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家明已經回到古城半個月了,這段時間,他生活的非常不開心。
首先是工作上。回來兩周了,公司也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說法,以後他到底負責什麼?只是讓他頂著一個項目經理的空頭餃,管些閑事。去廣東之前大家都覺得他是公司最年輕的青年才俊,有希望三年內直升工廠廠長或者運營總監。他原本意氣風發,志在必得,打算借此機會大顯身手,平步青雲。可惜時運不濟,不但升職無望,現在連原來的位置也沒了,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閑人。正值年輕得意的他,空有一腔抱負和才華,卻苦于無處施展,忽然遭遇此打擊,不免有些意興闌珊,心灰意冷。
然而更讓他郁悶的,是他和妻子的關系。其實早在他走之前,他和妻子的關系就已經陷入了僵局,母親的離開只是一個導火索,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他有正常的需求,就∼無∼;「∼小說算他非常愛劉姝,可是如果她一直都是性冷淡,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長期堅持無性婚姻?而他這次回來,本來是打算和她和解的。因為,他們曾經是一對貧賤夫妻。劉姝陪著他度過了人生中最艱苦的階段,他不可以忘恩負義。
最近,家明每天都按時回家,就算有應酬,他也會借故推掉。可是,劉姝回來的卻越來越晚了,加班也越來越多。劉姝解釋說是因為現在要管理行政,經常要組織一些會議,安排宴請,有時候也要和政府機關的人應酬,所以事情比較多。家明表示了理解。
這天晚上,兩個人難得的都在。吃過飯後,劉姝陪安琪玩了一會兒,八點左右進臥室哄安琪睡覺,家明一個人在客廳看籃球賽。九點鐘的時候,他估計安琪應該睡著了,就進了臥室,卻看到劉姝並沒有在床上,陽台的書房里卻傳出電腦顯示屏的亮光。
劉姝和家明的這個小家是一個一室半一廳的小戶,原本有兩個陽台,他們把主臥的陽台和臥室打通了,中間掛了一個窗簾隔開,作了一個小書房,隔壁房間給家明媽媽住,倒也提高了房子的利用率。
家里只有一台電視機,家明喜歡看球賽直播,因此大多數時間是他在用,劉姝則霸佔著書房的電腦。兩個人倒也相安無事。後來,家明工作漸忙,電視也看的少了,但是電腦還是劉姝在用。最近她睡的比較晚,哄安琪睡著後,一般都會上上網。和柳原好了以後,大部分時間在和他聊天。現在家明回來了,她就不再和他在家里聊天了。此刻,她正在網上看快樂女聲的視頻。
家明站到劉姝身後,從後面環抱著劉姝說︰「怎麼還不睡覺?」
劉姝說︰「九點半睡。你怎麼不看電視了?」
家明說︰「今天沒什麼好看的。」
劉姝說︰「哦,那你先睡,我過會就睡。」
家明說︰「沒事,我陪你一會。」
劉姝哦了一聲,家明搬了個椅子坐在邊上。劉姝看的眉飛色舞的,看到自己喜歡的選手還會鼓掌喝彩。
家明忽然想起2005年夏天,超級女聲最紅的時候,劉姝迷上了張靚穎,每次比賽都傾情關注,親自幫張靚穎投票不算,還到處拉票,身邊所有相熟的親戚朋友同事的手機都被她拿來投過票,結果張靚穎還是在三進二的時候被淘汰了。她被淘汰的那晚,家明早早就睡了,然後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忽然听到一陣鬼哭狼嚎,哭的那叫一個淒慘,他嚇得趕緊沖出臥室來看,卻是劉姝在電視機前哀悼張靚穎的離開,直哭的岔了氣。她面前一堆擤鼻涕的紙,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而那時時鐘已經指向了十二點。
家明一直都記得那晚劉姝鼻尖通紅失聲慟哭的模樣,她在他眼里就是這樣一個熱情單純而又重感情的女孩,雖然現在做了一個三歲孩子的母親,然而這一點卻一直沒變。此刻,劉姝在電腦面前的傻笑又勾起了家明的回憶,他寬慰地想︰劉姝還是那個劉姝,她一直都沒有變。只要她沒有變,他和她就有改善的可能。
家明柔聲說︰「劉姝,你還記得2005年的夏天嗎?」。
劉姝忽然內心一動。她想到的不是張靚穎,而是當初剛搬進這里時的情形。
