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這心里也有掛著的事兒。」看著走在前面眉頭緊鎖的溫紹雲,溫紹軒倒是若有所思的開了口。
「咳咳,大哥,你可別說你的心里沒事兒。」溫紹雲的性子雖不似溫紹宇那般沖動易怒且心直口快,說話沒有個顧忌,但他也絕對不是一個沒腦子的,相反他看起來沒甚深度,實則心思極其細膩,只要是他不願開口說的事,任誰也問不出什麼來。
難得的是他那份心思,竟是與他的面相半點都不相符,讓人很難從他的臉上或是眼楮里讀出某些訊息。
「有事,我這心里怎會沒事。」
「那不知大哥心里的事,是否跟我這心里的事是一樣的。」
溫紹軒好看的眉鋒微揚,俊美仿似謫仙般精致的臉上蕩起淺淺的笑意,嗓音溫潤清雅的道︰「紹雲以為呢?」
「咱不說那些有的沒的,我∼在想梵音寺跟妃兒之間究竟有何關系,梵音寺此番面向四國展開佛學大會的目的又是什麼?」說到這兩個問題,溫紹雲那一雙劍眉就整個兒擰了起來,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不得勁兒。
那所謂的佛學大會什麼時候展開不行,為何偏偏就在妃兒即將出海的前夕,不知怎的溫紹雲就覺得展開佛學大會根本就是一個幌子,將宓妃引到梵音寺才是真的。
他不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只有他這心里才有,但眼見溫紹軒在听了他的話後並沒有露出詫異的表情,溫紹雲想大概他的心里也是有那種感覺的。
總之在溫紹雲看來,講佛什麼的都是一個借口,一個將四國之人都吸引去梵音寺,實則卻是引宓妃前去一探的借口。
至于梵音寺的那幾位高僧究竟想在宓妃的身上謀求什麼,溫紹雲雖然猜不出來,但他也知道事情定然不會那麼簡單,與其說他著急著想要去碧落閣看陌殤寄來的信,倒不如說他是想去找宓妃問個清楚明白。
自家妹子是個心思重的,對家人極其維護,他擔心真有什麼事情的話,宓妃會想方設法的瞞住他們,自己悶在心里自己抗。
「這事兒我也是打算細問一下妃兒的。」溫紹軒眸光微閃,心思漸重了起來,捉磨著一會子該怎麼讓宓妃開口。
那丫頭慣會隱藏自個兒的心思,想要從她的嘴里問出什麼來,怕是還得多費一番的功夫。
「大哥也是覺得梵音寺不妥?」
「嗯。」
「按照皇上交待給咱爹的任務,此番前往梵音寺就是為了追尋文武雙玉環的下落,大哥以為那東西真就在咱們府里?」眼看距離三月之期已不足一月,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又或是這星殞城內稍有名望背景的世家,哪家不是把目光盯在他們府上,就想著抓住機會好一舉將他們都拉下馬。
這里面鬧得最熱鬧的,那真是用腳趾頭都想得到,除了太師府簡直不作第二人想。
當然,太師府跟太子就是穿一條褲子的,明面上太子沒有動作,私底下干的事情也不少,一方面他想要將相府收為己用,另一方面他又擔心相府被寒王,明王或是武王給拉攏,故,他也是存了心想要打壓相府的。
對于太子的這種做法,溫紹雲真是怎麼都看不上。
雖說他們相府歷代都只忠君,從不涉及皇子們的黨派之爭,但他們心里都明白,自家已是跟寒王綁在了一起,任憑太子,明王等人都是拉攏不得他們的。
這事兒雖未曾攤到明面上,可暗地里都是心照不宣的。
「妃兒說在,那便是在的。」溫紹軒不由再次想起空珞主持看著他那復雜難辨的眼神,一顆心不由得沉了沉,但他卻從未質疑過宓妃的話。
既然宓妃說文武雙玉環在相府,那麼就一定在,絕對不可能出錯。
「大哥,你也太寵妹妹了些,難道她說馬是騾子你也信?」
一听溫紹雲的這個比喻,溫紹軒亦是嘴角一抽,俊臉不由黑了黑,沉聲道︰「你這話我可是記下了,一會子就說給妃兒听,就告訴妃兒你說她指鹿為馬。」
「別啊。」自家唯一的妹子,溫紹雲也是極寵的,同時他也很注重自己這個二哥在妹妹心目中的形象,又哪里听得溫紹軒這樣的話,沒得讓妃兒听了心中埋怨他這個二哥,以後不跟他親近,不理他了可怎麼辦。
「你說我寵妃兒,難不成你不寵。」
「我寵,我怎麼不寵。」
「妃兒可是咱們唯一的妹妹,就得嬌養著些。」
「大哥說得是。」什麼話都讓大哥給說完了,他還有什麼可說的,除了點頭難不成還能反駁不成?
