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砰砰!
雲山憤怒的鐵拳重重地轟在烏利爾胸口,連續十八拳,一拳重似一拳。烏利爾口噴鮮血倒飛數十米,胸口發出破革似的悶響,無聲無息地跌落海面。
雲山沒有親人,除了雲開。雲開的親人便是他的親人,因此對雲開的悲傷感同身受,悲憤之中以受傷為代價,瞬間擊碎了烏利爾的心髒。
與此同時,宮千闕的長劍也刺入了沙利葉的咽喉。
沙利葉是七天使中唯一的弓手,對雲山和宮千闕的威脅最大。干掉坦克手烏利爾和作為遠程的沙利葉後,等于折斷了七天使的翅膀和胳膊,剩下的殘兵游勇已不足慮,很快便倒在了兩人的合擊之下。
迄今為止,龐大的天使島基地近乎團滅,只剩下高德和艾澤瑞爾兩個頂尖高手,還有補給艦上的柯爾溫等人。
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科技人員,被雙方有意無意忽略掉了。這場駭人听聞的戰爭,他們連旁觀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在數十公里外的補給艦上,仰望著末日般的戰場,聞著刺鼻的血腥而渾身顫栗,面無人色。
遙遠的高空之上,雲景天、龍行雲、李棠溪、巫翠屏、雲山和宮千闕,團團圍住了高德和艾澤瑞爾,而另一邊,雲開望著父親消逝的天空雙膝跪倒,久久無法起身。
還有什麼比骨肉至親離世更令人悲傷的?
雲開多希望老爸只是再次失聯,或者,象小時候跟他捉迷藏那樣,會在他找不著他的躲藏之處時,會突然從他身後冒出來。
「十,九……三,二,一,老爸你躲好了沒?」
「躲好咯,你來找吧!」
「咦,沒在這里……這里也沒有……」
幼小的他找不到人了,帶著哭腔喊道︰「老爸你躲在哪,我找不到你了。你快出來呀!」
「哈哈哈……」父親突然從後面閃出來,一抱抱起他說︰「小笨蛋,老爸一直在你身後呢!」
「真的嗎,那我怎麼沒看見你?」
「當然是真的。」父親在他臉蛋上一陣亂親︰「老爸啥時候騙過你?」
「……」
從小到大的一幕一幕,那些父子之間的美好記憶,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雲開神色恍惚,喃喃低語道︰「老爸你出來,你出來!你快出來啊……」
陪同的三女面色淒然地對視了一陣之後,還是蘇杭哽咽著開口道︰「雲開,你不要這樣子。伯父他……他有音姨陪著,是開開心心離開的,你要節哀順便。」
「我知道。可是……」
雲開默然了許久後,嘶啞著嗓子答道︰「可是小氣妞,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再也……」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只是死死地咬著牙齦。
天人永隔兩茫茫,明月松岡共斷腸。
在悲傷的壓抑中,陳紫藿遲疑了片刻,終于站到了雲開面前,囁嚅著嘴唇說︰「雲開,有件事我本來沒想告訴你,我……我懷孕了。」
「哦,恭喜……」
雲開一直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漠然地隨口答道。
陳紫藿的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他這才回過些神來,不敢置信地問︰「你是說……你懷孕了,那一天?!」
一貫彪悍的暴力妞,雙手溫柔地撫著小月復,回答的聲音跟蚊子似的︰「三個半月了……」
「……!」
蘇杭和龍顏兩女面面相覷,臉色也「唰」地一下就變了。
龍顏還只是察顏觀色,而蘇杭則確認無疑。三個半月之前,她在渝都大學親眼目睹了那場好戲,六塊麻辣燙所引發的血案……
也就是在當時,她絕望地帶走了相思子手鏈,想從他的世界里徹底消失。沒想到後來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以至于演變成如今這種糾結的三角,哦不,是更復雜的多角戀關系,要不然,音姨怎會在臨走前提起相思子手鏈?
