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在這個時候出現,無疑是最好的時機,絕對可以給蘇葉和白子胥帶來不小的麻煩,而蘇葉現在正如日中天,簡直沒有比這件事更好更直接的可以挫一挫蘇葉的風勁了。
雪荷看她有些失神,想開口卻又不知怎麼勸慰才好,幾次張了張口,終是欲言又止。
而蘇倩,看著那個罐子,目光漸漸朦朧了起來。
她覺得蘇葉就是那個最高最大最壯麗的樹,小的時候,蘇葉那般的不起眼,家中的女兒每一個都各有千秋,像一朵朵花似的,爭芳斗艷。唯獨蘇葉,在嫡系女兒中一點光彩都沒有,甚至于根本就沒有人把蘇葉真的放在眼里過,像是一棵根本就開不出花的甚至隨時都有可能夭折的弱苗。
但是,不知不覺之中,蘇葉一點一點的生長了起來,在人們忽視的視線中,漸漸高高在上起來,高傲而又冷漠的俯視著有的人。
等到被人注意到,再也不可能看不到蘇葉的存在的時候,蘇葉已經生長成一棵參天大樹了。
原來,蘇葉從來就不是與人爭芳斗艷的花園中的嬌花。
她以為她揣測和觀察別人一直很好,卻從來沒有想過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半晌後,她突然微微一笑。
「這件事,在大少爺面前,一個字也不要提起。」
听蘇倩突然這麼說,雪荷一時沒反映過來。
這話在她肚子里過了一遭,這才如夢初醒。她甚至是有些激動的看向蘇倩。
迎著她這般的目光,蘇倩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做的這個決定其實並沒有多難,而且下了這個決定之後,竟然無比的輕松。
「我總要給我肚子里的孩子樹立一個好榜樣。」蘇倩撫著肚子,滿目都是喜意,眼淚卻在眼眶中急轉,卻是倔強的不懇落下來︰「我知道蘇葉雖然年輕,但是能有今天,也是歷經風雨模爬滾打而來,她心智非常人。但是。不能因為她足夠堅強,我就可以向她不停的遞刀子。她,到底是我的親啊……」
蘇倩緩緩抬頭,鵝蛋臉。新月眉。明眸含淚卻堅韌非常。紅唇輕抿,原本因為孕期而面色不太好看,此時卻有著難言形容的華彩。一旁的雪荷望著,失神許久,落下淚來。
……
蘇葉從悅州趕回來之後,才一進門,意料之外的是白子胥竟然回了桐州。
林佩雲張羅著晚飯,席上自然少不了一番噓寒問暖,看得出林佩雲很是高興,女兒和同時都回了家,她在府里和蘇太也寂寞壞了,用過飯後就拉著蘇葉夫婦二人往蘇太院里跑,一直聊了茶都沒了味,蘇太這才笑呵呵的放了行。
蘇太放了蘇葉和白子胥回去早早休息,卻是把林佩雲給扣了下來。
「九兒怎麼回事,這肚子到現在也沒有動靜?」蘇太有些擔心了。
「九兒還年輕呢,這事不急。」林佩雲想的開,只要蘇葉和白子胥感情好好的,遲些早些不當緊。
她這麼心寬,蘇太可不這麼想︰「我都這個歲數了,我還能活多少年?你不急,我急,我現在一個孫子都沒見到,兒子們一個也沒成家呢,女兒可是全都嫁出去了,我實在是沒得盼了,你不急,我急!」
林佩雲挨了訓,就蔫了,道︰「九兒這邊她有她的想法,子胥也有子胥的情況,現在朝堂這邊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九兒這邊你也看見了,她忙成了什麼樣子,是,桐州似乎沒她什麼事了,但是見天兒的就得往外地去,而且現在讓她去想孩子的事也實在不是時候,我听九兒的意思,現在很需要她把生意做的再大一些,等時機到了,自然也會考慮孩子的事的……」
「那這豈不是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蘇太听了之後徹底的灰了心,才默了一會就又突然來了勁頭︰「那亦文亦武還有亦誠呢?」
「亦文那邊有二叔,之前二叔給過信兒的,亦武人在京中跟著他的,親事的事他會幫著操心的,亦武這邊……」林佩雲一嘆,後而抬眼︰「我是急啊,我也張羅著的,可是亦武倒是一點都不急的樣子,後來這事被九兒知道了,九兒說這事先放一放別急,等過一陣子再說……」
一听這話,蘇太來精神了︰「九兒的意思是?」
林佩雲道︰「我琢磨著九兒是想等到她正式入了白家的宗祠之後再說的……」
「那好極!」蘇太立即覺得撥開雲霧見天日了,只覺得眼前一片明亮,笑呵呵地道︰「那我就放心了!這事,交給九兒就行了!」
林佩雲看著蘇太這麼放心的模樣,心里頭也是嘀咕。
