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的頭腦,雖然容易被寶物影響,但只要沒真正的看到什麼特別誘惑人的寶物,心中就始終能保持一點兒警惕心。
如果之前溫言鈞幫了韓、周幾個,或者說袖手旁觀,那麼已經斗起來的他們,倒是可能騎虎難下的不得不繼續打下去,因為誰都收不了手。但既然被溫言鈞意外打斷,松下一口氣來,自然是會另有思量。
那滄桑築基修士,本來已經做好了打算,先把溫從駿交給溫言鈞再說,
誰知道,這打算剛剛冒頭,就生變故——
一個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同的、讓人听了就打心底涼氣的聲音,轟隆隆作響卻滿是邪惡的聲音,就那麼突兀的冒了出來,回蕩在通道里。
甚至,隨著這個聲音,本來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的山洞,都再次撲簌簌的掉了好些碎石下來。
「就是這玩意了。」+.++水馨倒是十分鎮定的說。
畢竟她已經通過外掛和感知,先確認了對方的存在。對她來說,令人驚訝的只有一點,「不過居然是有神智的啊?溫言鈞……咦?」
說到一半,水馨忽然愣了一下。
溫言鈞的臉色很差。
當然了,從看到溫家殘破的模樣開始,溫言鈞的臉色就沒好看過。但這會兒的「不好看」,顯然不只是心情上的不美麗。
溫言鈞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麼,臉色慘白得像是生了病。而且身上的氣息也在莫名的鼓蕩。簡直像是漲潮的海浪。
水馨忽然想起了溫言鈞在那座機關假山里的表現。因為之後的事情發生得不少,血跡又斷了,她一時忘了這回事。但現在想想看……
「溫言鈞你沒事吧?」水馨立刻換了口吻。
顧逍看了溫言鈞一眼。卻皺起眉,牙痛般的抽抽嘴角,拿起他的筆,繞著溫言鈞走了一圈。
溫言鈞的身周,立刻出現了一圈淡淡的金光。
金光向上躥升,在溫言鈞的頭頂,織出了一張網。
水馨看著也咧咧嘴。
顧逍這是大手筆啊。他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像是畫地為牢,問題是,這世上有用紅塵念火來畫地為牢的嗎?
「沒辦法。」顧逍道。「斷絕血脈關聯那至少得是大儒才能做到的事,我沒這本事。但是隔絕穢物、怨氣之類,沒什麼比紅塵念火更專業了。」
水馨和顧逍在這邊關注溫言鈞,另一邊。其他人卻都是被這忽然冒出來的聲音給嚇著了。
都不是第一次冒險。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聲音的主人早就在這里,而且和溫從駿認識,只能說明一件事——早有埋伏!
早有埋伏,這埋伏難道會是想要送他們寶物嗎?當然不可能啊!
他們才顧不上水馨他們麼。
周翠屏和那個賀成名兩個,是最沉不住氣的。高聲喝問,「什麼人?」
剩下幾個,卻都已經左右張望起來。
這一次的張望,是已經在衡量逃生之法。確認敵人的實力了。雖然沒有出聲喝罵,卻也在尋找敵人的蹤跡。
水馨這邊哪怕是提起了紅塵念火。都沒有怎麼吸引到注意力。
畢竟,紅塵念火這種東西,距離普通修士還是太遙遠了。
如各種教派的祭祀之類,身上都會帶著收集紅塵念火的法器,也知道怎麼做更容易得到紅塵念火,問題是,紅塵念火一產生,就被法器收集走了。這些祭祀對紅塵念火,也是迷迷糊糊的。
而其他的修士們嘛,會關注紅塵念火的,那絕對都是眼光極長遠、對自己極有自信、又極有志氣的那一種。
很不幸,除了溫言鈞,這兒沒有這樣的修士。
他們自顧自的忙著自己的事,溫從駿忽然抱著腦袋,倒在地上慘叫都吸引了他們更多的目光——懷疑的目光。
倒是那個剛剛轟隆隆響起的聲音,在諷刺了一句溫從駿之後,就沒了聲息。
水馨和顧逍則都能感覺到,當紅塵念火的網絡織成,溫言鈞的臉色平復,就有那麼一道陰冷邪惡的「視線」,投注到了他們的身上!
不過,在那幾個築基修士慢慢要鎮定下來以後,那種被殘暴的冷血動物盯住的感覺,就消失了大半。
「區區七個築基,也用不著如此麻煩!」
那聲音再次出現的時候,竟然在陰冷之中,帶上了殘暴,高高在上!
這話卻說得韓立秋幾人都是一愣。
七個築基……還有一個築基是誰?
水馨則和顧逍對望一眼,都明白了,七個築基,其實是已經把道境等同築基在內的他們兩個算在了里面!反而是溫言鈞,已經被這人排除在外!