「雲開,你魂淡……」
這話是當時陳紫藿騎在雲開身上時罵的,被蘇杭直接引用了。
此時此刻,她眼底的憐憫變成了滔天的怒火,哦不,是妒火。
妒火中燒之下,她狠狠地瞪了陳紫藿一眼,拽著龍顏就沖了出去,單純的龍女俠還在問︰「蘇杭,咱們幫不上義父他們,現在去做什麼?」
「你呀……」
蘇杭對不通人情世故的龍顏服氣了,輕輕嘆了口氣道︰「之前雲開讓我去海島上找蘇北,希望他還活著吧……」
兩女飄身而下時,身後隱約傳來雲開狀若瘋癲的喊聲,不知在笑還是在哭,也不知是悲還是喜。
「老爸,您听見了嗎,哈哈。您要當爺爺了,嗚嗚……」
生死之間,有大悲大喜。
……
蘇杭和龍顏找到蘇北時,他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蘇北哥哥!」
蘇杭淚流滿面地扶起蘇北,發現他整個胸膛都已凹陷下去。當時為了救雲開一命,蘇北硬挨了高德的一記重手,導致胸腔破損五髒碎裂,蘇杭掏出銀針想為他止血,卻被他擺手制止了。
「杭杭,沒用的……」
蘇北不停地咳嗽,一口口血沫噴涌而出,卻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說︰「哥哥很——很高興,還能在最後見你一面。從金銀島出來的時候,我以為這輩子都見——見不到你了……」
「哥——哥——」蘇杭抱著蘇北泣不成聲。
「不要哭,哭了就不好——好看了。」
蘇北費力地抬手模著她的頭發,眼里滿是愛憐。「我當初離開金銀島,就沒打算活著回——回去,只希望為蘇荷她們報仇,可惜啊,我沒有做到。」
「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救了雲開一命。」
「那也是我欠他的。」
蘇北斷斷續續地說︰「在金銀島上輸給他,我覺得慶——慶幸。要不是他,你還會認——認我這個哥——哥——麼?」
「蘇北哥——哥——」
蘇杭抱著蘇北嚎啕大哭,悲傷欲絕。身旁的龍顏惻然地轉過臉去,等她再回過頭來時,蘇北已斜靠在蘇杭膝上含笑而去。
生和死,是勇敢的兩種最高貴的表現。高德追求永生,而雲崢和蘇北坦然選擇了死亡,卻以另一種方式獲得了永恆——他們的精神永遠活在人們心里。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是生命的價值。當你解答了生命的一切奧秘,你就渴望死亡,因為它不過是生命的另一個奧秘,所以泰戈爾說人的生命是天賦的,我們惟有獻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
這個觀點高德顯然不認同。祂的衣服零亂神**狽,鼻梁也被龍行雲一拳砸歪了,讓那張完美的俊臉顯得滑稽而猙獰,指著龍行雲等人喝道︰「就憑你們幾個,還殺不了我,在這個世上我就是神,沒有人能殺死我!」
「神?」龍行雲鄙夷地嘲諷道︰「不過是一頭基因改造的怪物而已,跟你手下那些基因武士有何區別?」
「基因武士?不過是‘諸神計劃’產生的次品而已,怎能跟無所不能的神相提並論?」
高德冷笑道︰「你們以為殺掉一群炮灰,就有能力跟神對抗?可笑!基因武士我想要多少,隨時可以制造多少,用他們取代你們這些愚蠢的人,取代全世界的人類都不是難事,不信你們等著瞧!」
祂不是神,而是魔鬼。雲崢父子倆的擔憂變成了事實,他們親手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釋放了一個魔鬼,一個意圖毀滅全人類的魔鬼。
雲景天心里很清楚,兒子不願苟活的原因就在于此。他在脅迫之下制造了紫冰之毒,還親手制造了高德這個魔鬼,無法面對良知的譴責,才選擇了跟基因武士團同歸于盡。
雲景天含恨出手,在漫天墨雲中沖向了高德。
「還我兒子的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