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是與樓緞一同長大的人,他們都猜到了是誰,樓緞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看了一眼師長寧,冷然道︰「是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師長寧道︰「魔教難道有第二個右護法?」
「右護法……!?你說彭九鱈!他怎麼會做這種事!」阮思黎瞪大了眼楮,「反正我是不信!」
師長寧微微一笑︰「我不過是把我所知道的說出來而已,至于如何判斷,信與不信,自然是你自己的事。」
阮思黎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心中惶惶然,彭九鱈會是那個背叛他們的人?
一想起彭九鱈白蓮花的那張臉,他那麼單純,怎麼會……
阮思黎手足無措地看了看樓緞,樓緞拍拍他的腦袋示意他不必緊張。
「多謝盛明王告知。」樓緞面無表情地說道。
師長寧笑了笑,轉身拉了天莯就要走,天莯也沒有反抗,任由師長寧拉著。
二人走在前頭,師長寧那個侍從緊隨其後,樓緞阮思黎他們送他們出村,一到村口,阮思黎不由得在心中「臥槽」一聲︰村口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馬車裝潢華美,金頂銀框,極奢華之盡,一看就是宮廷之中才有的手筆,阮思黎壓根都不知道這麼華麗的馬車究竟是怎麼到達這種偏僻的小山村的。
不過,天莯的表情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奇怪,大概她見得多了,也有能她認為︰盛明王畢竟是盛明王,就算是他在這種偏僻小村莊蓋宮殿,估計也不會覺得奇怪。
村口圍了一大批村民,大家都是沒見過這種風騷型馬車的,大家圍在一起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天莯完全沒有一點兒窘迫與尷尬,非常自然地與師長寧上了馬車,車夫是一個衣著奇特的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動作十分機械化,目光直視前方,看也不看上馬車的二人。
「那就是蒼雲鐵騎衛。」樓湮小聲解釋道。
「怎麼跟機器人一樣……」阮思黎小聲嘀咕,「對了,樓大哥,你怎麼不隨他們一起走啊?」
樓湮沒有說話,眼底的寞落稍縱即逝。
「我還是不知道天莯到底是什麼身份,」阮思黎有點無語,「她看起來身份很高貴啊,所以說她到底是盛明王妃,還是那個失蹤的帝姬?」
樓湮道︰「若你了解外頭的俗事就會知道帝姬的名號是什麼。」
「要是我知道,我就不會問你了。」阮思黎頗感無語。
樓湮又道︰「當今帝姬封號天沐帝姬。」
阮思黎︰「……」
「媽呀,她還真的是個帝姬啊!」阮思黎瞪大眼楮,「怪不得不會洗衣服不會淘米,我問她夜明珠她竟然那麼爽快地回答出來了,原來她就是那個照明都要用夜明珠的帝姬!生活這麼奢侈!」
樓湮︰「……」
「但是,帝姬跟盛明王沒有血緣關系嗎?畢竟一個是帝王的女兒,一個是帝王的兒子,為什麼盛明王又說帝姬是他的妻子……艾瑪,這是*啊!」阮思黎瞳孔亂顫,「皇家秘聞什麼的,真的是好怕……」
樓湮嘴角一抽,沉默不語,思忖良久才道︰「他們並無血緣關系。」
他面色不好,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樓緞突然出聲︰「樓湮,你也該回去了吧。」
話題又轉了回去。
樓湮回頭看了看樓緞,應了一聲,「恩,為了阮聖子的腿,你在這兒,大概是要再住一月的。」想了想,又對凌圳寰說道︰「凌叔,我也不再叨擾了,即日就回帝都。」
凌圳寰出來,面有不舍道︰「怎麼這麼著急?」
樓湮道︰「帝姬與盛明王既然已經回了帝都,那我還在帝都之外逗留已經沒有意義了,朝廷中還有許多事情等著我去做。」
說完,他拍了拍樓緞︰「此時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阮思黎道︰「要見面還不簡單,你來出岫山,或者我們去帝都都行。」
樓湮輕輕笑了笑。
「再會。」他不再多說,吹了個口哨,一匹白色駿馬從遠處奔騰而來,樓湮飛身上馬,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村口小徑之上。
樓緞︰「……」
阮思黎︰「……」
阮思黎有點無語︰「教主啊,為什麼他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樓緞︰「……」
阮思黎又問︰「而且為什麼說有馬車就有馬車,說有馬兒就有馬兒,我們怎麼什麼交通工具都沒有?。」
樓緞看了看阮思黎的腿,嚴肅認真道︰「你有輪椅。」
阮思黎︰「……」
教主你真的對我是真心的嗎,信不信分分鐘分手啊!
