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訣 第一百五十章 血脈家國多少恨[二]

作者 ︰ 印溪

地宮中,寒林早覺氣力不濟,卻仍是執拗地不願停止禁法,將靈力不斷地渡出,企圖加固封印。

商靳到底拗不過她,只得暫且停了毀壞玉佩的力量,看著她搖頭,和聲勸阻,「林兒,你方才已經動了胎氣,禁法根本不可能成功,快收手,我送你回九蓍宮。」

「不要……」寒林緊緊咬住唇,身子再次跌回地上,手中靈力幾欲斷絕,微弱的光亮在幽暗的靈火之間輕輕顫動,「大祭司,求您護住這封印……」

「封印有無並不重要……」商靳尚未說完,便見翟川匆匆趕來,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兒,怎麼回事?」翟川輕輕扶起她,因剛才溫空冥說她與商靳相爭,見她十分憔悴,一時也認定此番定是與商靳有關,便抱著她戒備地退後,低聲詢問,「你為何又使用禁法?」

寒林無力回答,只是輕輕搖頭,月復間疼痛驟然襲上來,靈力立刻斷絕,無力繼續使用禁法,整個人都軟了下去,仍在低聲哀求,「大祭司,不要毀去玉佩……」

「封印已經完全崩潰。」商靳遺憾地搖了搖頭,玉佩在之前已經受了不少損毀,再加上方才兩人加在上面的那兩道相反的力量,早已將玉佩傷得千瘡百孔,揮袖輕輕一拂,便落得粉碎。

寒林心亂如麻,封印損毀,則凡是有些靈力的人都能察覺到翟川的身份,這樣一來。只怕再也難以瞞下,重重嘆口氣,淒然自語,「怎會如此……」因為疼痛,聲音已經帶了不少顫抖。

「你靈力極亂。」商靳緊蹙了眉,寒林雖然近日有所好轉,但底子終是虛弱不足,如今靈力這樣虛損,又動了胎氣,再不好好休養。只怕更要危急。一時顧不上處理封印之事,「川兒,送她回九蓍宮,你隨我。」

「……大祭司仍是容不下林兒?」翟川認定商靳方才與寒林發生爭執。哪里還肯信他。放心將寒林一人獨自留在九蓍宮。

「何意?」商靳微蹙了眉。見寒林面色愈發差了下去,實在沒有時間多解釋,冷了聲。「不必多言,你們立刻到九蓍宮去。」

「大祭司,封印之事我已盡知。」翟川不僅不走,反而回身向著祈天宮而去,「如今封印已損,此事只怕難以瞞住,這里容不下我和林兒……」

「川,別去祈天宮……」寒林急急拽住他衣襟,如今封印剛剛損毀,正是靈力激蕩之時,祈天宮中的祭司哪能察覺不到。

翟川拂了拂她蒼白的小臉,細細為她擦去額角的冷汗,柔聲寬慰,「林兒,且撐一會兒,我立刻帶你去玉明山。」

「別……」寒林越發著急,清明祭典在即,此時兩人匆匆離京,卻叫人作何猜想?

商靳默然看著兩人離開地宮,一時竟忘了攔下,心中泛起難得的蒼涼,從前是商樸,如今是翟川,他悉心教養、寄予厚望的孩子,為何都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正殿中,薛瞳越發緊蹙了眉,那般熟悉的招式,與寒林如出一轍卻又更為凌厲,她亦知道黑巫出手招式雖然有一定的套路,但每個人都有些微不同,能與寒林如此相似,這世間除了溫空冥外自然不作第二人想。

雖然薛瞳心中仍有疑惑,但應是他本人無疑,也就不欲多爭,長劍一蕩,遠遠退開了去。

「薛姑娘有何結論?」溫空冥緩步向著外間走去,一旁的祭司與巫祝見商樺不攔,也就只是留意防備,並不相阻。

「這世間絕無死而復生之法。」薛瞳仍是搖頭,目光冷然,「那我只能猜想,你是從一開始就打算欺騙寒林,讓所有人都以為你已死,才好伺機如此……」

「姑娘若是願意這樣想,自可如此。」溫空冥淡淡瞥她一眼,停步不走,似乎有所等待。

薛瞳微微著惱,「若是如此,寒林正是可憐得緊……她為你差點自盡,又險些陷在夢中不能醒來,卻不想一切都是騙局!」

「我已傷過她一次,何妨再有一次?」溫空冥微微眯起眸子,見翟川抱著寒林自地宮中出來,感到封印已解,勾起一絲笑,「若非如此,又豈能解開那個封印?真是想不到,雙華與靈族如此不睦,太子殿下卻是上古玉靈楓璐之子。」

