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之冷哼一聲,「世子爺,你把國公府想得太重要了!」
清宵眉心擰緊,「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本公子忙得很,對一個有名無實的國公府興趣不大。」
「你——」
「不懂?皇上沒有生育能力,司馬清菡生不出皇子,沒有皇子撐腰,你以為司馬清菡這個皇後坐得多安穩?而司馬世家,沒有握在手上的皇子,也沒有軍權,你以為追隨國公府的那些牆頭草,若得知真相,還有幾個能忠心耿耿不離不棄的?到時候,國公府不過是一座空掛著國公爵位的門第。」
慕瑾之嗤之以鼻,「做事?能做成什麼事?世子爺,真是高看自己了!」
見清宵臉色又青又白,似乎有些不服,又道,「要不是看在娘子的面子上,你以為本公子真想拉國公府一把?找本公子合作的人多的是,本公子何必選一個外表風光,內里一團糟的國公府?」
「慕大公子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果然非同凡響!明明是因為所有證據都指明慕大公子是害我姐姐的凶手,因此,國公府理應恨你至深,正因如此,父親的話才更能取信太子殿下,有父親參與,你的計劃才能更順利的實施,明明是國公府助你一臂之力,你還能說得如此清高偉大?真真讓人刮目相看!」
慕瑾之揚唇一笑,絲毫不介意清宵的諷刺,只挑了挑好看的長眉,「看來,你也不是很蠢。」
清宵嗤之以鼻,慕瑾之高高抬著下巴,居高臨下道,「我喜歡和聰明人合作,世子爺,你過關了。」
「還有一個你選我的原因,不就因為桑棠?只因我當她朋友,不會害她,更不會臨陣月兌逃。別說得你給了國公府好大的面子似的,慕大公子,在下不稀罕!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便是慕大公子此等人!」
清宵說得略有些激動,慕瑾之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
「可你助我一次,我保國公府一世安穩無憂,再保司馬清菡的皇後之位穩穩當當,將來母後皇太後的位置也少不掉她的,怎麼算,都是你國公府佔了天大的便宜,世子爺,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好像是你吧!」
清宵一滯,好一會才無可奈何道,「我最初的目的只想保司馬世家一族無性命之憂,只是父親和姐姐……」
「只是司馬翼和司馬清菡野心勃勃,當不了皇帝的生母,也想保住皇太後的位置,至于國公府,也想更進一步!成為大昭位居第一的公侯之家!」
說著,慕瑾之同情的看了了一眼面色灰白的清宵,幽幽一嘆,道,「世子爺,司馬翼夠貪心,我喜歡貪心的人,只要他們有貪圖的東西,就能為我所用,可是,我更喜歡和你打交道。」
「你想說什麼?」清宵警惕的看向慕瑾之。
慕瑾之淡淡一笑,附在他耳邊,輕輕說出一句話,清宵像被嚇到似的後退一步,死死盯著慕瑾之,一臉警惕和懷疑,「慕瑾之,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沒想做什麼?我只是更想和你打交道而已。」
清宵根本不信,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慕瑾之嘆息一聲,「不就是讓你奪個權嘛,何必這麼大驚小怪的?反正,再過些年,國公府也是你的,也就提前個幾年而已。」
「奪權?父親健在,我奪什麼權?慕瑾之,你是想要我殺死父親!」
「看來世子爺雖然沾了人氣,可想法還停留在道觀里,要一個人讓位的方法很多,明目張膽的殺死他,是最下乘的法子,就連皇帝都有禪位之說,何況一個國公爺?」
見清宵不信,慕瑾之耐著性子提示道,「我手下有一神醫,好藥頗多,只要那麼一點點,就能讓一個正當壯年的男子氣虛體弱,臥病不起……」
「你想要我毒害父親?絕無可能!」
「那不過是藥物的表象!你是司馬翼的獨子,你姐姐是中宮皇後,不可能回國公府打理事宜,到時候,唯有你能挑起國公府的大梁!等大權再握,再給司馬翼服下解藥,便能生龍活虎,精力更勝從前。」
見清宵還是不信,慕瑾之笑道,「藥物絕對無毒!」
「慕瑾之,你城府極深,陰險狠毒,我不會信你!」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司馬翼和司馬清菡,帶著國公府在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無論如何,我不會毒害父親和姐姐!」
慕瑾之抿唇淡笑不語,深幽的眸中閃過一絲寒光,「隨你了,反正我先把話撂在這,國公府安分守己最好,若在將來妄圖對我做什麼,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我會盡力看好他們的。」
「不是盡力,是一定。」
慕瑾之說著,走進牢房里,背對著清宵,看著牆壁上畫著的正字,拿起炭筆寫下一橫,第二個正字的第一筆,還有兩天!
