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天色漸晚,紅燭亮光將影子遠遠地投射在略顯昏黃的牆壁上。
「,我生來和你們就不是同類人。那時進宮,想著是否能夠也你們這大明的女子一樣,一心一意只想著丈夫,當他是天,一輩子愛他敬他為他,無論在他心中自己是佔著個多麼微不足道的地方,也不管他身邊是否又是不是多出幾個貌美如花的女子。
我本以為能夠像你們這樣。
只是現在看來,實在做不到。我做不到無私,我想要的都是佔有。或許不需要完全佔有他的一切,我只想那個男人心里就我一人,也只能有我一人。
但這皇宮里坐在那把椅子上的男人,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他所要負起的責任讓他,永遠不可能只愛一人。
也許他連什麼是愛都不知道。」
夏大大的話,還在靜妃的耳邊盤旋。她想要出宮,那是自己在深宮這麼多年都未曾敢想的。皇上曾由衷夸贊睿貴妃是奇女子,那是靜妃並無多少贊同之意。但過了今日……她想,那便幫她一把,這等活得瀟瀟灑灑的女子,若是困在深宮里,就算身不死,心也會死。
不得不說,她羨慕她。不羈、驕傲,瀟灑、自在。
這幾日,花蕊時常進宮,當了個太後的好兒媳。總陪著蕭君凝吃飯下棋賞花喝茶。而夏大大除了那日到靜賢宮外,就沒出過門。
這天,一個陌生的丫頭居然來到听軒閣外。
「貴妃娘娘,我們家王妃想請您到御花園荷池旁相聚。王妃在那兒擺了些蔬果,想請您一起去喝茶聊天。」
這王妃……說的必定不會是攝政王王妃,除此外,那便只可能是七王妃花蕊了。
夏大大點頭應好,身後的冬夏本想攔下但還是被夏大大快了一步。心里頭不由懊惱非常︰「娘娘!」冬夏氣得直跺腳︰「這七王妃向來和咱們犯沖,今日這邀請,保定還是宴無好宴。您怎麼就應下了!」
「傻丫頭,現在她可是如假包換的王妃。這位份可比你家娘娘我高上一級呢。而且人家說請咱們,已經算是給我們面子了,若是不去,這可是更大的把柄啊!待會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我這不還有你們倆嗎?怕什麼,難道她還會殺了我不成?」
夏大大笑笑便站起身來準備更衣。這花蕊怕是也有所準備,哪兒設宴都行,竟然選的是這荷花池邊兒上。
忽然心里覺得有些堵得慌,原本關系好好的兩個,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副你想方設法地要害我,我拼盡全力地要防著你的模樣了!
到了荷池,果真見一清麗佳人站在池塘中央的小船上,在蓮葉里漂流。今日的花蕊沒有穿王妃的正服,而是像個鄰家姑娘一般,一襲白衫,頗有番清純可人的風味。見到夏大大時,沒遇見不由流露出嬌媚的神態,似乎是在說這自己婚後日子是怎樣美滿。
夏大大自然是不會知道七王府中,夜夜守著孤燈的女子是誰。看著花蕊這模樣,向來司徒軼對她必定是極好的。
「誒!貴妃娘娘,在這兒!」花蕊遠遠地也瞅見夏大大,站起身朝著她揮手喊道。
讓劃船的小太監朝岸邊劃去,冬夏和春秋站在夏大大身後,總覺得這在和吃上的酒宴,別人設的或許能夠說是別有新意、浪漫非常,但她倆對于花蕊本來就心存惡感,這會兒一心就想著,這女人如此詭異的行為,又想干嘛?
不過這會兒夏大大人來都來了,自然沒有退縮的道理。那船十分狹小,也只剩下花蕊對面的一個空位。
看來這王妃娘娘是不想讓她的貼身丫鬟們上船了。夏大大嘴邊彎起一抹隱隱的似譏似諷的笑意。
她前些日子說拜百里草為師,學了點功夫可不只是動動嘴皮子玩玩的。花蕊要真想做些什麼,到時候吃虧的究竟是誰還有待考證。
春秋冬夏看著夏大大的眼楮里有難掩的擔憂,她只是拍拍兩人的手,搖搖頭示意他們別太擔心自己。
然後抬頭緩步登上那個小船,轉身坐下。
船兒顫顫巍巍地漸漸行進荷花池,遠遠望只有一片碧綠和小船駛過留下的一條蕩漾著的水線。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辰,岸邊人突然听到噗通的一聲,隨後就是七王妃的尖叫。
「啊!快來人啊!貴妃娘娘落水了!」
那荷葉高低不平,將整艘船都掩蓋其中。只能借著聲音辨位,但她們這是在湖心,真正找,想必這睿貴妃早就溺斃了吧!