那時房子才剛裝修好一個月,劉姝媽媽就急急忙忙地選了一個良辰吉日,讓他們住了進來。房子還散發著甲醛的味道,家具很少,只有一張床,一個沙發和一張餐桌。他們的積蓄全部都投入了首付,後面每個月的工資一分不剩地都被用來買裝修材料,有時還青黃不接,實在沒有多余的錢買家具,而劉姝父母也沒有多余的財力支持他們。
就這樣,劉姝還是很高興,他們總算是有了一個自己的家,雖然簡陋,但是溫馨。她迫不及待地憧憬著將來的美好生活。
但是,後面的問題接踵而來。要準備結婚的事情了,婚期就在九月份。女孩子理想的婚禮總是和鑽戒,漂亮的婚紗照,隆重而莊嚴的儀式聯系在一起的。她從小就渴望著有一個完美的婚禮,把自己漂漂亮亮的嫁出去,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會有,也不應該有。家里有幾百元錢都是數得出的,她乖巧而懂事地主動放棄了這些,不發一言,可是心里卻還是會覺得有一點不開心。
于是,她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別的事情上,比如選秀。
她喜歡張靚穎,不光是因為她唱歌好,還因為,她對自己命運的執著追求︰一個自小喪父的孩子,背負著家庭的重任,犧牲學業,從小在酒吧駐唱,卻始終堅持自己心中的英文歌的夢想。這樣的執著與認真,是她所敬佩的,她也希望自己能像她一樣,不管當時的物質有多麼貧瘠,生活多麼艱辛,仍然執著地堅持真愛和人生態度,希望自己現在所有的堅忍與付出,都能夠得到回報。然後,有朝一日,在人生的舞台上盛放,夙願得償。
現在,他們終于月兌了貧,當初那相濡以沫的感情卻不再了。難道夫妻真的是只可以同貧窮,卻不可以共富貴?
家明見她不做聲,又說︰「劉姝,我很懷念從前的我們。」他輕輕地握著劉姝的手,用嘴唇在手背上留下一個烙印,然後抬頭,溫柔地看著劉姝。
劉姝難得見他真情流露,瞬間愣住,然後竟然感動地快要落下淚來。那一瞬間,她在心里做了一個取舍。
她嘆了一口氣,說︰「家明,我打算換工作了。」
家明一愣︰「為什麼?」
劉姝︰「沒什麼,就是干的不開心。」
家明說︰「好吧,想換就換吧。」
家明事業不順的同時,柳原的事業卻是箏箏日上。
最近,公司發生了重大的人事變動︰副廠長兼生產經理李志遠辭職,原品管部經理張超調入生產部任生產經理,銷售總監柳原臨時兼任管品管部經理。
所有人都從中嗅出了濃重的政治氣息,對柳原的未來發展更是有諸多猜測。有人說他以後會專職做品管高級經理,有人說他會升總經理助理,分管銷售和質量,有人說蔣總退休他會升副總,也有人說他會頂替王總的位置,成為將來的總經理。總之,不管是往哪個方向發展,跨部門培養是潛規則,柳原的政治前途一定會一片光明。再加上王總最近只要不在家,就會授權柳原主持管理例會,他的定位就更加清晰。
在這樣的局勢下,柳原在公司的地位頓時水漲船高。原來和他相近的人更加親近,原來不熟的人爭相和他套近乎,就連曾經和他結過梁子的人都開始拍起他的馬屁來。雖然他現在還只是管銷售和品質,很多跨部門的事情原本本來不該向他匯報的,現在那些部門經理也開始向他匯報起來,儼然已經把他當成是公司未來的接班人,就連對他的稱呼也在一夜之間改成了「劉總」——要知道,他可不是剛剛才升任總監的。一時間柳原有些飄飄然的感覺,他很享受這種眾人敬仰的感覺,工作也更加賣力。
可是,他對學習,卻不那麼用功。
畢業這麼多年,他的那些知識早就忘光了,尤其是英語。一次他試做了一份英語試卷,成績是二十分,遠在六十分的及格線之下。邏輯還可以,每次都能對到90%,可是寫作就差遠了,規定三十分鐘以內完成一篇政論文,他每次都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寫出來,劉姝卻只要十幾分鐘就能洋洋灑灑地寫出一篇立意深遠,論據確鑿的好文,並作為範文在全班宣讀。這一點讓他心中對劉姝簡直奉若神人,自己也就越加自嘆不如。
他非常理性的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狀況,雖然他也曾經憧憬過和劉姝一起戴著碩士帽畢業的場景,可是說實在的,他根本就不相信以自己的基礎,能在半年內通過那個入學考試。但是他還是樂此不疲地參加培訓,因為只有這樣,才有名正言順的劉姝在一起的機會。
可是最近一個月,劉姝好像一直都在躲著他,QQ不回復,下課也不和他講話。柳原有些不解,這天,他把劉姝堵在了公司通往食堂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