清宵望著他的背影,默然無語,慕瑾之不曾回頭,淡淡道,「你還不走?」
「我在思考。」
「思考?思考什麼?」
清宵目不轉楮的望著他的背影,眼底的懷疑不曾散去,頃刻,才道,「思考你剛才說那些話的用意,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答應你,對父親用藥,趁父親臥病不起時,掌握司馬一族的大權,為何還要那樣說?」
「原因很簡單,疑心生暗鬼,我想讓你生疑,只有你心里存了懷疑,才能更好的幫我,也幫你自己看著國公府。」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慕瑾之轉過身來,與他四目相對,神色坦然。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慕瑾之丟下炭筆,淡淡一笑,眉心的朱砂光華熠熠,「不然,你以為多復雜?世子爺,我說的你不信,你又何必要問?」
慕瑾之走過來,自己拉上牢門,把他隔絕在牢房外,「天色漸晚,世子爺,你該走了。」
「你說那樣的話,不怕我懷疑你,警惕你?」
「你對我的懷疑和警惕,不曾少過。」
無論慕瑾之神色再坦然,清宵仍是不信,「慕瑾之,你這人一身的心眼,時刻在算計,我不信你的話。」
「隨你信不信,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
「什麼目的?」
慕瑾之淡淡一笑,挑了挑眉,「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清宵眼里的懷疑更甚,慕瑾之唇邊含笑,幽黑的眸里飛快閃過一道一樣的光芒。
「慕瑾之,你到底想做什麼?」
「拉下太子,扶持三皇子登基,我為攝政王,將大昭握于我手。這,就是我想做的!世子爺,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慕瑾之坦然說出他的打算,清宵沉默不語,慕瑾之淡淡的瞥了清宵一眼,「所以,煩請世子爺幫我看著國公府,別讓他們礙我的路!」
「你可會對皇上下毒手?」
清宵沉吟半晌,問出這樣一個讓正常人無法回答的問題,可慕瑾之不是正常人,他是瘋子,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清宵,淡色的唇輕啟,「必要時,會!」
清宵眉心微蹙,「何為必要?」
「該死的時候,還活著。」
慕瑾之神色淡然,仿佛說的不過是吃喝拉撒的小事,清宵臉色有些沉重,「弒君篡位?」
「你可以這麼理解。」
「慕瑾之,你……你真的是……」清宵默然半晌,滿肚子的話終究化為一聲長嘆,「我對你無話可說,就算皇上這幾年來沉迷酒色和煉丹,不理國事,弒君篡位仍是大逆不道之舉!你,你!而你扶持的三皇子,他真願意親手誅殺親生父親?」
「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和我站在一條船上,有什麼奇怪的?」
談及龍煥,慕瑾之滿是不屑。
清宵眼中光芒一閃,「你什麼意思?」
「世子爺听到是什麼意思,便是什麼意思。」
「你剛剛說什麼有其父必有其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真想知道?」
清宵輕輕點頭,慕瑾之邪氣一笑,「不過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再次發生,宮闈之中,弒兄弒父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麼好奇怪的?二十年前,當今皇上如何登上皇位,他的這位最不起眼的三皇子,也會以同樣的方式登上帝位。」
