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更新後面增加了篇幅但是沒有顯示,就把這一段再發一次,看文愉快~)
劉姨娘面色有些不好看,形容間很尷尬。
林姨娘吃了湯面,有小產的跡象,可這和她也沒有什麼關系呀!夫人這樣問她,蕙容還在跟前,豈不是要懷疑她?
「妾不知。」雖然心里很惶恐害怕,但劉姨娘還是安分地回答,聲音非常平靜,「林姨娘一直在屋子里養胎,妾和碧玉姑娘等閑不會去她屋里打擾她。更何況,湯面是大廚房送過來的,听聞大廚房的丫頭諾兒,和碧玉姑娘十分要好,不若夫人將碧玉姑娘和諾兒都叫來,也好問問清楚。」
王氏听完劉姨娘的平淡如水的答話,抬的高高的眉毛淡淡落下來,眼光掃向屋里的蕙容,許久,才緩緩開口︰「蕙容出嫁後,過的極好。你自幼在我身邊長大,自家事情我也不多瞞你,林姨娘恐怕要小產,只是事情遠比你我想的復雜。琳瑯,你與蕙容也見過,合該放下心了。你去叢青院將碧玉請來。」
然後仿佛累了一樣的扶了扶額頭,半瞌著眼楮對蕙容說︰「你也出來大半日了。」
蕙容聞弦歌而知雅意,對著劉姨娘輕輕地福了一禮,劉姨娘側過身去沒有接下。蕙容又極其端正地對王夫人福了萬福,道︰「今日還下著雪,晚了路上不好走,煩勞了母親一天,怎能讓母親再為女兒擔憂。」
言罷吩咐身邊的丫頭去知道陳珺,一盞茶後就匆匆離了承安侯府。
自家內院的事情,該查明白的,還是要查的清清楚楚。
王氏回到嘉木堂,玲瓏呈上了一枚雕著山茶紋樣的玉牌。
侯爺與她曾定過一對玉牌,她守著雕山鷹的那枚,雕山茶這枚,就在侯爺手中。侯爺這是要告訴她,林氏的事情他已知曉,叫她不要掛心,他是信她的。
「若是有不便之處我不能趕來見你,就會叫人將這枚玉牌拿過去與你。你當了然,我是信著你的。」
王氏正想廚房和叢青院這些污糟事情,侯爺會不會擔心是她看不慣林氏而讓人動了手腳,猛然看到這枚玉牌,心里突然熨帖了起來。
這件事情,侯爺如此緊切地讓人知會她消息,大概另有隱情。
畢竟是事關子嗣的大事。
王氏覺得這一個新年,過的讓人十分的疲憊,林姨娘有孕到快要小產,這整件事情讓她有些頭疼。
她用手扶了扶額頭,吩咐玲瓏上一杯釅釅的熱茶來提神。
喝了半盞茶,珍珠又上前為她揉了揉眼周,王氏感覺清醒了很多。大廚房里的小丫頭諾兒和另外一個叫鈴蘭的丫頭被段媽媽領進了嘉木堂,一進屋兩個小丫頭就呼啦啦跪在地上,磕了頭,其中一個穿青色比甲的丫頭就抬起頭大喊︰「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只是與碧玉姑娘有些交情才常去——」
可惜話還沒說完,就「啪啪」兩聲響亮的巴掌。
只見段媽媽走過去,揚手就是干淨利落地兩個大嘴巴子,道︰「夫人沒有問話,這里還輪不到你這個不入等的小丫頭喊冤!」
這個段媽媽就是前幾日侯爺在她面前提起的,之前安置在她的陪嫁宅子里、娘家送來的管事媽媽段氏。琉璃送劉姨娘出門,正好看見給夫人換手爐的段媽媽,于是段媽媽就自己請纓去廚房「請人」過來。
她生的面容細白,三四十的年紀,看起來卻很年輕,眉眼細長,嘴角常常餃著笑容,看起來很和善。平日里喜歡做尋常裝扮,普通的三梭布窄袖長衫繡著不知名的小花,淨面的褶子裙,格外素淨平淡,除了頭上的一點油簪子成色不錯之外,與普通的僕婦沒有什麼差別。
看起來是和善的很,可這兩巴掌,卻打的一點不留余地。青色衣裳的丫頭臉上登時就紅了起來,不一會就紅腫了起來,依稀能看出來手指的印跡。
