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居的事情就這麼被壓下了,依舊是那些丫頭婆子緊張兮兮的守著院子。
待沈齊安回來的時候,沈浩然坐在椅子上,等了他一會兒,沈齊安見他身上還隱約可見刻意收斂的凌厲。
沈齊安只微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來意,讓伺候的小廝都下去,把門都掩上了,道,「昨兒晚上是我讓人放她走的。」
「父親為何這麼做。」沈浩然問。
沈齊安目光慎重起來,解釋道,「為這本詩集,瑩姐兒這些日子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這本詩集最先出現在瑩姐兒這里,我想她必會識的那背後之人,而這人是敵是友還難辨啊。」
昨兒晚上,沈齊安就接到消息,沈幼瑩朝華嬤嬤哭訴讓華嬤嬤幫她出府去找徐氏。
華嬤嬤起初不答應,在她的觀念里一個貴女怎麼能這麼大膽,可奈不住沈幼瑩的苦&}.{}苦哀求,說自己闖了這麼大的一個禍事,如果華嬤嬤不答應她就看看徐氏的下場,她說不定會平白無聲的丟了性命,華嬤嬤被他嚇到了,這才答應替她做掩護,讓她去投奔徐氏。
華嬤嬤替沈幼瑩找了一套小丫頭的衣服,避過清芷居的丫頭婆子,而出了二門那些小廝則都是被听到消息的沈齊安調開了,不然沈幼瑩怎麼會有這麼容易離開沈府。
沈幼瑩的舉止和以前大不相符,沈齊安便懷疑她背後有人,而沈幼瑩這麼迫切的想離開沈府。便愈加深了沈齊安的懷疑,他便想趁這個機會把那幕後之人引出來。
沈齊安想的多,自以為把事情考慮的周周到到。其實沈幼瑩已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一個把大興朝當成自己的版圖的外來靈魂,她所知道的詩全來自她的世界,在這里她把自己認為是唯一的女主角,她忍受不了為什麼這個地方會有人知道跟她一樣的詩,那是不是意味著有人跟她是從同一個地方來,她覺得她最大的優勢好像被人識破了。所以她才選擇離開沈府,她相信她才是被命運大神永遠眷顧的那個人。
沈浩然卻不贊同沈齊安的做法道,「父親也太冒險了。要是傳出消息,沈家又成了別人口中的談資。」
「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不引出那個人,那人拿那本詩集引誘瑩姐兒在宴會上做詩。最後卻把這本詩集大白于天下。這不是毀的女兒,還我府上的名聲,敵人在暗我怎能輕饒他。」
沈齊安心里還僅存著一點同沈幼瑩的父女之情,對那幕後之人可謂十分痛恨。
沈浩然卻是另一種想法,他目光清明,朗聲道,「如果沒有那個幕後之人呢,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那詩集本就是沈幼瑩無意中得到,被她用來提高自己的名聲。可有另外的人也知道,所以才導致這場風波,歸根究底還是沈幼瑩自己心術不正惹下的禍啊。」
「我自然是知道是瑩姐兒自己做下孽。」沈齊安面容黯淡,輕輕的嘆一口氣,目光變的幽深,徐徐開口道,「可什麼事情總該防範于未然,你可不要忘了以前謝家的小是怎麼走的,還有謝秋揚那次出走遇到的那場刺殺,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沈浩然渾身一震,不在反駁。
沈齊安又道,「只這幾天,我會派人緊跟著瑩姐兒,如果瑩姐兒沒有和可疑人接觸,那麼我立刻讓她回來,讓清芷居的丫頭把嘴捂嚴實了。」
沈浩然答應下來。
天氣霧霧蒙蒙,沒有鞭炮,沒有鑼鼓,迎親的隊伍很長很長,從街頭到街尾,個個衣裳華麗,卻面帶哀淒,一個穿金戴銀的富貴哥正在人群中和旁人說笑,他笑的極大聲,一雙桃花眼咪成一條縫,只見那隊伍的最前頭,一個英氣的,騎著高頭大馬,那男子俊朗非凡,只雙目格外呆滯,再一看他懷中捧著的卻是一個用紅綢扎著牌位,只見那牌位上赫然寫著謝秋揚之靈位,他指著那牌位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陣,就听周圍傳來一陣唏噓聲,原來沈家大背著一位身穿大紅嫁衣的新嫁娘出來,那是一件錦茜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雙層廣綾大袖衫,邊緣盡繡鴛鴦圖案,長長的衣擺逶迤拖地,火紅的炙熱,刺傷的周圍人的眼,他袖手旁觀,盡是一幅看好戲的樣子。
李暄心急如焚,在一邊不住在他的耳邊的念叨說,「你快去,你快去,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卻視若無睹,嬉皮笑臉的望著那個新嫁娘坐上了那紅花轎。