「你的意思是說當今皇上,他……」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這件事你父親比你更清楚,還有龍威將軍趙昌,和威遠候鐘銳,不然,你以為司馬翼為何能一躍成為鎮國公?而趙昌那般得皇帝信任,至于鐘銳之女,淑貴妃,為何能成為獨寵後宮十幾年的貴妃?不過都是對當年之事,變相的獎賞罷了。」
「姐姐的皇後之位,也是這個原因?」
「一半吧,我在其中推了一把,鐘銳仗著二皇子在手,已經不滿于龍炎居于太子之位,而皇上,對早逝的孝慧皇後,結發夫妻,多少有些不同尋常的情意,孝慧皇後又是因他而死,他對龍炎的父子之情最深,並不願二皇子為太子,更不願鐘銳以此要挾,因此,才會選擇沒有軍權,但在朝臣中頗有影響力的國公府,加上我的人煽風點火,司馬清菡的皇後之位,便水到渠成。」
清宵听得認真,慕瑾之也不顧忌什麼,「這幾年,皇後黨,******,二皇子黨,爭得你死我活,勢同水火,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在夾縫中,左右逢源,一步步發展至今。」
「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問我。」
「我問你,你便要答嗎?慕大公子,看起來不像是這麼大方坦蕩的人。」
清宵略帶嘲諷道,今天听到的東西太多,他腦子里亂哄哄的,只覺得這個世界顛覆了他原本的認知,他開始懷疑當初離開道觀,回到俗世中來,到底是對是錯。
「我就是這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行事坦蕩光明磊落的人,世子爺和我相處久了,就會知道。」
清宵嗤之一笑,「其他我不知道,慕大公子臉皮最厚,我倒是已經見識了,只是慕大公子就不擔心我回去後,會把今日听到的消息全部告訴父親?」
「隨你,只是我想提醒你的是,你若這麼做了,對我沒有絲毫影響,反倒會加速國公府的覆滅。」
「萬一,國公府和******,二皇子黨聯手……」
「那就一網打盡!我能和你知無不言,就表示,我根本不怕他們聯手。」
慕瑾之邪氣一笑,長眉上挑,一雙幽深如海的眸光芒熠熠,恍如有魔力般能將人的靈魂吸入其中,「再說了,世子爺,你就真那麼肯定,司馬翼身邊的人,都是他的人?」
「你什麼意思?」
「我記得司馬翼身邊的巡城指揮使陸堅,他之前娶的填房夫人,和司馬翼的貴妾是手帕交,他很得司馬翼看重,只因他手上有京城的巡城營。」
「我知道他,他常來找父親談事,生得虎背熊腰,眉目剛毅,听父親說,你殺了他的獨生子,他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慕瑾之目光灼灼的看了清宵一會,才意味深長的道,「世子爺果然心思純淨,不然塵埃。」
「你!!!」
任清宵在道觀長大,不精于人情世故,也听出慕瑾之這話不是贊賞。
「那個不成器的陸公子的確是我殺的,可他不是陸堅的兒子,陸堅也不只有這麼一個獨生子。」
「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陸堅名義上的獨生子,是他夫人和府里護衛的種,陸堅疼愛這個兒子十幾年,才發現後院起了火,這個備受寵愛的陸公子只是一個野種,當場便氣得七竅生煙。本公子無意之中,听到這件事,便幫他下手除了那個給他戴綠帽的陸夫人,因此,他才會娶填房夫人,至于這位填房夫人,也是本公子選的,要不是因為她是司馬翼貴妾的手帕交,陸堅也不會娶她。」
清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後來,娘子跑去小倌館胡鬧,陸公子也在小倌館喝酒作樂,本公子便趁此機會幫陸堅了結了他,陸堅年輕時,在外當兵,曾和當地一個少女有過一段情緣,後來,軍隊拔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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