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先生,我來助你!」
龍行雲聲若洪鐘,身體在高空中旋轉如車輪,轉瞬間掀起一片狂烈的風暴。
龍卷風!
那風勢越來越勁,最後形成一道巍然聳立的風柱,上連碧落,下接藍海,成噸的海水被吸上高空,跟在雲景天身後向高德席卷而去。
風吸水,水生雲,雲生雷,雷伴雨,雨隨風。
風,水,雲,雷,雨,五行相生,生生不息。
這是雲景天和龍行雲聯手制造的小五行。狂風裹挾著墨雲,暴雨夾雜著閃電,將高德的雷電攻勢消弭一空,化成綿延不絕的霹靂響徹雲霄。
一直處于優勢的高德,在勢不可擋的攻擊面前,第一次選擇了抽身後退。
高德暴退千米,雲景天和龍行雲趁勢追擊。此時高德才發現他的基因武士團,在短短數分鐘之內,.+du.在籠罩全場的音波領域下,已經被巫翠屏放手屠殺了上千名,幾近全部手下的五分之一!
「一群廢物!離那個女人遠點,交叉集射會不會?!」
高德暴怒地喝道︰「一組人在百米之外列隊射擊,火力覆蓋。另一組由鬼鳥帶隊,圍殺雲崢和那個琴師!」
鬼鳥是基因武士團的頭目,改造基因源于某種已滅絕的鷲鷹。在高德的喝令下,被巫翠屏殺得哭天喊地的基因武士團,總算組織起了有效的反擊,而鬼鳥帶著有飛行能力的基因武士沖向了琴音傳出的方向,鋪天蓋地,殺氣騰騰。
雲崢沒有回頭,聶聆音沒有抬頭。沉浸在音樂中的兩人仿佛根本沒看見這一幕,連環繞兩人身邊的白鷺和海鷗,也對成千上萬的敵人視若無睹。
「殺!」
沒有任何語言交流,蘇杭、龍顏和陳紫藿三女,不分先後地同時撲向了來敵。
一條閃爍著毫光的銀河,在基因武士團中穿梭往返。
一道輕靈的鶴影,在敵群中翩翩起舞如入無人之境。
一支支黝黑的弩箭,洞穿了十余人之後才力竭而落。
慘叫如梟,血灑如雨。
一個照面之間,上百名沖在最前面的基因武士,便倒在了三女手下!
毫無疑問,光明會的基因武士團是全世界最強的特種兵團,沒有之一。只可惜,他們踫上了華夏江湖上最月復黑、最彪悍和最高冷的代表,還是三個心情不好的女生——
三女之前被龍神嫌棄,拒絕她們參加這次營救行動,此刻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彼此之間還存了些較個高下的心思,哪里還會有一點點保留?
三人對三千人,竟然是一面倒的屠殺!
海面上,巫翠屏卻陷入了鋪天蓋地的圍攻。重新組織起來的基因武士團,總算象個特種兵團的模樣了,激光武器縱橫交錯成網,讓她很難接近百米之內。
場面陷入僵局時,遼闊的海面上卻緩緩發生著變化。
最初,海面上風平浪靜波光粼粼。不知何時有風吹來,從四面八方,如同歡呼、怒吼、哀鳴和喜樂齊奏,時而高亢到尖嘯,時而低沉到無聲,在超聲和次聲之間頻繁轉換,卻和諧得如同天籟。
剎那間,海面上風高浪急,波濤洶涌,很快演變成滔天駭浪。
與此同時,那高天之上有雲霧翻滾,跟海上的浪潮遙相呼應,時而翻滾如龍蛇,時而急走如奔馬,千變萬化,變幻莫測。
如果風車在此,一定能看出那翻騰起伏的海浪和白雲,就是一幅活生生的三維聲波圖,跟琴聲、濤聲和風聲遙遙相和,絲絲入扣!