這事蘇葉還沒攬到身上,蘇太這邊就琢磨著亦武的親事是蘇葉忙著操辦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有蘇葉在中間做說客,尋個好親的機會可比她要大的多。
隨後她也笑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以前最不在意的小女兒,反倒成了家中最有出息的。
還是所有人想都想不到的出息。
……
白子胥回來了,讓蘇葉很是覺得有意思。
「你人在京中,又听到什麼風聲了這是?」蘇葉笑眯眯的看他,「你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看來我是該考慮早點把秋華給嫁出去了。」
「做什麼?秋華有這個意思了?」白子胥身子一抖,從床上坐起看著蘇葉,一本正經地道︰「秋華又沒有出賣你,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沒有和秋華之間有過金錢上的交易,讓她賣消息給我……」
「那你的本事可真是大了。」蘇葉咬牙看他︰「我和沈重約的就是這兩天從悅州回來之後就和他見上一面,你這可倒好,我人還沒到桐州,你就已經先我一步回來了。」
白子胥看天︰「大人你可不要多想,千萬不要多想,夫君我絕對沒有不放心你的意思,只是有了空閑不忙了,為夫心里實在太惦記你太思念你,眼看就要思念成疾,這才回來……」
「那好,我明天和沈重見面……」蘇葉話說了一半,就見白子胥雖然沒看她,耳朵卻是豎的厲害,她的聲調變的咬牙切齒起來︰「你就……」
她不說了。
白子胥還在支著耳朵听。
半晌沒動靜,他感覺到腰部一寒。
蘇葉馬上就要掐上去了。
白子胥當即就是一縮︰「我在家等你!」
「乖……」
蘇葉溫溫柔柔,笑的很滿意。
翌日,秋霧山學府。
沈重的院落。
由書童引著進了院,書童就欠身無聲而退,蘇葉回身謝過,讓秋華在廊下等候,只身一人入了廳堂。
一踏進去,另一只腳還在門坎兒外,蘇葉就頓住了。
香薰。
很熟悉的香薰。
熟悉到蘇葉都打了個寒顫。
這是蘇榮房里的味道,唯一不同的是,少了藥的澀味。
秋華在回廊下坐著,一邊打著扇,看見蘇葉頓足,有些詫異,就偏過頭想一看究竟,才剛剛歪過頭去,就見蘇葉後腳就邁進了廳堂,隨即吱呀一聲,廳堂的門合上了。
秋華抿了抿唇,沒作多想,一回身,渾身的寒毛噌的一下全部立起。
一只手利索的很及時的捂上了她的口。
月七無聲的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見秋華穩了下來,這才把手放下,壓低了聲音問︰「九進去了?」
秋華點了點頭,一側目,就見那邊白子胥已經半彎著身子,一邊伸出手指極為小人的蘸了蘸口水,撲的一聲,將廳堂的窗戶捅了個窟窿。
看著秋華極度無語的表情,月七嘿嘿的笑著擋住了秋華的視線,翼翼的把秋華往回廊的盡頭拉拽。
秋華其實只是覺得有些驚訝。
驚訝于白子胥居然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不過轉頭一想當時在秋霧山的時候,白子胥連掀瓦入室鑽桌子的事都做的出,這捅個窗戶紙偷听偷看,又算得了什麼。
月七自然不足為奇,他家主子這性子,他縱然覺得奇葩,卻也是習慣了的。
而白子胥,根本就半點都不介意自己的行為有多麼的不符合他的出身和地位,看的正投入。
若是現在有個外人入院,只怕會驚的下巴月兌了臼。
現今朝堂上最得力的新秀沈重,在廳堂內與天下第一奇女子第一商賈蘇葉談事,而舉國最受爭議又最不敢讓人輕視的白子胥,竟然捅了窗戶紙,光天化日之下行這等小人行徑。
關鍵的是,回廊處還有兩個人在打著扇子把風。
廳堂內。
嗅著這熟悉的,而又許久都不曾聞到過的淡香,蘇葉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無法集中精神了。
不是因為香有問題。
而是因為這屋里的擺設。
竟然與蘇榮的房內擺設一模一樣。
不是蘇府內蘇榮的房間,而是定州閔家。
再一次想起閔家,讓蘇葉有些毛骨悚然。
不是因為閔家已經不存在。
也不是因為閔安已死。
而是因為,她直到現在才突然明白,沈重在試探她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