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投來各色的目光,有意味深長,有不懷好意,有無甚所謂,魚小晰則震驚地望著喬陽。
喬陽單手支額,垂眼眼睨著懷里的女孩,仿佛君垂青邀寵的宮女,低聲反問︰「怎麼,難道不是事實?」
這不是他,不是平時的他。魚小晰咬一下嘴唇。
從走進這個地方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褪去了那層溫情的外衣,把他個性中的邪一面無情地暴露。
其實她應該知道,他本性如此。只是這兩個越來他太多的溫柔讓她忘記了。
光線迷離昏暗,空氣中有酒精跟煙草氣味,氤氳迷離的煙霧,還有或香甜或幽魅的香水味兒。男男女女耳鬢廝磨,調|笑嬌嗔。
宛如魔境。
魔境中的他翹著腿坐在黑暗中,屏幕上的光線投映在他英俊的臉上,畫面在變,光線強弱不定,讓他散發出詭異的氣息。
他像藏在陰影中的豹子,帶著一種優雅的危險,一種嗜血的凶殘,用冷冽的眼神盯著她,那眼神又散發著熾烈的欲|望。
魚小晰突然呼吸不暢。
張張嘴,發出一個音節,嗓音竟然有點啞,她清了清嗓子,才小說說︰「我……我想出去走走……」
喬陽眯著黑眸看她,不動,也不說。
「這里很悶,抽煙的人太多……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氣……」魚小晰找著借口,一顆心在胸腔內呯呯亂跳。她說完後等了許久喬陽也沒有反應,鼓足了勇氣她才敢抬頭瞧瞧他,而他低頭便給了她一個綿長的吻。
「別跑丟了。」他在她的耳邊呢喃般囑咐,魚小晰點頭後逃也似地跑了出去。關門的時候,听到岳爍磊帶著笑意的調侃,他的聲兒很大。
「喬陽,別那麼看我。我還沒餓到虎口奪食的地步……」
她急忙把自己關到門外。這里是什麼地方她不知道,眼見著已經走得不知道身在何處了。身邊是一樣的房門,一樣的裝飾畫,一樣的幽暗燈光,一樣的密閉憋悶沒有窗戶,一樣的昏暗幽深與世隔絕,這一條條密閉的走廊像是通向地獄的隧道。
魚小晰沒頭蒼蠅似地亂跑,怎麼也找不到一處可以讓她透氣的地方。混亂中她撞到了幾名端酒的服務生,她忙著說抱歉,也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覺得自己在跟一具一具筆挺的制服說話。
她慌了。
她不該來這里,她不屬于這里。因為他,一次又一次,她闖進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世界,惶恐忐忑,恐懼不安。
撿著一條走廊到了盡頭,終于出現了一個很大的露台。像是沙漠中干渴要死的人終于發現了一瓶依雲,魚小晰沒命地沖了過去。
大風吹起,風里帶著濃重的潮濕咸腥,垂落至地的雪紡床簾在空中飄舞,仿佛是夜的爪牙。外面漆黑一片,可魚小晰就這麼義無反顧地沖了過去,縱身一躍便跳進夜的血盆大口中。
風很大,這一面的朝向是黑暗的海,什麼都看不見,只听得到海水涌動的聲音。
跑得太急,模到欄桿後魚小晰就頹然地坐到地面。
風住下了,紗簾飄然回落,一個人影直挺挺地立在那邊,沒有絲毫的聲息。魚小晰嚇了一跳,一顆心差點蹦出胸口。穩穩神,才看清是岳爍棋。
她靜靜地站在窗邊,面朝著海,一動不動的像一尊雕像。她挽著柔美的發髻,身著一條絳紫色長裙,絲質的裙擺微微飄動,**著她白皙修長的小腿。
岳爍棋也很美,另外一種韻味。那是一種成熟的,飽滿的美。歲月對于一些女人來說是一個可怕的詞,但是對于某些女人,它便是一種饋贈,它讓女人美得端莊內斂,旖旎從風,可以就此一直美下去。
魚小晰不確定岳爍棋是否發現自己,只好訕訕地站起身,扶著圍欄不知道該不該跟她打招呼。
她們只不過有三面之緣,交談次數為零,對于岳爍棋的了解僅在于岳爍磊話癆般的敘述。而岳爍棋一貫的木訥清冷,更讓氣氛又冷上好幾度。
風又起了,絳紫色的裙子狂亂地飄舞,曼妙的曲線呈現在風中。
「阿磊跟你說過什麼?」
她低啞的聲音霍地響起,魚小晰一愣。
岳爍棋緩緩轉身朝向魚小晰,威嚴得像一個王妃。那一剎那,只讓她有種俯首稱臣的怯懦感。她緩緩道︰「無論他說過什麼,我不希望你記住。」
她既美又強,高貴得讓魚小晰自慚形穢。
岳爍磊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別以為喬陽身邊那些女人沒一個好東西,好女人世上多得是,不是就你一個。
「你怎麼知道他跟我說了什麼?」魚小晰訥訥問。
「因為他是我弟弟。」岳爍棋彎了血一般的紅唇,突然的笑容讓魚小晰錯愕不已。第一次見她笑,笑得那麼淒美,還有帶著一點點欣慰。
