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里,就想到文宋。
原本的心,更是沉了又沉。
文宋,她也記得吧,她想到這個日子時,也是這樣的心情麼。
一想到這,原本對她的那點好那點希翼,似乎都被那個日子刮除,抹殺。
他不由的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片陰雲,籠罩著這座城市。
壓抑沉悶不見陽光,一如他此時的心情。
8月4號,市土地局舉辦的大型土地招標會。
因為之前的不明原因推遲了兩周,現在終于正式展開,這一次的規模較之之前更甚。
政府公開招商引資,不僅吸引了本地的哥地產商,甚至外地的,國外的都有不少,招標會外一字排開的名車豪車彰顯了這次招標會的不同凡響。
文宋跟著尹喬,李可,還有策劃部的副總監龍一一一起進入會場。
這一次他們的目標就是長治的那塊地,公司為了這塊地花費了不少心血,可以說是勢在必得,更是為尹喬來H市開疆擴土,所以這快地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與會人員很多,分為好幾個會場,長治那塊地的招標就在。
按照身份牌的位置落座,只等著招標會開始。
文宋看了看,這一次,很多生面孔,還有些在本省沒見過但是在各大財經雜志見過的人物,很多人都對政府開發的這塊新地十分看好。
當然也有更多的熟面孔,比如本市的很多同行,包括沐則,晏顧。
還沒開始,文宋一直坐在尹喬身邊,尹喬沉默的等待著會議開始。
他看起來很淡然,可文宋知道他的緊張和壓力。
來自于S市的那位父親還有那個一直跟他爭奪不休的哥哥,就算在這邊他也想證明自己,想要開拓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文宋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邊,這個時候,唯有陪伴才是最有力的支持。
招標會開始,簡單的發言後,土地招標正式開始。
到會的各商家都非常踴躍,積極投標。
畢竟長治的發展看好,這是誰都知道的,不僅是市里更是省里的扶持計劃,而新開闢的干道,更是對這一塊區域的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塊地以後的價值不可限量,所以這里蘊藏的巨大商機讓在座的所有人的都不甘落後的粉粉競價搶地。
甚至幾塊並不看好的地都被人爭搶了去,價格也遠超出了文宋的預期。
她想過競爭會激烈,卻也沒想到會這麼激烈。
對于他們一直想要的那塊地,看來也比預期要麻煩。
雖然做了很多功課,下了很多心血,不少領導也都通了氣,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的打點一個都不少,可是現在的情形看來,真的不好說。
果然,他們看中的那塊地,拿出招標,底下的地產商比之剛才更是活躍,拿著競拍牌爭先恐後的叫價。
很快價格就被叫到預期之上。
「10億。」
「11億。」
「12億。」
「14億。」
「16億。」
叫價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綠方訂的價最高不高過22億,超過這個數,只能割舍,畢竟這個價格是比較合適的拿地價,且一塊地要盈利是要以年作為計算單位的,出價太高,公司的資金吃緊,其他進行的工程項目也跟著無法順利進行
可是看看現場的情況,似乎22億,馬上就到了。
這麼一塊地,雖然值錢,22億已經足夠了,也不至于這麼瘋狂的叫價,每個公司都有自己的定價,不可能不顧市場,和這塊地本身的價值隨便叫的。