「對了,」阮思黎似乎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轉頭看向凌圳寰無比嚴肅道︰「包包哥啊,樓湮和帝姬他們的房租你還沒退給人家呢。」
凌圳寰︰「……」
阮思黎眨眨眼楮︰「不如你就退給我吧。」
凌圳寰大怒︰「緞兒,你怎麼找了個這樣愛財如命的聖子!真是丟我們魔教的人。」
阮思黎露出了一個「怪我咯」的表情。
但是樓緞此刻哪有心情看他們調笑,阮思黎見他總是沉默,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教主,沒事的,」他慢慢自己挪動著輪椅移動到樓緞身邊,拉住了樓緞的手,「一定不是右護法的,我相信,你想,司徒無後會易容呢,說不定就是司徒無後假扮成右護法的樣子去騙盛明王,你看盛明王那個樣子,看起來那麼好騙,司徒無後又是最高明的騙子,所以一定是司徒無後騙了他。」
樓緞微微一笑,抬手又模了模阮思黎的腦袋︰「沒想到最後竟然還要你來安慰我。」
「哼,」阮思黎頗為不服氣地一哼,「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樓緞又笑︰「是,你最厲害。」
凌圳寰看了看村口那條望不到頭的小徑,幽幽嘆口氣︰「這怕是,我與湮兒最後一次見面了吧。」
「為什麼這麼說,你和我們去了魔教,不就能見到樓湮了嗎?」阮思黎不解。
凌圳寰苦笑道︰「我還回魔教做什麼?魔教之中,已經沒有了我要等的人。」
他說完,幽幽嘆口氣,轉身就回自己家中去了。
阮思黎更加不解了。
樓緞一邊推著阮思黎的輪椅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一邊說道︰「這也是無奈何的事情,據說當年凌叔叔喜歡我的父親,惜父親深愛著母親,沒有辦法回應他,所以凌叔叔一怒之下離教出走,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恩。假如他存心躲著你們,你們怎麼著都找不到的。」
樓緞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
凌圳寰雙手叉腰站在門口,看見樓緞阮思黎二人姍姍來遲,不由得暴躁罵道︰「你倆怎麼這麼晚,來來來,扎針上藥的時辰到了。」
這段時間,阮思黎每天都要按時扎針上藥,起先腿部根本沒有什麼反應,但是這幾天下來,竟然好了不少,掐一把也有點淡淡的疼痛感。
「泥煤的,」阮思黎覺得自己眼淚水都要被感動出來了,他握住凌圳寰的手,熱淚盈眶道︰「天啊,包包哥,你真的是神醫啊,二十一世紀醫療技術估計都比不上你啊!」
很明顯凌圳寰沒听懂阮思黎最後一句話是在說什麼,但是很明顯他听懂了阮思黎對他的贊美,于是他驕傲地挺了挺胸,「那不,想當年我是魔教數一數二的神醫呢,那個什麼彭如林都遠遠不及我。」
阮思黎感覺他的鼻子像匹諾曹的一樣伸長了……
彭如林,好熟悉的名字,阮思黎才能是彭九鱈的爹的名字。
一想到彭九鱈,阮思黎感覺自己的好心情都一下子被沖淡了。
雖然自己都在安慰樓緞說那個向盛明王通風報信的「彭九鱈」能是司徒無後假扮的,但是阮思黎的這一顆心,始終是懸著的。
「難道我已經是完全適應了這里的生活了嗎,什麼時候我也開始為魔教擔憂考慮了……」阮思黎嘆口氣,在自己心中小聲說道。
凌圳寰與站在一旁的樓緞完全不知道阮思黎的心思,凌圳寰命樓緞拿著扎針,自己擼起阮思黎的褲腿。
「我要扎了。」凌圳寰道,然後伸手拿起一根縴細的銀針。
「扎吧扎吧,」阮思黎無所謂道,「反正我感覺不到痛。」
話剛落音,凌圳寰就朝著阮思黎的腳上一扎。
阮思黎︰「啊啊啊啊——!!!」
那聲音,簡直如同附近屠宰場的豬被宰殺的時候出的慘叫一樣。
「痛嗎?」凌圳寰問道。
阮思黎︰「啊啊啊啊——!!!」
