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西岸時,五輛大牛車正緩緩駛出西岸,每輛車上都豎著六個大壇子,西岸里,還有五輛車在裝載,而擺放辣白菜的木棚子已經空了一半。重管事這是打算今日就把辣白菜全部運走。
俞大拿正與重管事說著話,看到喬嵐來了,他便要迎,卻見喬嵐打了個手勢,讓他不必。
喬嵐走到山包上,又讓葉飛莫去把俞一筒找來。俞一筒正在指揮筒子軍清理水渠,一听主子召見,立即邁著不太方便的腿趕。
「主子!」
「你給我說說,最近青山村發生的大事小事。」
她讓俞一筒他們住在西岸,在能力範圍內看住西岸不讓宵小作亂,她並未讓他監听青山村,但她知道,他會做到這一步的,這與筒子軍原來的生活不無關系,他們原是最底層的人,慣常有小道消息。
俞一筒果然沒讓喬嵐失望,大事小事一把抓,喬嵐也不打斷,讓他想到哪兒說道哪兒。
「陳大頭和三癩子被關起來後,青山村太平了許多。二癩子老娘與人說,希望主子別那麼快消氣,把二癩子再關些時日。」
「朱里正的大佷子,朱二旺抱了兩只狗仔,取名旺丁旺財,據說與主子的肖狼肖犬同宗。他自詡他的旺丁旺財日後必定比肖狼肖犬勇猛。」
「有幾戶人家上門討要番椒,被俞總管拒絕了。趙地主的人也來過兩次,也都被打發了。」
「前天晚上。陳家吵得厲害,好似鬧到要分家。」
俞一筒善于察言觀色,但喬嵐面上帶著面具,他再善于觀察,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他只點到為止。
「明年皇上四十大壽,增開恩科的官文下達到各個縣鎮,去年院試今年鄉試沒中的學子們不必再等上三年。」
喬嵐終于听到一個感興趣的話題。「哦!怎麼個增設法?」這就是朱文昌和朱文範滿面春風的原因?
「府試和縣試剛過,幾天後舉行院試,之後便是鄉試。朱里正的孫子朱文昌是歷山縣童子試十五名。」
「朱文範沒上榜?」沒道理啊。那人把自己看得這麼高。如果朱文昌中榜,他落榜,他怎麼可能還笑得出來。
「他是去年童子試第一,但院試沒過。」
「即是第一。院試也不至于落第吧?」
「說是身體原因。」一條消息在俞一筒腦海里轉了兩圈後還是蹦出來了。「去年秋葵。他們的表哥孫茂全鄉試也因身體原因落榜。」
俞一筒還沒說孫茂全被人揭穿的事,喬嵐就笑道,「呵!家風啊。」她是想起了剛穿越來那會兒。謝金寶講過的話︰里正娘舅家的小秀才去年鄉試沒過,非說是因為考之前吃壞了肚子,明年皇上四十大壽,很有可能增開恩科,要是再落榜,我看他這次找什麼借口。
喬嵐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之下,喬氏宗族里有無人應試,如有好苗子,卻因拮據不能繼續下面的考試,就太不應當了。
對青山村的情況了解得差不多後,喬嵐又給俞一筒安排了事情,找齊家伙什,明日一早把水渠里的巴掌大小的魚,全都捕撈上來,晌午前送到喬宅去。
俞一筒得令離去。喬嵐還在山包上俯視西岸,就有三個人往這邊來了,其中一個,是西岸蓋平房時,請的工匠之一陳果園。
陳果園是得知喬嵐在山抱上,特地過來的。雖然喬嵐帶著面具,但作為山抱上唯一的少年,還是很好認的。
大概是知道喬嵐已經認出自己,陳果園利索地跨著步子跑上來,「喬!」
「你們這是?」
「我們是這次接了您家蓋大宅活兒的工匠隊。這位是我大哥陳菜園,堂弟陳二順!」陳果園把他身後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讓出來。
「喬!」「喬!」許是不善言辭,陳菜園和陳二順吶吶地開口打過招呼就沒下文了。
「你家,有無叫陳花園的?」喬嵐本意是開個小玩笑,活躍一下氣氛,結果陳果園驚奇道,「喬咋知道我姐的名字?」
「額……」喬嵐汗顏,她假意咳了咳,「那個,你們是來看地形的吧。」
「是的是的。您吩咐了,要先畫圖紙,看過圖紙才能定下是否雇佣。這不,我們過來看看地形,看過了才好畫。」
「行,那你們看吧。」喬嵐欲走,陳果園適時出聲叫住她,「喬,如您不忙,可否與我們討論一二。我們是真想接您家的活兒。不過,我們蓋了十幾年的宅子,大抵都是那麼個模子。喬既然要求先畫圖紙,必定是有些其他的想法,可否透露一些。我們也有個方向不是。」
「你們倒是聰明,還懂得找時機上來問我!」
「嘿嘿!」陳果園模模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也是喬您厚道,咱這才厚著臉皮找上來,放到別人家里,咱還不敢露臉呢。」
喬嵐心里抽了抽,每次有人說她厚道,她都有種即將被人推進坑里的感覺。
「你們是內行,我就不班門弄斧了。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你之前幫我蓋過平房,地面下有些通道,你是知道的,這次蓋主宅,規矩依舊,故而,幾個院子之間的排布,要費些心思。還有,我希望,主院的主樓是兩層的。」
「喬,您棄平地不用,把宅子建在山頭上,主樓還要往上蓋?」這個時代的人,蓋房子,喜歡一馬平川的地皮,喬嵐不但要蓋在高處,還要改雙層的屋子,這著實令人吃驚。
「是的!哦,還有。全部屋子,均不必砌炕頭。」
「不砌炕頭,那寒冷冬日如何度過?」
「這個,我自有打算!」
「是否因為有那些通道的緣故。」
「你猜得沒錯。」
「那些通道果真是用來取暖的?!」
陳果園的態度非常好,喬嵐也很看好他,不介意多說一些。
山頭下,三百壇辣白菜已經系數裝車完畢,並陸續離開。郭暢霖將六千五百兩銀票收好,這買賣便算是銀貨兩訖了。
重管事與俞大拿一起過來,他是特意過來與喬嵐告辭的。
「喬。棚子里還有四十壇。讓我一並拉走如何。」重管事一上來就說道。
「那四十壇,我還有用!」喬嵐婉拒,其實這多出來的這四十壇是因為有壇子又有白菜,才制下的。她還沒想好留著做什麼。但重管事肯定跟俞大拿提過。俞大拿都沒答應的事,她自然也不會答應。
「如此,我也不好強買了去。我就先告辭了。」
「請!」喬嵐拱手相讓。
重管事走下山頭。隨著最後一輛裝載著大壇子的車離開。
俞大拿看到不遠處在丈量的陳果園兄弟三人,忍不住說了一句,「他們又來了!」
「又?!」喬嵐奇了,難不成這三人來還不止一次?