一時祈天宮中的祭司盡皆愕然,但他們也確實感受到了靈族的氣息,溫空冥所言,的確非虛。

寒林雖然已經近乎昏迷,依然听到了那些話,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勉力睜著眼看他,一時是欺騙、利用,極盡殘酷之事,一時又能夠對自己悉心相護,連性命都甘願付出,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生生死死,瞬間變得再也分不清界限……

早已支撐不住的精神霎時迷亂,只記得無助地攥著翟川的手,輕輕呢喃,「……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寒林……」薛瞳急忙上前,見她面色煞白,額角冷汗涔涔而下,不禁著急,「她到底怎麼了?」

「阿瞳……為什麼會這樣?」寒林眨眨眼,淚水連成線滑落下面頰,「這到底是夢還是真的……?」

「林兒方才動用禁法,而且未能成功。」翟川不斷地為她拭去冷汗,見她眉頭緊蹙,神色淒楚,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薛瞳回頭見溫空冥早已不知去向,憤憤不平,「他竟是如此狠心!」又見周圍的祭司因為方才之事,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禁嘆息,「你們如今打算怎麼辦?」

「我即刻帶她去玉明山。」翟川仍是這個打算,南歌他信不過,淑蓁更是嚴厲非常,若是雪陌林又太過遙遠,寒林的身子定然撐不到那里,如今唯有寄希望于楓璐,心中雖然有所芥蒂,到最後自然還是信任于她的。

「好,我與你們同去。」薛瞳打了口哨招來極北帶回的快馬,徑自向外走去。

商樺見商靳遲遲不出來阻攔,只得自己上前攔住他們,一面差人告知 成帝,一面鄭重相勸,「兩位殿下已經祭掃過神妃之墓,如今祭典在即,如此匆忙離京,卻讓陛下和大祭司如何交代?」

薛瞳冷著臉,「寒林回京不過幾月,便一再弄到如此,她再留下,豈能有活路?!」

「薛姑娘,不必相爭,你先上馬。」翟川微沉了聲,「樺叔父,瀚兒定能擔起重任,承華亦是能擔大局,請您轉告父皇和大祭司,我二人不肖,卻也不至讓他們落人口實。」

商樺微微一愣,仍是殷殷勸告,「且不說瀚兒和承華尚且年幼,林兒是兄長唯一的血脈,大祭司怎會不憐憫于她?殿下,當年兄長與淑旻姑娘亦是如此匆匆離京,想不到此後再也無緣一見,難道殿下就不怕往事重演?」

這些話雖然不祥,卻極有道理,看著寒林現在已近昏迷的情形,再行奔波,怎麼可能撐得?

翟川猶豫了片刻,見商靳已經自地宮中出來,知道不能再留,仍是抱著寒林徑自離開。

外間正是清明行雨時節,細密的雨絲斜斜地融入祭壇,安靜得連聲音都沒有。

薛瞳已在馬上等了許久,見他們也上了馬,輕輕吹了口哨,白馬極快,只片刻工夫便馳出了東平門。

歸風遠遠等候在城門外,見他們出來,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伯父前去查探溫之事,遣我留在此處,殿下,將表姊交與我,你不能離開京城。」

「你要將她交與南歌?」薛瞳極為警覺,如今連溫空冥都能對寒林如此,她自然不會覺得,將她交給南歌是萬全之策。

「伯父不會傷她,表姊傷了胎氣,身子本就比常人虛弱許多,何況乘馬顛簸,若是再不醫治,只怕母子都將不虞。」歸風看了看寒林,微微蹙眉,「玄鐵林一直企圖控制京城,他們等的就是如今這樣的結果,你們兩人都離京,必定會惹起禍事。」

「我不會將她交與靈族。」翟川也知道如此賭氣行事不妥,但將寒林交與南歌更難令人放心,兩相權衡,仍是拒絕,「林兒的情況不能再等,若是她無事,我們會盡快趕回京城。」

歸風作難,听翟川的口氣,只怕今日是攔不下他的,「若是如此,殿下能否承諾盡快歸來?」

「好。」白馬極快,隨風送來剩下的半截話,「林兒一旦月兌險,我便回京。」

歸風看著很快消失在郊野林中的兩匹快馬,低低嘆息,徑自前往祈天宮。

商靳緊緊蹙著眉,面色凝重非常,沒了往日的嚴厲之色,唯有滿目的蒼涼之意。

「大祭司,我沒能攔下他們。」歸風緩緩嘆氣,母親商枰當年的行事,商靳多半也能猜到原因,因此並未予以責怪,可如今,商枰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罷了,隨他們去吧,楓璐通情達理,過後自會勸川兒回來。」商靳無奈地笑了笑,瞞了二十余年,最怕的就是今日的結果,偏偏怎麼也躲不過。

歸風搖頭,「那大祭司打算如何……」

「便說林兒病重,川兒帶她往玉明山求醫去了。」商靳淡淡回答,事到如今,也不需要百般掩飾,略微瞞下些重要之事即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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