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局--
星雲一進這掖庭局就忍不住用手帕捂住了鼻子,潮濕腐敗的氣味撲鼻而來。
向來在宮中服侍小主的星雲哪里來過這里,難聞的氣味讓星雲忍不住皺眉。
前面帶路的是一個身材圓潤的女子,這女子見星雲捂鼻子嫌氣味難聞,忙謙卑的笑著說道︰「定然是聞不慣這味道,在那上頭服侍主子們,哪曾來過這里,倒是委屈了。」
星雲見這女子這樣說,只是撇一撇嘴,拿著手帕掩住鼻子,並不屑于回答。
那身材暈潤的女子也似乎並不為意,仍然訕訕的搭話。
「,我們掖庭局這樣下賤的地方,好端端的怎麼過來了?還找那個沒有位分的齊紫,那個齊紫地位卑賤,不知道找那渡娘齊紫做什麼?」
「怎麼,我們小主的事情什麼時候也要跟你來報告了?」
顯然星雲心里瞧不上這些奴婢,加上這里實在是難以站腳燻得頭疼,話里面滿是不耐煩。
「不敢不敢,是奴婢多嘴,忘了自己的身份。,前面那個穿著紫色衣服的女子就是齊紫了。沒什麼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史素素踫了一鼻子灰悻悻的去了,及至轉到那無人看見的地方,史素素這才下死勁吐了一口罵道︰「哼,不就是一個小主的奴婢嗎?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不是鼻子的!有什麼了不起的!眼楮珠子都長大天上去了!什麼東西,我呸!」
且說星雲順著剛才史素素指的方向看,只見一個著紫色衣衫的女子站在竹子做的晾衣桿下面,兩只手正費力的用手絞著衣服。
雖然那紫衣女子是下等的宮女,衣衫也是舊了的,可是這女子的容貌依然是出眾的,在星雲看來在這這眾多的宮女之中算的是人中龍鳳了。
可是就算是齊紫有些姿色又跟小主有什麼關系?
星雲還是不知道自己主子找她做什麼,不過既然是小主吩咐,眼下還是把人帶吧。
再有這里實在是氣味難聞的緊,星雲早就難以忍受,也想早早的離了這地方。
齊紫正低著頭洗衣服,忽然听見有人叫自己。
「喂,那位穿紫衣的宮女,你可是齊紫?」
等到齊紫抬頭看時,只見不遠遠處樹下站著一位梳妝打扮不同于掖庭局的宮女。
這位宮女衣著雖然不頂著最好的,可是在這齊紫的眼里已經是甚是華麗。
齊紫這一看就知道她不是掖庭局里的宮女,定然是服侍小主的。
齊紫見到這女子呼喚自己,不敢怠慢,忙站起身近前來回話。
「奴婢正是齊紫,不知道有什麼吩咐。」
「我是紫堇樓何美人跟前的,我們小主有事要問你,你且跟我來吧。」
齊紫听見星雲這樣說,心中倒是有些遲疑,那何寶林不就是前不久才得寵的秀女嗎?好端端的她找自己一個無等級的宮女做什麼?
齊紫雖然不情願可是也不敢不來,只得忙忙的將濕著的手往衣服上蹭蹭低著頭跟著星雲去了。
星雲見齊紫直接在衣服上擦手,心里又多了一些鄙棄,果然是下等人!
