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升職記 第五十五章

作者 ︰ 翼然臨于泉

六百里加急軍報火速進京。

京城里繁華依舊,皇宮里看似平靜無波。

樓池月一身緋色星紋官袍,寬帶犀鉤束腰,腳著履雲官靴,頭上依然戴著冪籬,步態從容地走進教習館。

樓池月掃了一眼等候在內的宮教博士們,開門見山︰「我寫了些考核細則,已經報備總尚宮核準,在座的各位詳細了解一下,優勝劣汰,就是我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諸位好自為之。」

她是皇上欽定的官升一級,她要燒一下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總尚宮看著也沒什麼不妥,也就給了她這個面子。通過考核,有能力的加俸,沒有能力的減俸,減到減無可減,若還願意在這混著,樓池月也沒打算趕盡殺絕。她只是要借機找出幾個可用之人出來,培養幾個心月復而已。宮教這一旁支看著沒有實權,卻是下層女官選拔必須經過的一道程序,自然也是總尚宮統掌六局的手段之一。所以樓池月也要在此用點心思。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教習館里原先唯一的楊大學士自然心里不舒坦。她仰著臉抬著下巴,很是高傲地說道︰「樓大學士好大的官威,我這個老人可沒收到什麼通告。」

「這都是針對她們的,楊大學士不知道也不足為怪。總尚宮大人的命令,我年歲小,多跑腿也是應當的。呵呵,楊大學士不必過意不去。」樓池月很謙遜地拱拱手,也沒給她再開口的機會,大袖一甩,走了。這送上來求打臉的,樓池月不介意踩兩腳。

身後傳來凳子踢翻的聲音,樓池月全當沒听見,出了教習館,直奔司苑司而去。

崔素素,如今已經是崔司苑了,正有些心神不寧地等在屋里。兩人沒有寒暄,崔司苑直接問道︰「你要動尚工局,那可是德妃的錢袋子,她若反撲,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安心。在德妃的眼里,哪有我這樣的小人物,她眼里能看到的必然是賢妃。她既然坑過賢妃,賢妃當然有理由打她的臉,斷她的財。德妃要殺我,我動不了她,斷她一條腿總是行的。」樓池月伸手模了下自己的臉,聲音更為堅定,既下決斷,絕不退縮。「況且,我若不還擊,德妃會再次出手殺我。我只有讓她把恨意轉移,才會有一線生機。我這臉總會好的,若是皇上太清閑,說不得哪天就會想起我了。這後宮的水我不攪一攪,我只有死路一條。」

崔司苑听了點點頭,沒有再勸說,把早已準備好的關于尚工局的資料遞給她。「你思慮周全了就成,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樓池月心里一暖,上前抱了下她,由衷地低嘆一聲,「真好。」雖然樓池月助她上位,但同時增加了她許多危險。

崔司苑拍拍她的手,也感嘆了一聲,「在這深宮內苑里,你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我安心的人。池月啊,你要再些,若是你有了意外,我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嗯。」樓池月重新坐下,翻看資料,當看到劉尚工居然好,忍不住一陣惡心,冷笑道︰「這樣的人渣,居然也能安穩地在那個位置上坐到現在?」

「這種事說不得,誰上告誰死。除非當場抓獲,否則又有何證據?」崔司苑看得很透澈。「這些年,一後四妃雖有爭斗,但穩在一個局面上,誰也沒有撕破了臉打壓別人。」

「但這回不一樣,德妃的一石二鳥之計被我意外打斷了,現在該輪到皇後和賢妃出手反擊了。強強聯手,不可能斗不過一個德妃。現在缺少的就是一個契機,而我就要找到這個契機並觸發它。」樓池月把劉尚工的資料抽出來,在燭火中引燃了,看它慢慢化為灰燼,「就她了。」

樓池月起身,推開窗戶,讓這味道散發出去,看外面陽光正好,鳥兒在枝頭跳著叫著,充滿勃勃生機,她閉上眼楮,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再轉身時,眼里已是寒冰般地冷靜。「煩請去把韓典珍叫來。」

韓典珍,原是司苑司的典苑,自從平調後,居然能撐到現在,手腕肯定有的,背後也肯定有人。但顯然力量不夠,被壓制得夠嗆。估計劉尚工還沒發力,畢竟上一個蔡典珍出事沒多久。這過橋的梯子,樓池月選了韓典珍。

樓池月把剩下的資料又細看了一遍,然後收拾整齊,暫時塞到被子里。沒多久,崔司苑和韓典珍進來了。韓典珍看到屋里有人,愣了下,猜出戴著冪籬穿著六品女官服的很可能是樓池月,隨即依禮拜見,「不知是哪位大人當面?」

「這位是新晉的樓池月樓大學士。」崔典苑在一旁引見了,「這位是韓典珍。」

樓池月安坐不動,略抬抬手,淡淡道︰「坐吧。」

韓典珍顯然有些忐忑不安,只坐了半邊兒,欠著身問道︰「不知大學士找奴婢有何見教?」

「韓典珍在尚工局如履薄冰,可有自救之法?」

「奴婢懇請大學士有以教我。」

「我不管你背後站著什麼人,我也不需要你背棄舊主,但從今日起,我要你效忠于我。」樓池月頓了頓,冷冷道︰「你應該知道,我身後站著誰。」

韓典珍沒有任何猶豫,立即跪下,拜伏于地,「奴婢任憑差遣。」錯過這個機會,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劉尚工一卷破席扔出宮牆外。