兩人又默契的帶著疑問的眼神,看著恢復了一點血色的溫言鈞。
溫言鈞卻是苦笑搖頭。
不說溫家的人他根本就記不全,按照水馨的說法,這個人已經是僵尸了。哪里還會是原本的聲音呢?
「好吧。」水馨看出溫言鈞的意思,聳了聳肩,「反正也要出來了。」
再不出來,那兩隊人馬,就要來要求聯合了。事實上,現在韓立秋四人,就已經在向他們靠攏。
果然,聲音落下沒多久,整個通道就再次晃動起來。
但這次的晃動,卻沒了地動山搖之感,反而頗有規律的感覺。更離奇的是,居然沒有半點碎石掉落。甚至……
最鎮定甚至也最愛說話的水馨一臉古怪,「為什麼我會覺得有種在放禮炮的感覺……」
顧逍也挺無語,「要說這種事,你的動物直覺大概是最敏銳的……」
隨著這種規律的震動,漸漸的,所有人都看見,一道柔和的光芒,在眼前綻放開來,沒入了四周的山石之中。而在所有人不遠處的地方,通道的內壁居然像是泥沙做的大門一樣,波浪般的向兩邊散了開來,慢慢的,將另外半個圓的通道給基本擠壓了,卻露出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
地下洞穴卻也看不出「血海」的影子,只中間有一個和粗糙的山洞完全不相符的寶座,寶座雕龍,精致壯麗。
兩顆猙獰的龍頭,攀附在寶座的兩邊,向上仰望。
而在寶座之上,被龍頭仰望的,則是一個身高有兩米左右的壯漢。光看身影,竟頗有些穩如泰山、淵停岳峙之感。
水馨可以肯定這不是個活人,也無法感應到對方的心跳呼吸。
但除此之外,若只看外表,看來完全和活人一樣!連皮膚都只是粗糙,而遠遠稱不上僵硬!
水馨又看了溫言鈞一眼。
然而,溫言鈞依然是一臉茫然。
倘若不是血脈至今在不安分的鼓動,有爆體而出的感覺,溫言鈞甚至不能相信這是一個溫家的人——他真的完全不認識!
這人的面容是完全陌生的,粗獷的五官,看不出任何溫家的影子……
但就在這時,溫從駿一邊痛苦的在地上打滾,一邊掙扎著喊了起來,「鄴七哥,我盡力了,盡力了,不要吸收我!你答應我了,不會吸收我的!我才練氣後期,根基不穩,吸收也沒有用!」
溫言鈞疑惑的臉色,頓時僵硬起來,「……溫從鄴?」
「溫從鄴?」
溫言鈞驚呼過後,韓立秋、周家姐妹並賀家兄弟,也都驚呼出聲。看來,他們原本也認得溫從鄴,此時完全不敢置信!
「你族弟?」水馨問。
溫言鈞的臉色復雜,「溫從駿,就是你之前說的那種被欺負的廢材。而溫從鄴,卻曾是溫家最抱期待的弟子!」
溫言鈞雖然說自己沒有被欺負過,但是,溫家當然不會沒有被欺負的人。
他不被欺負,因為他資質再差,再被無視,也有後台——無視他的雙親,不等于會在他被欺負了之後,依然無視。如果溫言鈞不是自己「作死」去調查孟水煙,他的父親,也會保他一生無憂。
但是沒有好資質、沒有背景,純粹成為被發泄工具的人,也是有的。
溫從駿就是。
溫言鈞看到他居然是練氣後期的時候,就覺得很驚訝——但他不對勁的地方簡直到處都是,溫言鈞也就沒有特別強調出來。
如果不是溫從鄴的出現……
想想之前的鮮血之路,溫言鈞拳頭上的青筋暴起,若不是鼓動的血管在提醒他,他甚至已經沖出顧逍「畫地為牢」的保護。
他冷冷的盯著溫從鄴,「溫家以一家的資源來供你,你居然如此恩將仇報!」
溫從鄴冷笑著。
這表情放在他如今有些粗獷的面容上,顯得有些不協調,「以一家的資源來供我?溫言鈞,你已經多少年沒關注溫家了?自從我被攬月閣拒絕,自從孟水煙那女人鼓動了你爹,我溫從鄴,就成了溫家的棄子!」
他表情猙獰的一拍扶手。
那精雕細刻的寶座,卻似乎頗為堅固。
水馨目光微凝——溫從鄴這一下力量相當之大,絕對是同階武修級別的力量——但那寶座,卻沒有分毫動搖!
其他修士就沒有這份「閑情逸致」了。
被這連連的轉折弄得暈頭的他們,至少弄明白了一點——這似乎卷進了溫家的內斗里!
還有吸收什麼的,一听就糟糕透頂!
「但是啊……」顧逍懶洋洋的指出,「你如今踩著整個溫家的尸骨,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應該也是那叫孟水煙的女人的功勞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