風吹過那用金絲繡丹鳳朝陽的轎幃,露出那繡著合歡花的紅蓋頭。
已經抬轎了,李暄叫不動他,自己迫不及待跨步上前攔住了轎子,可是那些人卻像沒有看見他一樣,那花轎就從他身體上穿,他們擦身而過,卻隔了一世,他心痛的無以加覆,眼神空洞,伸出手想去觸模那想念已久的身影。
突然李暄覺得後背有些不適,像是有人在觸模他的身體,他下意識的往後一推。
整個人猛地從夢中驚醒,手心濕了一片,李暄睜開眼眸,入眼的是華麗飄逸的幔帳,原來只是夢一場。
只聞的一陣脂粉香氣,有輕柔的女聲的他的耳邊嬌嚀,「小王爺,你這些天可想人家了嗎。」
李暄一把握住那只打算透入他衣襟的手,微微用力,只听 擦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立刻劃撥離院的上空,路炎守在門口,眼里一絲起伏也沒有,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相互對望面露驚恐之色。
李暄坐起身來,用綢手帕細細擦過每一根手指,像是那上面沾了什麼髒東西一樣,表情無比認真。
這女子名如巧,是郭側妃送給他的一位侍妾,他前世的時候最早接觸人事的時候寵愛過一些時候,郭側妃可是府里最心慈善良的人兒,待他如親生孩子一樣,知道他喜歡美人,便從那揚州找了兩個色藝雙絕的瘦馬充當他的侍女,定北王府誰人不贊她心善仁慈,其中的一個就是如巧,那時他被寵的無法無天,那兩個侍女巧言令色調撥著他,不多久他又傳出一個沉溺美色,縱情肆欲的名聲,到最後不知她們又傳出只要他踫過的女子都是半死不活,遍體鱗傷。
如巧的外邊只穿一件紅色薄紗,里面是一件齊胸的儒裙,她忍著手腕上的痛楚,婀娜多姿的趴在地上,她輕咬丹唇,露出半邊酥胸,柳眉微微顰起,似怨恨似惱怒,輕輕道,‘小王爺怎麼這麼對我,莫是有了新人麼。」
她神態風流嫵媚,指望著李暄像以往一樣跑柔聲哄她。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李暄眸中一冷,聲音似冰霜帶著寒意。
「我。」如巧只覺得李暄的眼神格外冷,看著她就像再看一件死物,她的聲音一下子就卡在喉嚨里,她從來沒見過只一個眼神就能讓人膽戰心驚的李暄。
現在的李暄和以前的李暄幾乎是判若兩人,手腕上傳來的痛楚不停的提醒著她,一種本能的懼怕涌上心頭,她收拾收拾好衣服,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李暄把那綢手帕扔到一邊,站起身來手指輕輕按了下眉梢的太陽穴。
雖是冬天,可房間里放著幾個火盆,並不冷,李暄從睡夢中驚醒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可額頭上還泛出汗跡,他的頭腦有些亂,那一幕如影隨形的伴著他多年,每每想起,他都覺得心如刀絞,那個他就是他自己,他親眼看著那一天沈幼璦穿著一件鴛鴦相飛的紅嫁衣,頭上蓋著的是合歡相依蓋頭就這樣嫁入了魏國公府,那紅色似火焰般耀眼,把整片天空都染上了紅色,這個夢是前世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他第一次見到沈幼璦的時候,就是在那條街上,沈幼璦同謝秋揚成親的那一天。
姻緣,李暄微微一笑,這一笑沖散了他眼底的唳氣,桃花眼略略一彎,十分溫柔,這一世沈幼璦可不會在和謝秋揚成親的,也不會頂著個寡婦名頭過完這一生,這一世他不會錯過沈幼璦。
前世就在這時候沈幼璦同謝秋揚成了,現在謝秋揚已經定親了,李暄眉頭微挑,心里得意,這是他重生回來做的最痛快的事。
李暄絲毫沒有覺得把他們兩拆散有什麼不對,在他心里謝秋揚就是讓沈幼璦遭受了一輩子的同情和憐憫。
而如今京城里關于沈幼瑩的風波也是李暄後來到魏國公的時候見沈幼璦在研究那些詩詞,而一首一首記下來了,最近才把它們都默寫出來,抄在那本不知名的詩集上,讓人送給崔。
當年沈幼瑩就是憑著這些詩受到當時的大儒們的追捧,成為大興朝的第一才女,最後頂著這個名聲嫁給了四皇子李瑜。
而四皇子,皇位相爭李瑜成了勝者,他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卒子,也被順帶趕出了王府,所以沈幼瑩到最後才會那麼猖狂的說出她最大的秘密,而要不是他前世親耳听到,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怎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