「小主,你讓奴婢找的那個渡娘,奴婢把她帶來了。」
星雲把齊紫帶到這紫堇樓,讓齊紫先在下面等著,自己近前來稟告。
何田田正眯著眼楮小憩,听的星雲這樣說,眼楮瞬間就睜開了。
何田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應該是連三等宮女都不是的宮女,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
雖說這女子是粗使宮女,膚色粗糙了些,可是這個宮女自身倒是有些姿色,依然看的出有些動人容貌。
何田田沒有想到這個渡娘竟有這等容貌,心里更加覺得有趣了。
「抬起頭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時候進宮的?」
「奴婢名叫齊紫,是今年四月份剛被分配到掖庭局粗使的宮女。」
齊紫跪在下面不知道這正在得寵的何美人找自己做什麼,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卑賤無名的小宮女,實在想不出來何美人找自己來做什麼,從進了這個紫堇樓一直心中不安。
何田田听的這齊紫聲音顫顫的,似有恐懼之意,再斜眼去看這齊紫,衣服竟然跟著也是顫顫的。
哼,不成想這丫頭這麼膽小,既然緊張成這樣子,想來心里定然知道自己找她的目的了。
「喲,這是怎麼著,我不過是問你幾句閑話,怎麼就抖成這樣子了?難不成你怕我?」
下面跪著的齊紫見何田田話里有話,急急忙忙的辯解。
「奴婢天性膽小,自從入宮,一直在那下等地方伺候,最多也就是姑姑問幾句,從來沒有近距離被主子接見過,猛然得見小主鳳顏,又是欣喜又是緊張,奴婢心里怕說錯了話沖撞了主子,所以有些發抖,還望主子責罰。」
「沒想到這小嘴兒還挺甜的,即使是害怕,嘴上也是不含糊,說的是滴水不漏,這倒讓我刮目相看了。剛才你說從未近距離見過主子,這可是誠心說謊了吧!」
何田田一直笑意盈盈的,看似漫不經心的說著這些話。
可是齊紫跪在這下面,听的何田田這最後一句,可是嚇得抖得更厲害了。
「奴婢不敢欺瞞小主,奴婢不過是個卑賤的宮女,怎麼有機會到這上頭來?奴婢從來沒有見過小主,又有什麼要欺瞞小主呢?還望小主明察。」
何田田听的這齊紫句句為自己開月兌,看來這齊紫嘴巴倒是緊的很,只怕自己不挑明了,這齊紫是不會說的。
「好個伶牙俐齒。既然你非要我挑明了說,那麼我也只得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這宮中速來是沒有什麼事是可以做的天衣無縫,我之所以找你來,不過是為我自己著想,當然也為你著想。想必不用我再說一遍我為什麼被皇上從寶林晉封為美人了吧?宮中的這些大小事就如同長了翅膀一樣,不用刻意去宣傳,自會是人盡皆知。不錯,我之所以被皇上晉封,就是因為隨園荷花池里的一首曲子。」
何田田說到這,看見齊紫明顯的肩膀一抖,看來她是明白的,何田田笑一笑並不理會齊紫,接著說了下去。
「我把話說道這個份上,想必你也明白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別人自然不知道我這個美人是怎麼來的,可是當時那個渡娘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巧兒,星雲她們私下里打听得到那個渡娘也叫齊紫!」
「小主請放心,奴婢自會是守口如瓶。奴婢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看見,這件事奴婢不會泄露出去半個字。小主多慮了,奴婢保證不會跟任何人提起。星雲今日找奴婢找的匆忙,路上只是踫見了掌事姑姑,星雲只跟那掌事姑姑說找奴婢有些瑣事,掌事姑姑定然以為奴婢一時片刻就會回去,奴婢這也出來了一會了,要是小主沒有其他的事情,奴婢這就告退了,不然回去晚了,姑姑以為奴婢貪玩偷懶,又該責罰奴婢了。」
齊紫早就知道何田田是要來問自己隨園之事,自從听聞紫堇樓出了一個何美人早就知道原因,這幾天一直心緒不寧。
既然這何田田能頂替了那林御女的名分,自然是心機深沉,她又怎麼會不做到萬無一失呢?
齊紫想到這里心中不禁害怕,不知道這何美人是何用意,這宮中的奴婢不明不白死了的不計其數,這何美人怕不是要殺人滅口吧。
「呵!你倒是挺聰明的,害怕我對你不利,拿出那掌事宮女來牽制我。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真真是個厲害角色。你放心,我不想殺你,你這麼聰明,我倒是喜歡的很,至于你會不會說出去隨園荷花池的事,我一點也不擔心,你以為你做的萬無一失,可是就如我說的,這世上的事,哪里能天衣無縫?那日在荷花池,我分明見你故意弄翻了那烏篷船,我跟星雲在那荷花從中看的清清楚楚,你哪里是不會游泳之人,你先前在水里好好的,直到你七皇子谷王來了,才假裝不會游泳在水里掙扎。這件事我沒有說錯吧?」