「對不起……」魚小晰低下頭小聲說,她現在只想到這三個字了。
嘴角的弧度轉瞬即逝,岳爍棋靜靜地看著垂頭喪氣的女孩,終是轉身離開露台。
看著她的離開,那背影蕭瑟孤寂,翻江倒海的罪惡感又襲擊而來,帶著足以將她淹死的內疚,魚小晰朝她大聲喊︰「我不會跟他在一起的!所以,你可以……」
「閉嘴!」岳爍棋厲聲喝斷她的話,轉過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該辜負他。」語畢,岳爍棋走了。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出現的另一個人影讓魚小晰如遭電擊,瞬間石化。
喬陽面帶著邪的笑,站在長長的走廊那一頭,眯著黑眸看著她。
風頓時狂亂起來,撩起大幅的紗簾,擋住魚小晰瘦小的身子。她有一種跳入身後這潭死亡一般漆黑的沖動。
喬陽雙手抄在褲子口袋里一步一步走的近了,他還是那一身的黑,面龐跟敞開的衣領處露出的脖頸卻是蒼白的顏色。
他像是黑夜之子,帶著惡魔的慘白面具。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懼攥住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到自己跟前。
「小晰……」總是溫暖的大手此刻冰冷地拍在她的面頰,喬陽站在魚小晰面前,微微俯身,俯瞰著面前這個被嚇壞的女孩,道︰「我是不是不小心听到了不得了的話?」
耳朵嗡嗡地響,魚小晰再也無法听清他下面說了些什麼。她像是一個傀儡,控制的絲線在他的手里。直到他牽著她的手上車,直到他的車開了好久又停了下來。
熄火後,喬陽點了一根煙,仰頭靠在車座上,用嘴叼著默默地吸。車燈依然慘白地照著前方。一只黑貓的身影從光束中一閃即逝,後面追了三五只貓追,一群貓廝打在一起滾到路邊的陰影里,貓咪的慘叫響徹夜空。
魚小晰晃神間抬頭四顧,發現竟然已經到了自家樓下。
她心虛地偷覷仰頭靠在車椅里的喬陽,見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眯著眼楮吸煙,煙灰落在他的胸口。她悄悄伸手試了一下門鎖,果然是鎖著的。抿起唇,魚小晰往車門上靠了靠。
一根煙吸完,喬陽把煙頭扔進煙灰缸,突然開口問她︰「想走嗎?」。
他陰沉的聲音有一點啞。
縮在門邊,魚小晰低著頭不做聲。
喬陽伸手在車上的某處按了一下,只听啪嗒一聲,魚小晰身旁的門鎖彈了起來,然後,他的聲音又傳來,不辨喜怒。
「留下,還是回去,你自己決定。」
魚小晰想都沒想地推開車門,一只腳都踏了下去,結果就被他硬生生拽了回來,車門 一聲關上了。他掐著她的胳膊,鐵鉗一樣緊,魚小晰痛叫一聲,然後就被他死死地壓在座位上。
喬陽吼出了滔天的怒火︰「魚小晰,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魚小晰受驚地縮起脖子,皺著眉頭看他。
「你到底……還想讓我怎麼樣!?」他咬牙切齒地吼著,聲音已經顫抖。魚小晰被他吼得六神無主。
她知道,他明白了。他那麼聰明,只消一猜便知道她安了什麼心眼。終究是她的不對,壯著膽子正視他,看到他那張總是溫情脈脈的臉,如今盡是猙獰。
「喬陽,先別這樣,你听我說……」她有氣無力地解釋一句,你知道立刻被喬陽吼了回來。
「說什麼?你還想說什麼!?**的還能給我說出些什麼!?」
他握著她的肩膀,滿含傷痛的怒吼一聲緊接著一聲,讓她以為自己會被他撕得四分五裂。她閉上眼楮,咬住嘴唇深深地垂下腦袋。
她是個騙子,十惡不赦!她是個小偷,罪該萬死!
是她在騙他,一直在騙他。她知道他的一腔深情,卻卑鄙地享受著,偷偷計算離開的期限。而他卻握著她給的假象,快樂得像個孩子。
一切都是她活該!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罪人。
她听得到他粗重的呼吸,他握住她的大手有力卻在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在克制想要捏死她沖動。
突然,他的臉埋進了她的頸窩,灼熱的氣息燙的她發抖。怒極而嘶啞的聲音貼著她的皮膚顫抖。
「你不能這樣,魚小晰你不能這樣……」
「我已經把整個春天都等過去了,你還是不肯……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才肯?」
「你說啊,你說了我就去做!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