想了想,溫紹雲只得搖頭,他可是一門心思想要將宓妃嬌養起來,當成寶貝一樣寵著成長的,哪里知道宓妃會有那般強勢自主的性子,很多地方還是宓妃照顧他們三個兄長的多一些,說來當真是慚愧得很,「難不成大哥竟是不知,說那文武雙玉環就在咱們府里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楚宣王世子?」
這廂溫紹雲挑著眉說出這話,目露戲謔的看著自家大哥,語氣里滿滿的全是打趣。
自打宓妃私下里跟陌殤之間定了下來,陌殤又想方設法的討好他們這三個舅哥之後,他其實直呼陌殤的名諱已經成了習慣,還真就少了那份恭敬。
眼下當著自家大哥的面,倒是有興致稱陌殤為楚宣王世子,像是誰瞧不出他那點兒心思似的。
「自是知曉,他不還說了只待時機一到,那文武雙玉環該出現的時候,自然而然也就出現了,著實不用太過操心。」溫紹軒雖說是看出了溫紹雲那點兒小心思,不過想到陌殤,他的臉還是黑了黑,自家妹妹他都還沒有好好寵一寵呢,居然就那麼被他一個外人給拐走了,你說這氣人不氣人。
「他竟還說了之話,怎的我一點都不知情。」想著他們相府地下那些連他們都不知曉的秘密地道,溫紹雲只得感嘆當時相府諸事煩多,要不他怎麼可能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
仔細回想起來,相府封府之事鬧起來的時候,也是正值相府最亂的時候,宓妃原是下定決心要從府里找出文武雙玉環,結果可不就是因為陌殤說的一句話而歇了心思,靜待時機的到來。
心里捉磨明白之後,溫紹雲倒也心中有了數,可他看著溫紹軒黑沉沉的臉色,心下可是樂開了花,實在是能讓自家大哥變臉的事情太少了。
「你少貧了,趕緊著去碧落閣才是。」
「行行行,是我話多成了吧,走吧。」
他們兄弟倆一邊走,一邊說話,圍繞的話題自然離不開梵音寺,亦離不開宓妃,皆是各自都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然後共同商量商量,看看究竟能理出多少個疑點,繼而再一一去試探,去證實,找出真相。
進了府門的他們壓根就忘了要乘坐內府的馬車或是軟轎,直接就是步行穿過前院往後院走去,這一走就是整整小半個時辰,可見這相府佔地是有多麼的廣闊。
另一邊,回到觀月樓的溫相夫妻倆,先在丫鬟們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然後換了身干淨的衣裳,這才一身清爽的坐到花廳里說話。
「琴兒。」
「夫君怎麼穿了朝服,這是要進宮?」溫夫人听到溫老爹的聲音,趕緊就迎了上去。
「是啊,咱們從梵音寺回來,為夫無論如何都要進宮向皇上匯報一下結果的。」
「嗯。」
「琴兒在家好好歇歇,長途跋涉的回府你也該累了,府中內務你且休息夠了再理會,莫要累壞了身子。」
「夫君放心,妾身自會照顧好自己的。」
「如此甚好。」溫老爹又交待了溫夫人幾句,這才帶著鐵衛統領刑編走出觀月樓,乘著軟轎到了府外,坐上早就備好的馬車,一路直奔皇宮而去。
自打接連被行刺之後,溫老爹只要出門身邊就會帶有三到五個不等的鐵衛,以保證自身的安全問題。
目送溫老爹離開之後,溫夫人也著實全身乏力得很,她便吩咐錢嬤嬤看著時辰,待天黑前叫醒她,然後她要親自制訂菜單,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用一頓飯。