果然,尹喬舉了兩次牌,一次18億,一次22億,結果馬上又被更高價者競拍,而每次還偏偏都是晏顧。
這讓一些好事者不由想起之前久安區的那塊地,綠方和上城的爭奪戰。
不過這都是小插曲,畢竟大家的心思都放在土地本身。
「25億。」
「26億。」價格似乎朝著無法控制的高度走去。
文宋看看尹喬,尹喬此時卻說不清是什麼情緒,緊張?不像,不緊張,可又不可能。
畢竟郊區這麼一塊地的地價超過20億已經是讓人跌破眼鏡的覺得不可能了。
尹喬又舉了一次牌,上城那邊也舉了一次後,兩家都沒再爭了。
價格依舊在走高,就連競拍師都覺得,高的離譜了。
最後一路要價直逼50億。
競拍師一時也犯難,這個比保底價超額實在太多,中途只能暫停競標競價。
畢竟這是土地有政策的,不能漫天叫價,就算叫價也必須在一定的範圍內。
「看來今天拍不成了。」尹喬淡淡說道。
「……那這塊地。」文宋看著他,不可惜麼。
「有人勢在必得,我們爭也沒用。」之前幾塊地的拿地商家之間都是千絲萬縷的關系,開始沒覺得,多了幾次尹喬看出來了,更看出,有人惡意提價,土地價格在正常範圍內競爭是可以的,超過太多,擾亂市場,這是政府會出來調控的,所以這地肯定拍不成了,只是最後這地的歸屬是誰,就知道是誰做的了。
「可花了不少心思。」策劃案前前後後都改了不少次在上交前。
「也許有更好的等著我們呢。」尹喬似乎看的很開,反應也淡淡。
「有內幕?」文宋的消息總不如他靈通。
「……」尹喬笑了笑沒。
最近H市地產市場,似乎總是不平靜,讓原本規範的市場里總是充斥著不正當的氣息,之前覺得是正常的市場競爭,可現在越來越覺得,不正常了。
文宋不由的看了看不遠處的晏顧,似乎鎮定自若。
再看看另一邊的沐則,依舊的貴的矜貴模樣,沒有叫價,似乎只是來看熱鬧的。
遇上他們,就沒再平靜過,無論是她的生活,還是工作。
果然,中途停歇後,競拍師宣布此次競拍無效。
有人竊竊私語,有人表示不甘,無論怎樣,最後的結果是,這塊地誰都沒拿走。
競拍不成後,其他的地尹喬暫時也沒有興趣,不是位置不合他的要求就是覺得沒有太大的發展空間,所以沒帶多久尹喬帶著文宋和李可離開。
「尹總。」走到大廳,卻听到有人打招呼。
沐則。
冤家路窄。
文宋只當業內同行,非常禮節的頷首打招呼。
沐則也一派優雅的回敬。
「沐總。」尹喬很有風度的跟沐則打招呼。
「怎麼,現在就走。」
「留著也沒什麼意思。」
「看來尹總今天空手而歸。「沐則笑的淡然,卻總有些幸災樂禍。
「也不見得,倒是沐總,今天也沒見到有什麼收獲,卻一臉躊躇得意,不知道還以為沐總才是今天最大的贏家呢。」尹喬淡淡的笑了笑說道。
「尹總真會說笑,我可什麼都沒做。」
「……」尹喬笑了笑,不以為意。
做沒做,心里知道。
那塊地誰都覬覦,有人惡意操縱,又有什麼辦法。
「不過我替尹總可惜,據說尹總對長治那塊地很是下了不少功夫,可惜啊可惜。」沐則一嘆幾個可惜,一副替他不值的模樣。
「這話我也原封不動的送于沐總。」尹喬繼續溫文爾雅的笑著,溫文爾雅的接招。
「……」沐則的笑容,微微一僵。
文宋默默給尹喬點了個贊,贊他的好風度,贊他直指名門這次暗中操作。
名門給大眾是尊貴無匹,奢華至尊的概念,可只有圈內人知道,名門一貫的強權排他法則。文宋不清楚這次的內幕,但是尹喬的提示讓她明白些許。
沐則的一僵卻又立馬恢復常態,依舊是那個高傲不可攀的貴模樣。
「尹總說笑了。」
而這時,晏顧也從會听出來,看到沐則,冷冷一瞟,明顯不屑的轉身走人,順便對尹喬和文宋,也差不多的態度,不予理會。
文宋看著他,心中微微一曬。
不知道他這幾天胃好點沒,她也不好問,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越來越尷尬了。