齊紫沒有想到這何美人知道的遠比自己想象的多,原以為自己拿住了她的把柄,不想自己有更大的把柄落在了這何美人手中。
既然事情已然被人識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承認罷了,反正自己一開始也就打算好跟那林御女同歸于盡的。
「既然小主已經把話都說明白了,奴婢再狡辯自是的一點沒錯,確實是奴婢故意弄翻了那烏蓬船。」
何田田一開始就見這齊紫遮遮掩掩的,沒想到這會子倒是然也不辯解,直接就承認了,越發覺得這個奴婢有意思。
「好!小小女子竟然是如此爽快之人。只是我還有一事不解,那林御女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嬪妾,而你更是一個下等的粗使奴婢,為什麼會對這林御女下此毒手?難不成你們未進宮的時候還有什麼過節不成?」
齊紫這會子也知道自己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大不了就是一個死,這會子想通了也就不怕了,索性什麼都說出來吧。
「小主沒有說錯,齊紫現在不過是一個粗使的宮女!本來跟這宮中的小主八竿子打不著。世界上的是就是這麼百折千回!如果不是這林翠微,奴婢也許就不是今日的下等宮女,不是任人驅使的粗使賤婢!這一切都是林翠微這個賤人的錯!奴婢自然是恨林翠微入骨!」
何田田見這齊紫說到這林翠微時咬牙切齒,似乎恨這林翠微入骨,心里真想不出來齊紫為什麼這麼痛恨林翠微,竟敢做出這種事。
「我實在不明白,你跟這林翠微之間會有什麼聯系,難不成她是你仇人之女?你這進宮是來報仇的?」
齊紫听見何田田這樣問,倒是冷笑一下,笑這何田田也不過是常人的想法。
「不是這樣!奴婢未進這太極宮從未見過這林翠微!想來小主是貴人多忘事,早已經不記得那四月份選秀之事。也是,那日秀女眾多,要想一一記得這些人都是誰,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人都只會記得那些得選的小主,至于其余的人,誰又會在意?」
何田田听的齊紫這樣說,難不成眼前這粗使的下等宮女竟是那日的秀女不成?怪不得看起來頗有姿色。
「難不成你也曾參加這四月的選秀不成?依你的姿色,估計中選也並不甚難。倒是可惜了。」
何田田知道這中選牽涉甚多,不單單是有容貌就好,家世也很重要,再說這齊紫也不過是一般人物,不中也很正常,只是眼下听的她十分委屈自己落選,自己也用的著,索性也就順著她的意思,故作惋惜之意。
齊紫听的這何田田這樣說,更加覺得自己落選可惜。
「不錯,奴婢正是四月份那日參加選秀的秀女之一,只是奴婢落選了。」
何田田只是不明白,齊紫落選跟林翠微又有什麼關系呢?
「這歷來選秀,沒有選中的人數眾多,又不止你一個。只是你落選之事又怎麼會跟這林翠微有關系呢?」
齊紫這時早就兩眼透出寒光來了。
「如果奴婢得以面見聖上,未被選中,奴婢只怨恨自己姿色中庸,無法得到天子青睞。可是奴婢連得見天子聖顏的機會也沒有!這一切都怪這林翠微,如果不是因為她,奴婢不會連見皇上的機會也沒有!那日選秀西宮太後挽留這林翠微以後,皇上龍心不悅,放棄這剩下的秀女不閱,直接拂袖而去!奴婢就這樣直接被送去了掖庭局,你們一個個都成了主子,而我卻成了這下等的粗使賤婢。這一切都是林翠微害的!這讓奴婢怎麼能不怨恨林翠微!」
何田田沒有想到那日選秀還有這樣的波折,只是听說皇上後來因為秀女之事跟西宮太後發生爭執,不成想竟拂袖而去,這樣說來這齊紫倒是時運不濟。
「奴婢的父親是一介草民,只因奴婢自小就長得頗為美貌。奴婢的父親就想法設法的栽培奴婢,想著奴婢有朝一日被那外出選秀的花鳥使者選中,日後也可飛黃騰達,光耀名門。奴婢父親本就貧苦,這些年為了奴婢債台高築。可巧奴婢就被選中進了這皇宮,本以為憑著自己的姿色才學定然能得這後宮一席之地,可是沒成想奴婢竟然連皇上都沒見到就被發配到了掖庭局做了下等宮女。奴婢的父親听聞奴婢做了下等宮女,竟氣急攻心沒了。這一切不都是林翠微這個賤人害的嗎?奴婢現在家破人亡,被人踐踏在腳下,受人驅使,這一切都是因為林翠微!奴婢心中這個怨恨無處可解,所以才出此下策想害死這林翠微,解了這心中怨恨!林翠微她該死!是她欠奴婢的!」
齊紫說道這里已是兩眼都是怨恨的毒光,仿佛林翠微就在眼前,恨不得將那林翠微大卸八塊。
何田田听的這些,心中也不禁有些畏懼,沒想到宮中之人愛慕名利更甚于自己的大有人在,這眼前的齊紫不就是因為求而不得發了狂了嗎?
