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盆空谷幽蘭,她就懷疑是身邊親近的人往土中放了藥,她一般不喜人進屋里伺候,除了紫薇和依瑤其他人基本上都不會進去的,如若蝶兒每日進去往土壤里摻藥,是不可能不被任何人的,而之前一直是紫薇偶爾照看那盆空谷幽蘭。
徐很聰明,當日只是讓蝶兒出來指證她,如此便就沒有人會把目光放在紫薇身上了,以後紫薇替徐辦事也會好辦一些。
況且之前她便就有些懷疑紫薇,只是覺得不可能罷了,有一次,她看到紫薇匆匆往夢櫻閣的方向走,而另一邊看到的,則是徐,就是在那日,紫薇給了她這個香囊。
可她實在想不通,紫薇她有何理由這樣做,她不敢自詡對紫薇有多好多好,只是她也敢肯定從未薄待過她。
紫薇給她香囊的那一天,顯得萬分的緊張,她那時一直猶豫到底要不要這個孩W@子,猶豫之間卻是如何都狠不下心來。
這枚香囊,紫薇,無論結果如何……便都全當做是天意。
只是她才將這枚香囊戴在身上不足一個月啊,之後的安胎藥她硬著頭皮也會喝,怎麼會這樣呢?她的胎氣一直很穩,之前月復部有抽痛的時候她已經不再佩戴那枚香囊了。本以為是有孕的正常現象而已……
眼淚愈發的洶涌,他們的孩子,竟是被她親手殺害的,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心一絞一絞地疼的難受,讓她呼吸都痛。甚至讓她想要拿一把匕首刺穿心口。
或許人世間最悲慟的事情莫過于你最在乎的一切被你親手摧毀。
她想她定是這世上最狠心,最惡毒的,這一定是她應有的懲罰。
只是蒼天。該受到懲罰的人明明是我步婉,為什麼要奪走我的孩子呢,他那麼無辜,為什麼要將一切加注到他的身上呢。
不知是身體太虛還是太過悲慟,她昏睡了,睡夢中,她的眉頭緊鎖著。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夢中,她夢到了那個孩子,他對著她笑。甜甜地喚她「媽媽」,她也在笑,笑得很幸福,四周鶯飛草長。花雨紛飛。天邊白雲朵朵,不遠處,有一個男子在含笑看著他們,一切都是溫馨祥和的。
「媽媽!」
眼前猛地一黑,當讓她醒過神時,那孩子竟懸身在懸崖上,只有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那懸崖的一角,身下便就是萬丈深淵。一霎時,寒風瑟瑟。天邊烏雲密布。
「媽媽!救我!不要不要我!」驚恐的聲音中夾雜著哭泣和懇求。
她大慟,開口想要喊什麼,可不知為何,喉嚨中竟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忙伸手緊緊地拉住了那孩子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力地抓著一塊岩石。
她想要說話,想要告訴她的孩子不要怕,告訴他媽媽不會不要他,告訴他媽媽其實很愛他。
可是她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無聲地求助,無聲地想要讓人來救救她的孩子,可是她真的發不出聲音,她只能拼盡全力來救她的孩子,淚眼朦朧,淚珠在眼里翻滾,滾落。
「吳侯。」依瑤起身略行了一禮,手中還拿著給步婉擦拭額上冷汗的毛巾。
「孤來。」
孫權劍眉輕鎖,目光一直放在步婉的身上,拿過了依瑤手中的毛巾,坐到了床邊,拉著她的手小心地擦拭著。
他知道她如今不願見她,知道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待著,她看他的眼神充滿了驚慌,她定是怪他的吧,身為夫君和父親,他沒能保護好她和孩子。
「不要!」
步婉鎖眉呢喃著,用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婉兒,不怕,我在。」他將她的小手整個包在了掌心,吻上了她冰涼的指尖。
「不要……」她抓得愈發的緊了,以至于指甲都泛了白色。
月光從窗外靜靜地照了進來,潔白的月光將她眼角的淚光照得愈發的晶瑩。
他的手背被她的指甲抓了破,如同夢中緊緊抓著那岩石一般,她用盡了全力去抓他的手,發白的指甲微微陷入了他的手背,在那白如脂玉般的手上留下了一道道帶著血跡的印痕。
他依舊握著她冰涼的小手,一雙鳳眸依舊心疼地望著躺在床上的女子,絲毫不去管此時手上的血跡,將她的手握緊了幾分。
「媽媽!」那孩子的手在她的手中緩緩滑落,她伸手去抓住那孩子,想要抱住他,可卻是抓了個空,最後看到的只是那孩子睜得好大的雙眸,那雙眸中滿是驚恐,絕望。
他是那樣的無助,他在叫媽媽,他在說媽媽救我,他說他不願離開她。
身子癱軟在了懸崖邊上,她只能看著那孩子一點點的墜入深淵。
那種悲慟讓她抓狂,她想和他的孩子說一句話,可卻只能听到那孩子無助的痛吼伴著風聲在山谷中一聲聲地回蕩……
那回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弱,心痛得似是在被刀割一般,她用手緊緊地抓住了地面,指甲抓得鮮血淋淋。
痛嗎?不,任何疼痛都抵不過此時的心痛。
她悲戚無助地望著四周,想要再多听一听那回聲,哪怕只是回聲,她想再看那孩子一眼,她想用她的命去換回那孩子。
眼淚似是要流干了一般,她大聲地喊叫,想要發泄心中所有的悲楚,可她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些痛只能塞塞地堵在心頭,喉嚨間似是咽著一塊大石頭一般。
床邊,他伸手輕輕拭去了她面上的淚痕,另一只手依舊緊握著她的手,無論她多麼使勁地去抓他的手背,他都沒有絲毫放手的意思,仿佛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漸漸地安靜了下來,眼角掛著一滴晶瑩的淚。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他陪了她一夜,整整一夜。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將她的胳膊放入了被中,俯身在她的額上落下清淺的一吻,猶如蜻蜓點水一般,不足以驚醒尚在睡夢中的女子。
她說她想要一個人靜靜,她說他不想看到他。
傻瓜,曾經說過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一直都在……
「吳侯。」李平進來,聲音極輕,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步婉。
「何事。」清冷的聲音有些沙啞。
「稟吳侯。」李平稍稍一頓,喉結上下一動,「謝她……醫官說,謝她怕是已經撐不到今日天亮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