崔司苑拿來了筆墨紙硯,「寫一封效忠書。」有了效忠書,背叛的代價總會大一些。

韓典珍寫了效忠書之後,三人商量了細節。韓典珍匆匆離去,樓池月從被子中拿出資料,問道︰「你平常把這些藏在哪里?」

「咱們司苑最不引人注意的就是挖土,所以我都藏在土里。既便被人翻出來,我也可以不認。」崔司苑不由揚揚眉,「我也去準備了。」

樓池月匆匆回了裕仁宮,面見賢妃,「懇請娘娘施以援手。」

最後一絲霞光收盡,晚膳過後。

尚工局,劉尚工品著德妃剛賞賜下的新茶,就听到外面嘈雜的聲響,沉著臉走了出來,看到司苑的人進進出出正在苑里忙活。

「怎麼回事?」劉尚工喝斥道。

「回尚工大人話,奴婢奉賢妃娘娘的法令,將這苑里的景致重新布置一下,娘娘說明兒她要過來挑些飾品,你這里的景致實在太礙眼了,她瞧著不舒暢。」崔司苑執手一旁,恭敬地回道。

劉尚工心下不悅,也沒有再說什麼,吩咐人守著門口,不讓人進屋。司苑司的人手腳很快,沒過多久就布置好了,人也很快走光。劉尚工出來看了一眼,各種盆景假山錯落有致,又有暗香浮動,的確令人心情舒暢。

「來人,去幾個人把司馬溫柔找來。」劉尚工心頭火熱,這司馬溫柔是她最近發現的,當真嬌滴滴的惹人憐愛。她已經派人去叫了三次了,居然每次都被她躲了去。還放出話來,寧可毀了容去倒夜香。「哼,不知死活。」

前幾天沒動,是因為不清楚她的來歷,如今嘛,她早已打探清楚,這司馬溫柔不過是一個小縣令的女兒。

劉尚工沐浴之後,出來時已看到司馬溫柔雙頰酡紅,眼神迷離地縮在一旁,看來被灌了酒。劉尚工一扯浴袍,撲了上去,只听到司馬溫柔尖叫一聲,暈死。

劉尚工愣了下,突听外面有人大喊大叫,「殺人了,殺人了。」

劉尚工爬起來,正找衣服呢,就有幾個人沖了進來,一下把踹倒在地,兩三個人上來死死壓住她。領頭的正是韓典珍。崔典苑帶著人來走一趟,就是為了掩護韓典珍帶人趁亂隱藏在這苑里。既使劉尚工今日不派人去,她們也會把司馬溫柔送進來。此事過後,她們答應送司馬溫柔出宮,司馬溫柔為了這條活路,自然配合。

「你們是誰?找死啊!」劉尚工厲聲喝問,她心下已明白這是一個局。

不一會兒,賢妃領著一眾僕婦宮女進來了,看都沒看劉尚工一眼,「拖出去,打殺了。不要污了本宮的眼。」

「賢妃娘娘,饒了奴婢吧,奴婢可是德妃娘娘的堂姐兒。」劉尚工為了活命也顧不得許多了。

「都死了嗎,還讓她胡言亂語。德妃娘娘也是皇上的奴婢。」賢妃冷若冰霜地掃了一眼宮人,「快去搜搜,還有多少混帳事。」

很快,密室被翻了出來,里面藏了許多珍寶還有一本帳本。記了今年自己私沒下獻給德妃的珍寶。原來這劉尚工深知後宮沒有人情可講,自然要留一手,關鍵時刻可以要脅德妃救她一命。但也不敢多留,每年都會把前一年的帳本燒毀了。

這種人早該死了,只是一直沒有人來揭開這件事。

樓池月以最快的方法揭開這個局。賢妃這一巴掌扇得很痛快,但臉上很吃驚痛恨的模樣,「這里暫且封了,不許任何人走動。出了這樣的事,自然要請皇後來定奪。」

皇後的一巴掌扇得更重,勒令德妃幽居鐘萃宮自省一個月,說她舉薦了這麼一個骯髒齷齪的人,凡是她舉薦的人都要徹查一遍。這一遍過下來,這宮中還能留多少德妃的人不得而知。

賢妃得了尚工局,皇後的出手快準狠,六尚局安插了多少人手就不知道了。其她妃嬪趁機攪動了多少風雲,樓池月也懶得打听。只听說皇帝的幾個寢宮外,每天都有一群人候著,皇帝的白頭發又多了幾根。

樓池月想想覺得可笑又可悲,果然是多少齷齪的心思就容得下多少齷齪的事。劉尚工的事恐怕除了德妃不知道,許多妃嬪還有皇後都知道,只是這個蓋子她們一直蓋著,要等到需要的時候再揭開。

樓池月親自把司馬溫柔以賢妃的名義送出了宮,事先從劉掌藥那兒弄了假死藥,看著象死了,其實沒死,細查下是能看出破綻來的。劉掌藥說,要真有假死藥,她早把自己死出宮了。樓池月求了賢妃的宮牌,對侍衛說,這人得了怪病,賢妃娘娘給了恩典,送出宮去,死活看她的造化。侍衛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快死的人拂了賢妃娘娘的面子。

樓池月看著出了宮的司馬溫柔,很是羨慕。望著宮門外,久久不肯回去。

德妃這回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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