樓緞連忙抱住阮思黎︰「黎兒,你怎麼樣?」
阮思黎︰「啊啊啊啊——!!!」
凌圳寰拍手笑道︰「哎呀,這麼痛啊,這是好事兒啊!」
阮思黎虎目含淚︰「你竟然還說這是好事,你這個庸醫!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
凌圳寰不以為然道︰「你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痛嗎?」
阮思黎含淚搖頭。
凌圳寰道︰「因為你的腿已經有了知覺,而且還挺敏感的。」
說著,他又給阮思黎大腿上扎了一針。
阮思黎︰「……啊啊啊啊——!!!」
凌圳寰獰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用的。」
說著,他露出容嬤嬤扎針時候一般猙獰的笑容,手拿一把銀針,根根銀針寒光凜凜,阮思黎看得渾身抖,跟篩糠一樣在樓緞的懷里抖啊抖,他顫抖著聲音,懷著最後一點希望問道︰「那些……是不是不是扎我的?」
「噢,不是,嚇到你了嗎?」凌圳寰將那些銀針收了起來。
阮思黎松了一口氣,幸好不是用來扎他的,要是用來扎他,他分分鐘咬舌自盡。
「這些才是用來扎你的,」凌圳寰手中拿著什麼東西,一轉頭,手中的銀針全數被阮思黎瞧清楚了,阮思黎這麼一看,現在凌圳寰手上的銀針根根粗長,每一根都泛著森冷的寒光,剛才的銀針跟這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于是阮思黎兩眼一閉,很沒出息地暈倒在了樓緞的懷里。
等阮思黎再次睜開眼楮,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旁邊坐著樓緞。
見他醒了過來,樓緞伸手模了模他的臉。
「你好些了嗎?」樓緞問道。
阮思黎試著動了動腳,一陣難言的痛楚傳來,流經四肢百骸,他不由得皺眉輕聲「啊」了一句。
樓緞伸出手附在他的腿上,接著,一股暖暖的熱流就從樓緞的手中源源不斷地傳送了過來,不一會兒,阮思黎就覺得全身輕松了許多。
但是樓緞的額頭上卻出了一層薄薄的薄汗。
阮思黎瞪大了眼楮︰「你該不會是用了什麼折損自己修為的法子吧,這麼一點痛苦我能捱過去的!」
樓緞略略蒼白的嘴唇浮出一點兒淡淡的笑意︰「是我不希望你去捱一點點痛。」
阮思黎一听,大為感動,只覺得心中一股柔情蜜意升起,他望著樓緞,樓緞的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心一動,仰頭吻了上去。
樓緞回應了他的吻,這吻溫柔纏綿,飽含無數柔情,盡在不言之中。
「你的腿已經有了知覺了,」樓緞松開阮思黎,又見阮思黎眼眸泛著點點水光,不由得又親了親他的眼角,「在這兒調養好了,我們便以啟程前往魔教。」
對于魔教的事情,阮思黎還是有些憂慮︰「倘若真的是右護法……」
「不會的,」樓緞笑了笑,語氣卻是堅定,「九鱈雖然不是與我一同長大,但是品行我再也清楚不過了,而且我相信容鹿不會看錯人的。」
一想到一向執著的黃容鹿,阮思黎的心也有些放下了。
畢竟黃容鹿還是個相當靠譜的。
「哦對了,」阮思黎又說道,「之前我不是在被扎針的時候暈過去了麼……咳,」他有點兒紅了臉,「現在是已經扎完了是麼?」
樓緞笑著點了點頭。
阮思黎更加窘迫︰「我真的不是害怕而暈過去的!」
樓緞鎮定道︰「恩。」
阮思黎︰「……」
「教主,我覺得你好像在敷衍我啊!」
樓緞微微一笑︰「我才沒有。」
他說著,又親了親阮思黎︰「好好休息,我先出去看看。」
說著,他就走了,留下阮思黎一個人在床上紅著臉模著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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