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內衛辦差,速去通報劉大人!」
粗聲粗氣的喝聲中透著詭異的尖細,那是因為樓池月沒壓住她的原聲。
劉府剛要關上的側門又打開了,一個門房小廝哈著腰迎了上來。樓池月爬下馬,兩只腿有些打飄,這一路顛的,兩股硌得生疼。樓池月壓了壓嗓音,低喝一聲︰「還不扶著些,沒瞧見爺受傷了。」
原本小廝正疑惑,威風八面的禁軍咋就成了這熊樣,一听是受了傷,不再生疑,架著樓池月進了府。
一更三點也就是在戍時,六百下閉門鼓,城門和宮門同時落下,宵禁開始。但其間有段緩沖時間,不是說城門一閉,街上人就突然消失了。過了戍時,若還在街上游蕩,被城防營抓了,一準收監。好在今天宴席散得早,樓池月想趕在戍時前回宮。
劉林生得到通報,迎了出來,一見是樓池月,+.++就讓小廝退下了。「又出事了?」
「太子病危。」樓池月低聲道。
「去書房。」劉林生加快了腳步,「這段時日,太子勤于朝政,精神十足,難道……」回光返照四個字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口。
「劉大人,我可以信任你嗎?」。樓池月突然問道。
劉林生腳步頓了下,然後又加快了腳步,一時沒有回答。這話問得突然且生硬,但劉林生卻是明白這話的背後含意。太子病危,意味著隨之而來的奪嫡之戰。以他劉林生的性情,他是不會站隊的,只要听從皇上的旨意就是。
睿親王是皇後所出,是嫡出,又居長,最有可能成為太子,可是他不涉朝政,朝堂上毫無力量。怡親王這些年主理戶部,深受皇帝器重,與百官多有交集,在朝堂上暗中必然積蓄了許多力量。所以最後誰能入主東宮,還真是未知數。
劉林生想到這里,禁不住瞟了一眼樓池月,對于睿親王來說,最大的變數就是眼前這個女子。
一時無話,兩人快步進了書房。
劉林生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你與犬子有師生之誼,但有所請,老夫定當盡力而為。」這話很明顯,我幫你是為了私誼。
「我要速遞一封急件給睿親王,告訴他實情。現在能幫我送信出城的,只有劉大人。」
「睿親王若回京,那北疆戰事由誰主戰?」劉林生心頭一跳,似乎看到了國家內亂,外敵入侵,百姓涂炭的局面。
「劉大人關心則亂。」樓池月正色道︰「劉大人小看了睿親王也小看了我。睿親王不可能丟下戰事,這時候回京。再則,沒有聖旨,睿親王如何能回京?」
「既然如此,你送這封急件又有何用?」劉林生不明白了,不是為了讓睿親王回京,她樓池月心急火燎的為哪般?
「劉大人請看。」樓池月拿起他書桌上的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了幾個要點,「據我們推測,他們可能運進來一個人,但其實送一個人進京有許多方法,不用裝到箱子里,除非這個人眾所周知,見不得光,或者這個人長相與眾不同,別人一眼就能看出身份。」
「胡人或者突厥人?」劉林生突口而出,自己都嚇了一跳。「我一直覺得郢安王死得太絕決,他王府的人都死絕了,似乎就是想讓皇上放心。其實他暗中另埋了一條線,而這條線極有可能與突厥人勾連!」
「所以這次突厥犯邊如此突然,有兩種可能,一是引誘睿親王離京,欲置睿親王于死地,斬斷太子最大的助力,二是趁睿親王離京,伺機暗害太子。可如今太子病危,這第二條他們已不需要動了,那麼他們行事極有可能改為置睿親王于死地。」樓池月擱下毛筆,把宣紙就燭火燒了,眼里有火焰跳動。
「我火速派人前去。」劉林生騰地站起,沖出門外,才想起還沒拿信件,忙命人去通傳刑部武功最高的高捕頭前來。刑部若有要案,刑部尚書備書,自然可以派人出城。
「不急,我是第一個知道太子病危消息的人,他們沒我們快。」樓池月遞出早已寫好的信函。「若是一切證實了,那麼這條線的指向只能是一個人——怡親王雲明。他是最終的獲利者,而且從德妃的行事風格可以看出,雲明對那個寶座早有覬覦之心。」
劉林生目光閃動,片刻後,似已下了決心,「若果真如此,一個與外族勾結的皇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入主東宮。可是睿親王遠在北疆,只怕皇上會動搖心思。」
「我先回宮了,一切拜托劉大人。」樓池月施了一禮,就要走出書房的時候,樓池月回身一笑,雙眸亮若星辰,智深如海,「有位兵家說過一句話,槍桿子里出政權。我深以為然。」
樓池月其實不希望雲正當皇帝,那意味著她將在後宮里出不去了。可如果代價是雲正被雲明滅了,那還是雲正當皇帝吧。
回到宮里,封四德果然等在宮門口。樓池月把她的推測一一說了,「我就怕二殿下中了突厥人布下的陷阱,戰場上瞬息萬變,誰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他是天生的將軍,對戰局的變化天生的敏銳,放心吧。」封四德並不擔心雲正的安危,反而擔憂朝局的變動。「今夜,除了你,沒有消息可以出宮。我們要不要做些安排?」
「靜觀其變吧,皇上的掌控力還是很強的。只要皇上無恙,短時間內出不了亂子。」樓池月放下心思,早早歇息。
此時的東宮愁雲慘淡。
皇帝和皇後都守著,十幾個太醫在那里會診,個個臉色凝重,汗出如漿。
「說!」皇帝臉上陰沉沉的,似乎隨時都會殺人。
太醫們跪下了,「皇上恕罪,臣等無能,怕是就這幾日了。」
「全都是廢物,朕養著你們有何用?」皇帝一腳就把跪在前面的太醫令踹翻了。
「父皇,不怪他們,只怪兒臣任性。」雲清反而笑笑,「父皇還是讓他們退下吧。既然瞞不住了,兒臣正好有些話想對父皇說一說。」
父子倆說了什麼沒人知道,只有和祿知道,皇帝回宮後,哭了。
康和二十年,六月二十三,太子雲澈字清,薨。
太子妃盛裝,紅艷如花,「我自己所犯的過錯我自己承擔。」
太子妃服毒自盡,兩眼直直地盯著皇帝,竟然死不瞑目,似乎在問,我承擔了自己的惡果,那你呢,是你的疑心逼死了自己的。
「朕立雲見虎為太子。」此言一出,太子妃合眼。皇帝哀嘆一聲,「可是清兒所願卻是虎兒一生平順。」
沒有人可以預見未來。
###########第一卷結束了。雲清死了,他唯一做的狠辣之事就是警告了德妃。他是仁慈的,甚至是懦弱的。但就因為他這樣的性子,康和二十年來,朝堂才能風平浪靜。唉,早已注定的結局,卻有些不忍心啊。
太受傷,我要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