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正走了,泄了滔天怒火,哪管身後洪水滔天。
百官回衙,雲清封鎖了消息,還沒人知道雲正那一刀的狠絕。
勤政殿,皇帝翻閱了關于劉國公府的證據,臉上一片煞青,「圈地圍園,強征賦稅,殺人越貨,堂堂的國公府,居然貪婪至此,眼里哪還有國法。著大理寺徹查,朕絕不姑息。」
雲清拜伏于地,「父皇恕罪,兒臣已命睿親王府親衛斬殺國公府滿門。」
「什麼?」皇帝悚然驚起,皇帝親封的一品國公,居然沒有明旨頒發下就先斬後奏,這一下比剛才還讓皇帝心驚。那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就是皇帝自己,也要明正言順下才能查抄國公府。
雲清看到皇帝的驚震和疑慮,再次叩首,「父皇,兒臣只是不想父皇為難,畢竟劉國公曾有功于社稷。但此事若不快刀斬亂麻,劉國公的封地柳州已見亂象,很有可能激起民變。此時已有外患,若再有內憂,朝局將更加不穩。父皇,請恕兒臣擅斷妄為。」
皇帝看著雲清,默然無語,這個,一向謙恭自持,最近行事卻是如此狠辣,不能不令人心驚。「你可知,斬殺一品大員,名不正言不順,會令朝中官員人人自危,這樣的後果你不知道嗎?」。
皇帝說著說著聲音尖銳起來,最終化為一聲嘆息,「罷了,著羽林衛魏東平去柳州清剿劉氏余孽。」皇帝走到書桌旁,揮手而就兩份聖旨,「明旨下發吧。」
和祿領了聖旨去宣旨了。一封旨意下達給魏東平,另一封詔告天下,劉氏為禍,滿門抄斬。後面附帶了所有的證據。
「你這一著棋一走,在百官心中,可就全無聲望了。」皇帝慢慢地踱步出了宮殿,神情蕭索。雲清這一刀斬亂麻,把自己斬向了百官的對立面。
雲清從地上爬起來,笑了,「二弟啊,你這一怒為紅顏,痛快。這是你給我的借口,可是,我如何不明白,你自絕于百官,是為了向我這個太子明心跡。我這個大哥能為你做的,也就是背一背這口黑鍋了。」
雲正當然知道後果,皇帝總不可能把出征在路上的自己綁吧。等自己回京時,一切早已煙消雲散了。至于百官的忌憚,他一個孤臣還怕這些嗎?只是,他沒有想到太子會為他頂這顆雷。
京郊十里外,騎馬常速也不過一刻多鐘就到了。雲正遠遠看到雲風立在一個小山坡上,身旁有一匹馬和一輛馬車。想到某種可能,心頭一片火熱。他下令騎兵繼續前進,自己一人獨騎策馬上來。
「九弟。」「二哥。」
雲正當肩捶他一下,雲風呲牙咧嘴地呼痛,下盤卻是穩穩地站住了。雲正贊賞地拍拍他的肩,「不錯,大有進步。」
雲風被夸得眉開眼笑,然後听到雲正悠悠地補了一刀︰「再過兩年,可以跟二哥試試手了。」
「二哥太不厚道了。」雲風嘟囔一句,從袖中拿出一卷綢緞包著的東西,遞給雲正︰「那,我最心愛的寶貝,可不敢弄壞了。」
雲正打開一看,是一支圓銅形東西,听雲風在一旁解釋道︰「這寶貝叫千里鏡,適合戰場上觀察敵情。」又簡單說了下用法,很是不舍地放開了手,「送你了。」
雲正不敢相信地把單筒望遠鏡放到眼前,吃驚地張大了嘴,遠處的東西象被拉近了般,縴毫必見,非常神奇。這是樓池月讓雲風找了透明的水晶,找巧匠打磨好,測了焦距後,再讓工匠組裝好。樓池月以前和小佷子用鏡片制作過一個紙筒望遠鏡。
嘉柔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二哥哥,我昨晚去家廟里求來的平安符,你要好好帶著。」
雲正接了平安符,貼身藏好。難怪昨天傍晚時分,他入宮向母後辭行後,特意找了借口去裕仁宮,也沒瞧見嘉柔和樓池月。雲正心頭一喜,抱起嘉柔轉了一圈,把她放到黑子背上。
雲風走到一旁護住嘉柔,「黑子居然沒發脾氣,走,九哥哥帶你溜一圈。」
嘉柔烏溜溜的大眼楮轉啊轉,嘻嘻一笑,「二哥哥要找說悄悄話麼?」
四目相對,一時痴然。
此地一別,不知何時,才會相見。
樓池月的心怦怦亂跳,無所顧忌地撲入他懷中,雲正本是彎著腰跨進車門一步,然後他沖進一步,覺得一伸手就能把她摟進懷里。結果兩人撞到了一起,樓池月向後仰去,雲正一支胳膊護住她的頭,不讓她撞到長幾上。一只手撐在車壁上,雙膝跪著,整個人幾乎貼著樓池月。
雲正垂目落在樓池月臉上,她現在當然沒有帶冪籬,臉上還有淡淡的紅斑,小巧的鼻尖被撞的通紅,一雙黑眸里蓄滿淚水。雲正心下一緊,心疼了。低低沉沉的嗓音滿是憐惜,「很疼嗎?」。
他呼出的熱氣噴在她臉上,那疼惜的神情軟進她心里,她的雙手本來抵在他胸前,現在只覺得手心冒汗,她緊張地抿了抿唇。然後……
然後他的吻落了下來。
那如桃花瓣一樣的粉女敕,他抗拒不了。或許在他內心深處,把她摟進懷里輕憐蜜愛是他壓抑許久的向往。
樓池月的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熱情如火地回應著他,心底的那絲恐懼象被炸開了一樣,令她不顧一切。
兩人濃重的喘息聲,樓池月眼神迷離,一只手滑入他的脖頸,貼著他的耳際喘息未定,軟軟糯糯卻很堅定的聲音,「要了我吧。」
雲正渾身一僵,反而放開了她,坐倒在馬車上。雲正大口大口地喘氣,整張臉紅通通的,象熟透了的螃蟹,雙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大腿。
樓池月有些失望,也有些解月兌。雲正奔赴戰場,明知道他身為皇子,身邊多的是保護他的人,可是,心底的那絲恐懼壓都壓不住。
「等我回來,娶你。」雲正幾乎是逃下了馬車。他不能,她身處皇宮之中,若是沒了清白之身,隨時會丟了性命。
「回來。」樓池月叫住他,牽了他一只手在臉上貼了貼,「我只是害怕。」然後放開了他,遞給他一張紙,「這個叫馬蹄鐵,釘在馬掌上,可以護住馬蹄。細節我也不清楚,你找工匠和懂馬的人研究一下。」
雲正收好,伸出手來,手指摩挲一下她的臉,然後俯過身去,在她唇上輕啄一下,「這可怎麼好,真想把你帶了去。」
樓池月又從袖子里模出一卷小畫,遞給了他。嫌棄地揮揮手,「走了,走了,沒有了。」
雲正哈哈一笑,從脖子上取下一條銀鏈,拍在了樓池月手中,「這是爺第一次獵殺草原狼的狼牙。」
雲正大步走了,輕嘯一聲,黑子回來了。「嘉柔,等二哥回來,送你一只活的紅狐。」
駿馬飛馳,一人一騎遠去。
晨光初曦,一輪紅日跳出了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