春秋冬夏都蹙著眉互看兩眼。
自己主子如今這身手也不算差,怎可能這樣輕易就掉入湖中?況且……夏大大會洇水,這事兒她們倆都是知道的。
瞧著花蕊這般扯破嗓子的叫聲,看來自家主子是可以做出溺水的模樣。
心里不由松口氣。想到前幾日拿來的那丸藥,本來是想找個機會假裝生病……呵,看來今日的確是個好時機。
想到這里,她們心上就更沒任何擔心了,一切都盡在夏大大掌握之中罷。不過這面兒上還是得裝裝樣子。
不得不說,這在宮里待久的人,演戲的功夫都不是蓋的。春秋冬夏一臉的緊張著急,冬夏更是淚眼汪汪地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趕緊下水救人啊!娘娘若是除了什麼事兒,你們這些做奴才的,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皇上砍的!」春秋在岸邊指著那些個小太監喊到。
夏大大沉在水里閉氣,是不是頭抬出睡眠,雙手亂晃,做出掙扎的模樣。實則她正悄悄往按岸邊,還有荷葉不是那麼茂密的地方靠去。
這會兒,那些個小太監保定能見著老娘了吧!
「噗……咳……」
「救……救命!」夏大大斷斷續續地喊著,花蕊站在船上,面色不定地看著溺水的那個人,自己方才不過是說了些重話,然後輕輕推了她一把,她怎麼就……
只是這女人要是就這麼死了也好。王爺日日在書房,想著念著也就這麼個活人,等到她死了……哼,司徒軼到底還是個男人,總不可能懷念一個死人一輩子,再說以自己的姿色……花蕊就不信這樣都奪不會司徒軼的心!
一股子有些變態的快意,在花蕊的眼眸中渲染開來。
只是她根本就沒想過,今日這事兒,幾十雙眼楮都看著是七王妃和貴妃娘娘呆在一塊。原本這王妃對貴妃態度就不善,突然設宴,還是在一艘誰也不能上去的小船上,好端端一個人又怎麼會落水……完全不需要深思,是個人都會想著是七王妃故意將貴妃給推下去。
這事兒,遮不住。
而讓司徒軼知道了……莫說是保持現在的冷眼,應該是連殺了花蕊的心都有了吧!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女人!
果然,浮水過來的幾人,很快就發現了在水中掙扎的夏大大。花蕊在後頭,也趕忙吩咐船夫把船搖到岸邊。
救起人時,夏大大已經因為「溺水過多」而「昏迷」。只是周圍這些個太監宮女,也不懂醫術,所以根本就沒人能發現。春秋冬夏見著夏大大被救起,馬上沖上前去,趴在夏大大身上大哭起來。花蕊見著夏大大這狀態,心中冷笑連連,但面兒上還是大喊著︰「快!快去請御醫!」
春秋冬夏對花蕊這表現心里嗤笑不已。且不說自家主子這是裝的,但若她沒有真的動手動腳或做些什麼事兒來,她們家主子也不可能順著桿子爬著,演了這麼出戲!
不過若到最後這戲演成了,或許還真是要感謝一下這王妃娘娘呢!
攤上這麼個王妃,其實春秋冬夏這心里,一直是在位司徒軼默哀。
花蕊這回心里是真想夏大大死,使了個眼色給去請太醫的那個小太監。她當然想著太醫慢一點兒過來,這夏大大生還的希望必定就小一些。
春秋冬夏手忙腳亂地將夏大大抬上步輦,帶著一行人趕忙往听軒閣趕去。夏大大也趁著混亂,悄悄往自己口中塞了那枚前幾日月楓帶給她的藥丸。頓時感覺渾身發熱,不過這腦袋卻是十分清醒。
冬夏偷眼一瞄歪靠在輦車上的夏大大,面色開始發白,嘴唇也有了干裂的痕跡,額頭上冒出顆顆汗水。倒是雙腮,居然像煮熟了的蝦那樣通紅。
想著她家主子方才必定是服了藥。給的藥丸也當真是效用顯著。
她們到了听軒閣後,春秋攬著夏大大的身子,順帶用手輕輕模了下她的額頭。
果真是,燙的讓人心驚!
這模樣,要是再昏迷兩日,燒個兩天,不死都沒人。
在花蕊的可以安排下,那太醫果真是遲了夏大大她們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才到的听軒閣。同時司徒殤還有蕭太後、靜妃、賢妃都被這事兒引到了听軒閣。
說實在的,今兒這齊聚之景,除了些大日子外,當真是少見!
只是這各人都揣著個什麼樣的心思就讓人不得而知了。
司徒殤最近這段時間都呆在靜賢宮,根本就沒見著夏大大一眼。今日再見,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情形!
想著兩人認識後,自己的所有喜、怒、哀、樂。和她在一塊兒的日子,自己才真正像一個活生生的人。她若死了……他又要如何是好?
「太醫!朕的愛妃怎麼樣了?!」他完全地紅了眼。難道幾日未見就要天人永隔?!想到這兒,痛,撕心裂肺的痛。
「今日你們要是救不了她,明日,朕就把你們統統殺了!給朕的愛妃陪葬!」
一旁的靜妃,看著司徒殤這帶著絕望而殘忍瘋狂的神色。心頭微驚。
多久了?究竟有多少年,沒見他露出這種神色?平日里總是淺淡地笑、淺淡地怒。她以為這就是他,冰冰冷冷、平淡疏離,恬淡如水。
只是現在看來……或許是自己錯了。
「我要的只是佔有,我要的是那個男人心里只有我一個。」
夏大大的話還一次殘存在耳邊,靜妃的面上微苦。對比起來,若真要說司徒殤的心里到底有誰,或許在這人世間,只有夏大大這一人。
但這戲已經做到這樣一步,回不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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