碧海為琴,白雲為弦。
清冽的琴音,呼嘯的風聲,轟鳴的浪濤,翻滾的雲霧,伴隨著雲崢的慷慨吟誦,組合成一首壯烈激揚的交響曲,響徹在雲海之間,回蕩在天地之間。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雲崢的吟誦毫無悲意,只有無盡的壯烈豪邁,而聶聆的音面容淡然恬靜,縴柔的指尖撥弦如飛,兩道互相依偎的身影,定格成了一幅永恆的畫面。
在響徹天地穿透靈魂的天籟中,海面上沖出一條條亮白的水龍,如同一道道猛烈的箭矢,瞬間穿透了海面上的基因武士團陣營。
在淒厲的慘叫聲中,圍攻巫翠屏的基因武士瞬間化為血肉,卷入了翻騰的海浪。強烈的血腥味在海里彌漫開來,吸引了大群鯊魚蜂擁而來,開始了一場免費的饕餮盛宴。
與此同時,高空中鬼鳥帶隊的飛行軍團,也陷入了迷霧般的雲彩包圍。
蘇杭、龍顏和陳紫藿三女,被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彈回,目瞪口呆地望見那一團團白雲,在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團團紅霧,然後化成淅淅瀝瀝的紅雨落入海面,而鬼鳥帶隊的基因武士團已徹底消失不見!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這就是雲崢和聶聆音的合奏,以海為琴,以雲為弦。
海,還是那片碧藍的海。
雲,還是那片潔白的雲。
只是,天地之間為之一清。成千上萬的基因武士團,號稱全世界最強的特種兵團,在兩人的一擊之下灰飛煙滅,仿佛,它們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一曲終了,寂然無聲。
「爸——」
雲開跪在雲崢面前,泣不成聲。
雲崢面帶微笑,風輕雲淡地開口道︰「傻小子,這是老爸自己的選擇,你哭什麼?而且,我有聆音陪伴不會孤單,無怨無悔。
「只是,老爸沒法跟你媽當面說再見了。你回家替我跟她說聲謝謝,也說聲對不起,相濡以沫還是相念一生,都是緣分使然……」
父子兩人說著家常時,站在雲開身後的蘇杭、龍顏和陳紫藿三女已是淚流滿面,因為,她們同樣知道演奏這樣一曲的代價。
聶聆音了然的目光,在三女身上轉了一圈,然後含笑沖蘇杭招了招手。
蘇杭偷偷擦干眼淚,恭敬地走近問︰「音姨,有什麼話您請吩咐。」
「我听說,那個相思子手鏈在你手里?」
聶聆音的面容有些模糊,語調卻帶著打趣。蘇杭面色一紅答道︰「是的。他……雲開為了喚醒我的記憶,在金銀島時送給我了。」
「哦,這樣啊?」聶聆音似笑非笑問︰「那麼,你打算把手鏈送給誰?龍顏,陳紫藿,還是別的誰誰誰?看樣子,一條手鏈不夠分哦,你得找林靜要多幾條……」
相思子手鏈的涵義,聶聆音清楚,蘇杭也清楚得很,所以紅著臉不吭聲。
聶聆音沒理睬她的尷尬,而是把眼神投向了雲崢,仿佛自言自語道︰「杭丫頭,音姨不希望你們幾個,重復我和雲崢的故事……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蘇杭咬著嘴唇,遲疑了片刻答道︰「我明白,音姨您請放心。」
「那就好。」
聶聆音不再言語,而是輕輕撥動了一下琴弦。
錚——
琴聲響起時,雲崢揮了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雲開彈開,跟聶聆音兩人相攜而立,在成百上千的海鳥環繞中緩緩飄飛。
「聚散離合終有時,歷來煙雨不由人。兒子,保重。父親,保重……」
雲崢遙遙望向遠方,眼里含著深深的愧疚。
那里,雲景天老爺子正跟高德激戰一處,須發皆張,滿眼悲愴。
有一種離別,是滿含熱淚,卻不敢回首。
聶聆音面帶微笑彈起《魚龍舞》,面帶微笑,滿眼欣然。只是這一次,琴聲中再沒了化境琴道之力,只是純粹的琴聲,婉轉纏綿,回腸蕩氣。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是聶聆音的成名曲,也是她跟雲崢在燕京初遇後所作。兩人從相遇到相知,從相知到相戀,從相戀到相思,從相思到永恆相伴……
正如她先前說言,為了這一刻,她等了他一生。
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一生一夢回。
琴音中只有寧靜喜悅,不見悲苦,恍若新生,還有無盡的纏綿悱惻。
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那一襲青衫,那一道麗影,在余音裊裊的琴聲中,緩緩消失在了雲海間,沒有留下絲毫痕跡,乘風駕鶴而去。
長空之中,只剩下雲開跪成了一座雕塑,身旁是同樣姿勢的三女。千米之外的廝殺處,傳來老爺子悲愴的長歌,蒼涼而悲壯︰
「出鞘劍,殺氣蕩,風起無月的戰場。
千軍萬馬獨身闖,一身是膽,好兒郎。
兒女情,前世賬,你的笑活著怎麼忘。
美人淚,斷人腸,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燙。
訣別詩,兩三行,誰來為我黃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來人世走這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