尷尬的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怎麼。她的眼神追隨著他的身影直到大門口才收回。
而她看著晏顧的樣子悉數都落在了沐則眼里,雖然表面不動聲色,可心里就說不準了。
而尹喬則是看著沐則看向文宋。
四個人呈著奇怪的角度,和關系。
似乎一時間,誰也都無法打破。
競拍會不成功尹喬似乎早有預料,當然這是文宋後來才知道的,只是他沒有跟文宋說,文宋也沒說什麼,他有自己的想法沒必要都跟自己說,。
失去了一塊很好的地,這對公司,的確是很大的損失,不過文宋也看得出,尹喬另有打算,至于什麼打算,她不知道,只是知道,既然他有解決的辦法,她也不用太替他擔心。
可這一次的競標會更讓文宋感覺到,H市的地產市場,會有一場大的動蕩,至于多久多嚴重牽涉有多廣,她不知道,只知道,她,尹喬,晏顧,沐則都會牽扯進去,一個都不會少……
想到這里文宋的太陽穴不自覺的突突直跳,跳的有些頭疼……
她揉了揉,看看外面的天。
真應景,陰沉沉的,連點陽光都沒有。
8月的天沒有陽光,總是暴雨和陰天,似乎,真的不是什麼好兆頭。
競拍會後兩天就是8月6號,文宋特別標注的一天。
這天請了假,尹喬沒說什麼,本來今天有省領導蒞臨陪同的,可她還是執意,同時也表示了歉意,然後獨自開車到郊區。
停到郊區一條公路的拐角的一處停車處,車子停下,文宋從車里抱著一束白色的花,下車。
以前這段路比較偏,所以人少,但是周圍景色不錯,走下車就能听到鳥鳴,還能聞到花香,現在離這里一公里處新發開了一個旅游區,路又改道重修,通暢了很多,自然帶動更多的人過來,所以不少人會路過來看看或有人也同時發現商機的售賣東西給過往游客。
文宋抱著百合,沿著一個小岔口,拐了彎,沒走幾步,停下。
是一小塊平坦開闊的位置,重修前,這里是公路的一部分,現在,幾乎是廢棄了,鮮少有人來,又拐了個小彎,更不容易被發現,偶有游客覺得這邊觀景不錯會來這邊拍風景照,或聞一聞這里的花香,這里不能做公路做觀景台不錯,這里風景不錯,遠觀楓涇更好,一整排的梔子樹,開花的時候會很香,這會兒趕上了末季,聞得到依舊馥郁的香氣,還有海棠,月季,桔梗,綠蘿,茶花,茉莉,木槿儼然一個小花台,花紅柳綠,馥郁芬芳,十分賞心悅目。
文宋看著這花,看著這景,微微一嘆,走了幾步,蹲下來。打開一個一直放置在那里的小盒子。
幾年了,盒子換了新的,位置卻沒變,里面放的東西也沒變。
她拿出盒子里的一個小鏟子,選了個空的位置,挖了個坑,把懷里的花,栽種了了里面。
以前這里只有一株快要死掉的梔子樹,可是5年來,這里的花花草草越來越多,花草繁茂,郁郁蔥蔥,快要佔據了整個空地,顯得生機勃勃。
看來一直以來都有人打理,還很精心。
文宋看著栽下的樹,又看看了花,還有遠處的沒有變化的景色,眼眸垂了垂,神情凝重肅穆,不由得往事浮現,一陣酸楚,一陣沉痛,更帶著無比的愧疚和肅穆。
這些花草開的這般茂盛景色又如此美好,可是喜愛這花草這景的人卻不在了。他以前很喜歡花花草草,經常修剪和打理,弄了很大的一個院子栽的滿滿的,還不嫌多,所以這里的一切,這都是紀念他的,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不嫌多。
文宋微微嘆了口氣,今天她來這里看看,也正是為了這個人,只是他不在了。
是愧疚,是自責,是沉痛,文宋諸多情緒涌起。
畢竟,這個人的離去,與她有著牽扯不斷的關系。
而也正是這個人的離去,徹底斬斷了晏顧和文宋的所有可能,成為他們之間一直以來無法跨越的鴻溝,無法彌補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