不過既然知道這齊紫跟林翠微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倒是對自己百利無一害,不如自己就略施手段留著這齊紫供自己使用,不但這隨園偷龍換鳳一事無人知曉,自己抓住了齊紫的把柄,況且她又這樣怨恨這林翠微,日後這齊紫定然會為自己鞍前馬後的效勞。
「星雲,你怎麼還不把齊紫攙起來?難不成你也是死人不成?齊紫快請坐下來,一進來,我就覺得美貌動人,原不成想你我原是一樣的人。只是這時運不佳,被那林翠微那個賤人毀了前程,真是讓人可惜可嘆,我听來也是好不傷心。」
齊紫自從去了那掖庭局,因為生的貌美,備受排擠,今兒忽然被這何美人高看一眼,心中一熱,竟一時真把這何美人當作自己知己一般了。
「小主折煞奴婢了,奴婢哪里配做,小主還是讓奴婢站著就好了。奴婢來了這宮中幾個月了,還從來沒有人像小主這樣待過奴婢,小主你請放心,關于隨園之事,奴婢定然是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的。」
「看說的,是覺得這樣美貌,在那掖庭局做苦活不是委屈了。要是不嫌棄,這就跟皇上要了來,跟星雲一樣做的貼身侍婢吧。也知道能夠得到皇上青睞也是因為那林翠微。如今這林翠微自然是的仇人,今日听的這樣子仇恨林翠微,咱算是一條心了。以後跟在我跟前,總是有機會見到皇上,沒準兒那天皇上注意到,寵幸了,也算是的夙願達成了。只是不知道說了這半天,意下如何?」
齊紫先前听的這何美人要留自己在她身邊,早就知道這何美人不過是把自己握在她手里,好讓自己死心塌地跟著她,不要將那隨園之事泄露出去。
齊紫本就心高氣傲,哪里肯在這何美人前面就低,只是後來听的這何美人說道哪天自己被皇上寵幸,心中倒是覺得這未嘗不是自己的一個出路。
那掖庭局勞務繁重,自己又備受排擠,不要說見皇上,只怕自己累也要在那里累死了。
更何況這何美人是皇上的新寵,自然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自己有機會見到皇上才有可能平步青雲。齊紫想到這里,倒覺得先跟著這何美人倒也是一個辦法。
不過事情重大,自己一下子應允下來,到讓這何田田小瞧了自己去。
雖然齊紫已有主意,不過還需再慮,自己一旦跟了這何田田必然就是萬劫不復了,還是要回去思慮一下再回復也不遲。
齊紫想到這一層也就拿定了主意。
「小主這樣抬舉奴婢,奴婢要是還不願意,豈不是辜負了小主待自己的心,奴婢這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奴婢一直不過是一個位分卑賤的下等宮女,小主一下子要了奴婢來,難免旁人會議論,倒顯得咱們串謀好了似的,不如過些時日,奴婢想得一個好辦法來,既能讓小主有理有據的跟姑姑要了奴婢來,二來這件事奴婢雖然下定了決心,可是也終究是太突然,小主也容些功夫讓奴婢再思慮一番,奴婢想好了定然花落相隨落棋無悔,不知道小主覺得可好?」
齊紫這一番話倒是讓何田田一愣,自己以為這事已經是十有八九了,沒成想這齊紫竟然還擺了自己一道。
不過想來這齊紫定然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索性先依了她。
「快別這麼說,讓服侍倒是委屈了你,這件事考慮的極是,怨太著急了,總是要給一些時間才是。只管回去考慮,想好了盡管來這紫堇樓來找,以後也別這麼客氣,小主小主的叫的倒是生分,以後只管喚作就好,四下無人咱們就是了。」
「果然是真心疼愛,那就先謝過了。」
何田田一邊笑著扶起齊紫,一邊心想,這齊紫倒是聰明,知道順水推舟。
這齊紫長得頗有些姿色,放在自己身邊,難免皇上不會注意到她,不過眼下自己不得不先籠絡住這個賤婢,以後再見機行事。
雖說那林翠微現在還不足為懼,可是總要做到萬無一失才好。
再者說自己新近得寵,宮中得寵的女人又不止自己一人,要想往上爬,只怕還需些手段,自己正缺人手。
既然這齊紫跟了自己,那麼自己很多事情可以讓她去做,她有大把柄在自己手里,不能不听。
我何田田不過就是把她當作一枚棋子罷了。
齊紫?
棋子!
既然你的名字就是一枚棋子,那麼我何不好好利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