「自主子提出那個要求後,這三兄弟見天過來西岸看山頭。另一隊工匠是歷山縣的,倒是有派人來看過,但只有一次。」
「且看明日他們給出的圖紙吧。」喬嵐心里已然有了定論,「不過,陳果園他們的態度,我很滿意。」
俞大拿也將兩隊工匠的態度看在眼里,但是他也有他的顧慮,「如若讓陳果園他們做頭,歷山縣的工匠可能不肯!」如果是歷山縣的工匠做頭,陳果園他們還是肯屈就的。
喬嵐的思考則簡單得多,「歷山縣的怎麼了?就算他們是歷山縣最好的工匠,做事不用心,如何用得?我這兒,只憑本事。」
「是我著相了!」俞大拿果斷地端正自己的態度。「如此,我還得再找一隊工匠備用。以免歷山縣的工匠撂攤子不干。」
陳果園兄弟三人還在聚頭討論,並不知道主家的心已經偏向他們。態度決定一切,歷山縣的工匠除非異常出色,否則,沒可能接下喬家的活兒。
另一邊,方小勇一路驅車趕到歷山縣,回程時,車上一個衙役在呼呼大睡。他到了縣衙里卻柳土發不在,說是伏擊一個采花大盜去了,已經兩天沒回縣衙,歸期不定。他正苦惱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這個叫勇正的衙役便上了他的車。
到了鎮所外,方小勇把車停好,撩開車簾子,看到那個叫勇正的衙役睡得四仰八叉。他不免擔憂,這人作不作數的,萬一鎮所里的人不買賬,這天色也來不及再跑一趟了。
方小勇要拍醒勇正,他的手剛伸進去,就被一個只顧分明的手攥住,然後一股巨大的拉力把他扯進里面,再然後,他就四仰八叉地躺在車廂里了,姿勢比勇正的睡姿還難看。
「是你啊!」勇正放開卡在方小勇喉嚨上的手,「下次別做這麼危險的事。」
「你他媽的,找死是不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方小勇猶不自知,張口叫罵。
勇正冷著臉,二話不說,只是把拳頭捏得咯咯響,嚇得方小勇這小孩瞬間收聲不語。
陳老漢四個在鎮所外等候多時,見到方小勇帶著衙役出現,連忙迎上去,哈著腰各種討好。勇正最煩應付這一類人了,他招來守門的衙役,「你把那個……」他話沒說完,轉頭看向被他嚇得不敢吭聲的小可憐方小勇,「你要放誰?」
方小勇忍不住月復誹道︰合著您老連要放誰都不知道,就跟過來了。
陳生華被人帶出來,看到陳老漢時,也不顧面子不面子了,爺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的遭遇了什麼生死大劫。
陳生榮和陳生貴兩兄弟也頗有感觸,只有陳生富想趁這個機會,與勇正說上幾句話,套點交情。看在勇正在鎮所這麼有分量的份上,他覺得還是值得結交的。
勇正一手把方小勇提溜起來,放在馬車上,「走,回去給我煮魚。」
「沒魚!」你大爺的,跟著我過來,就是為了吃魚是吧!
「小破孩睜眼說瞎話。你們喬家那條養滿了魚的水渠,誰人不知啊?」勇正把馬鞭塞到方小勇手上,催他快趕車走人。
「喬宅里沒魚,而且要吃水煮魚片得主子發話……」還有,養滿了魚是怎麼回事?哪個烏龜王八蛋把話傳成這樣?
「那就去你們那個什麼西岸撈魚去。」
方小勇擺出了一副慷慨就義的架勢,堅決抵抗道,「我不!」
「你說什麼?風太大,我听不清,再說一次!!!」指骨再一次被捏得咯咯響。
在勇正的武力威脅下,方小勇終于還是妥協了,調轉車頭,往西岸去。這人太難纏,根本不是他這小蝦米能應付得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