難道就是那個突厥人埋下的奸細……媽的,老子要砍死他!」

我想起常青曾與我說過的事,皺皺眉頭,道︰「王長史……應該不是他,他在軍議的時候,听說提出過這恐怕是個圈套,是因為上將軍反對才沒被采納。」

我不喜歡這個人,卻也不願平白誣陷他。我直覺覺得,王良不是個講道義的人,但未必是個背叛國家的人。李司馬是有資格參加軍議,想來親眼見過王良提出異議。

細說起來,我竟也沒在戰場上看到將軍與上將軍。

他們二人作為先頭將領,上將軍還是富有盛名的那種,大多數時候抓到即刻便是殺掉的,若是將軍們被殺,這群突厥人不能不會大肆宣揚。從這幾天觀察來看,這群突厥兵顯得很不耐煩,士氣也不足。我們中有听得懂突厥語的士兵說,他們在抱怨要押解這麼多人太麻煩,抱怨阿史那柯羅不把我們當場殺掉。但凡有一個將軍被殺,他們也不會如此氣氛低迷。

我心中稍安,但疑雲又浮了上來。若將軍和上將軍未被敵軍降服,那他們在哪兒?

李司馬沉默了好一會兒,似對此亦有疑惑。

我趁此機會問他將軍與上將軍的問題,他竟然呆愣了好久,才道︰「我只記得要盯著王良,忘記看將軍與上將軍了。」

為了防止情報泄露,我們詳細知道的幾乎只有自己所在的位置,將軍和上將軍通常都是總指揮,即使不會太顯眼,但也不至于完全看不見人才對。

當天晚上,我會做噩夢幾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依然是以前那個老一套。我握著弓箭,蜜色皮膚的男子搖晃著銀色的酒杯,大笑著說「把人放出來」。

他說得其實不是漢語,但我莫名其妙地听懂了。

夢到此為止,醒來時又是一身冷汗。

因為牢房里太擠,我們躺不下來,都是坐著睡覺的,突厥人也不會好心到讓我們吃飽,要知道大部分突厥兵自己都還餓著,缺乏糧食也是他們抱怨阿史那柯羅帶上這麼多俘虜的原因之一。

幸好我們平時就風餐露宿早已習慣,餓著肚子坐著睡也沒什麼。

差不多中午的時候,忽然來了一群突厥人,他們打開了我們的牢門。其中有一個突厥人會講漢語,只是腔調十分古怪,平仄幾乎都不對,偏偏他又姿態高傲,一副不一世的樣子,听上去便格外笑。

這個人揚著下巴用滑稽的漢語對我們說︰「排成一排!不準說話!」

接著他回過頭對其他人說了什麼,那群人高馬大皮膚棕黑的突厥人,都出一種意味不明的笑聲。那名听得懂突厥語的小兵臉色大變,表情驚恐。

李司馬反抗得極為激烈,就像當初在戰場上即將被俘的時候,他也不甘束手就擒,險些被斬。李強膀大腰圓,力氣和身材高大的突厥人不遑多讓。三個突厥人才把按住,壓進隊伍里。他們顯得很不耐煩,但是好像也不敢就這樣冒然殺了李司馬。

我並不特別害怕,我知道自己命不該絕。既然噩夢有一個成真了,雖然事情稍有變化,但至少說明其他的恐怕也會成真。我還沒經歷過那個火場,總要等到那時再死吧。

其他人卻不像我這麼篤定將來,膽子小的有幾個臉色白得要命。畢竟誰也不知道突厥人帶我們去的會不會是刑場。

目的地似乎離大牢並不遠,沒走幾步到了。突厥人把我們一個一個推了進去,推到李司馬時,突厥人竟然被他瞪得顫了一下。

盡管看得角度不同,但我還是一眼認出那些人把我們帶去的地方,就是我夢中那個平坦的院子。

阿史那柯羅慵懶地坐在最中間那個華美地鋪著皮毛的寬椅上,他袒露著上身,嘴角微微勾起,俯視著眾人。

我在煎熬的十幾天里第一次見到了常青,看起來瘦了好多。此時他正握著一把突厥人的弓箭,兩把突厥大彎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刀刃緊貼著他的脖子。

作者有話要說︰頭好疼啊==

為什麼,最近真不想碼字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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