錢嬤嬤應下之後,便親自伺候溫夫人上床睡覺,直到溫夫人睡熟,她才輕手輕腳的退到房外,然後處理一些院里的瑣事,也好減輕一些自家夫人肩上的擔子。
大事她處理不了,一些瑣碎的小事倒是難不倒錢嬤嬤,她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也可與章嬤嬤商量著做,但凡兩人處理妥當的事情,還真的甚得溫夫人的心。
碧落閣中,宓妃先是與三哥溫紹宇說了些話,表達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等到門外的清嬤嬤向溫紹軒和溫紹雲行禮時,她便揚聲道︰「大哥二哥,你們快些進來。」
听到宓妃軟糯的聲音,兄弟兩人心里就跟喝了糖水似的,總覺得自家妹妹是最好的,別人家的誰也比不上,可在推門走進里面看到坐在宓妃身邊的溫紹宇時,兩人一致覺得,這人怎麼就那麼礙眼呢?
不經意間對上自家兩個哥哥的眼神兒,溫紹宇直接就黑了一張臉,嘴角也不住的抽了抽,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咋就那麼不受待見?
此情此景,倒是惹得宓妃‘噗’的一下笑出聲來,自家三個哥哥咋就這麼可愛呢?
「三哥也剛到沒一會兒了,大哥跟二哥可是慢了一步。」陌殤來信,宓妃心下明白,爹娘跟哥哥們定是也想知道他在信中都寫了些什麼的。
只是眼下宓妃自己都還沒有打開看,當然也不會先拿給哥哥們看,反正今個兒是打定主意不讓他們踫任何一封信的。
想看,成啊,通通都得等她看過以後,而且宓妃也要挑選一下下,總不能把信全給他們看,要是陌殤在信里寫了什麼情話,還讓自家哥哥們看了去,那豈不是要臊死她了。
咳咳,作為一個現代人,宓妃表示公然談情說愛沒什麼,但她擔心嚇壞了她娘,她爹不會放過她呀!
「去去去,你都霸佔妃兒老長時間了,之個位置讓給我。」
「二哥,你不去做強盜真是虧得很。」突然被溫紹雲給硬擠開的溫紹宇抽著嘴角,黑著一張俊臉怒瞪某人,簡直恨不得能立馬跟他干上一架。
他就那麼一愣神兒的瞬間,自家寶貝妹妹的左邊跟右邊,得,都被搶了去,只留他站在宓妃的對面,活像是個多余的,這滋味很‘酸爽’,叫他心里的火更旺了,那憤怒的小眼神兒直往某大哥跟某二哥的身上飄,只可惜人家只當沒瞧見,險些氣得他吐出一口血來。
「三哥就坐我對面唄。」
「哼,還是妃兒心疼我。」冷瞪了面不改色的溫紹軒跟溫紹雲,溫紹宇笑眯眯的望著宓妃,其實坐對面也挺好的。
「在臨走之前,有些事情我要跟大哥二哥還有三哥說,你們都且听听,指不定以後能幫得上大忙,若是無用也好讓你們心里都有一個底。」按照她的原計劃,此番從梵音寺回來就會揚帆出海的,沒曾想會收到陌殤寄來的信,再想到鄒九明說的話,宓妃覺得她是不應該錯過晚幾天再到的有關陌殤的消息。
是以,宓妃決定再晚幾天出發,正好臨行前她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辦妥,趁著眼下這個機會,也好由她親自去走一趟。
「妃兒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大哥听著呢。」
「果然那個梵音寺有問題?」
「既然妃兒都想仔細了,三哥也不再說別的,妃兒若有什麼不放心的,只管都安排給三哥,三哥保管給你守得妥妥的。」
看看身邊的三個哥哥,宓妃是從未有過的滿足,流光溢彩的美眸里帶著溫柔的笑意,她道︰「那我接下來要說的幾件事情,哥哥們可要听仔細了。」
「我們都听著呢,妃兒你只管說。」
「事情是這樣的……」
緊接著宓妃就將她在梵音寺發現的那些疑點,以前空珞空牧等高僧對她說過的話,以及她暗中探知琉璃國,北狼國和夢籮國的一些機密都告知了溫紹軒三兄弟。
至于面對這些事情該怎麼處理,宓妃沒有直接給他們提意見,只相信他們可以處理得很好。
「三個哥哥心中應當明白,妃兒算是鬼門關走過一趟回來的人,無論是性情還是命格都有所改變,此番在梵音寺,空牧那個老和尚也透露了一些,他雖沒有明著說,不過我倒是也能猜到個七八分。」
古人信佛,也相信這個世間是有輪回的,故,對于命數命格之說,他們也是信奉的。
突然听得宓妃說出這樣一句話,倒是讓三兄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有些捉磨不透宓妃話里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不過宓妃沒有給他們太多思考的時間,接著又道︰「因發生在我身上的變故,用空牧老和尚的話來說,爹娘的命數跟三個哥哥的命數都跟著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說到這里宓妃停了下來,面帶幾分憂色的看著溫紹軒他們,也不知他們能不能接受她說的這些。
再有,宓妃從不曾將自己的來處永遠隱瞞下去,她仍是想著有一天將所有的事實都告訴他們,不管他們接不接受她都好,她是不想欺騙他們一輩子的。
宓妃之所以說這些,便是想讓他們心里早有一個準備,也不至于將來太難以接受。
然,甭管最終的結果如何,他們都是她認定的親人,是她發誓要以命相護的親人,哪怕他們最後恨她,宓妃也會護著他們的,不然她一心想要建立那麼多的事業就毫無意義了。
「傻丫頭。」溫紹軒只是微怔一下,立馬就伸手揉了揉宓妃的腦袋,語氣里有著一絲生氣,「你是我妹妹。」
永遠都是。
「大哥說得對。」難得剛剛還在不對盤的雙胞胎二哥三哥說了相同的話,就連語氣跟表情都一樣一樣的,逗得宓妃抿嘴直笑,「嗯,那樣的話我以後再也不說了。」
「妃兒,我覺得我的命數是變好了。」突然,溫紹宇若有所思的道,他真是這麼覺得的。
那一次從清心觀回星殞城的途中遇刺,他總覺得自己當時真要沒死,只怕也一輩子都是個傻子,受人嘲笑奚落一輩子。
「同感。」不說清心觀那一次,就是流楓鎮那一次,怕也是有去無回。
「有道是,人的命數由天定,我們一家子雖說因著妃兒你而命數發生了變動,但我們一家子命數卻是變得好了,比以前更好。」如果不是宓妃在自殺後醒來性情大變,怕只怕現在的相府就要散了,即便是不散,怕也亂成了一鍋粥。
首先,若是宓妃沒了,母親定是活不了的。
若是母親沒了,父親怕也生無可戀,相府將陷入空前的危機之中,還有那不省心的二房三房和四房,以及他那個拎不清的祖母,溫紹軒單是想想就頭疼。
其次,如若不是宓妃變了,他們兄弟三人,怕也早就離開這個人世,畢竟那兩次的刺殺著實都太危險,險然那些人是沖著他們命來的,不殺了他們誓不罷休。
「以後我們一家會更好的。」宓妃眨了眨眼,小臉帶笑,眉眼彎彎,又道︰「等等,我還有東西要交給三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