段媽媽上前恭恭敬敬地給王夫人行禮,低眉垂眼道︰「穿粉色衣裳的這個,就是給林姨娘送湯面的鈴蘭。穿青色衣裳的,便是和叢青院往來甚密的小丫頭諾兒。」
王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地上跪的兩個丫頭,具是十六七的丫頭,長的倒都很標致,尤其穿青色衣裳的諾兒,杏眼桃腮,身量頗為高挑縴細,臉上雖然腫了,但一雙濕漉漉的眼楮還是很漂亮。
但是王夫人絲毫沒關心被這兩個巴掌嚇壞得諾兒和鈴蘭。
諾兒嚇的懵了,頭還不曾低下去,一雙杏眼直直地盯著段媽媽,眼楮里全然是憤怒,而年紀看起來更小得鈴蘭則陡然間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一樣伏在地上發抖。
王夫人示意段媽媽上前,令鈴蘭抬起身來,問她話︰「廚房里是誰做的湯面?又是誰讓你端過去的?送湯面的是你自個兒,還是同別人一起?」
鈴蘭聲音抖著,不成腔調顫顫巍巍地回答︰「是是李大娘做的,做的,李大娘做湯面做的好,六,六姑娘平日里,也,也愛吃,林,林姨娘遣綠,綠柳姑娘點名要李大娘做湯面。」然後深深地呼出了口濁氣,看向旁邊呆呆的諾兒,「奴婢和諾兒一同,一同給林姨娘送的湯面,奴婢將湯面送到院子門口就被諾兒遣回去,取,去取些醋回來。」
然後又低低地說︰「奴婢看見碧玉姑娘從屋子里走出來,剛好,碧玉姑娘,剛剛好看見了送湯面進院子的諾兒。」
諾兒听見這話,頓時臉色紅的像豬肝一樣。
鈴蘭這樣說,那不是陷害碧玉伙同她往湯面里加東西了嗎?
王夫人還沒開口再問,諾兒就爭著開口,語速很急︰「夫人冤枉!冤枉啊夫人!奴婢是想起來林姨娘今日格外愛吃酸的,才叫鈴蘭去取些醋來。碧玉听見動靜才出來,奴婢只和碧玉姑娘說了一句‘待我將面送過去,就找你說話’就再沒有說什麼了。」
然後不住的磕頭,「一定是李媽媽!李媽媽平日里都是夫人姑娘們做飯菜的,定是她覺得林姨娘幾次三番點名要她做湯面是在磋磨辱沒她,才下手要害姨娘!夫人,奴婢的冤屈天地可鑒啊!」
天地可鑒,玲瓏听了就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大話說的這樣滿,恐怕也沒有幾個人。
王氏听見諾兒的話臉色就不好看起來。
鈴蘭的話還算中肯,面是林姨娘點名叫李媽媽做的,送湯面的是她和諾兒,到叢青院的時候見到了碧玉。這樣,幾人都有下手的嫌疑。
可是諾兒的話,卻是硬生生地將罪名按在李媽媽頭上,甚至想栽贓給蕙芷!李媽媽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人,諾兒張口就是李媽媽動的手,難道不是有人唆使她暗指自己吩咐李媽媽下手好除掉林氏的珠胎?
更別提諾兒又攀扯出了姑娘們,長房的姑娘就只有歲紛和蕙芷,林姨娘是歲紛生母,她這話里話外,竟然牽扯出蕙芷——誰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姑娘蕙芷最喜歡李媽媽做的一手好羹湯。
竟是攀扯蕙芷對自己父親的小妾下手,要除掉同父異母的弟妹?這樣的污蔑,簡直是血口噴人。
王氏氣血上涌,頭暈眼花,簡直覺得一口甜腥涌上喉頭,可她還是生生地忍下了這口氣。平復心情不過一瞬,對一旁的段媽媽、玲瓏道︰「你派人去查廚房的廢物,是否有可疑的東西。玲瓏去幾人的房間,搜一搜才換的衣服,仔細搜查,不要漏了什麼痕跡。」
兩人剛下去,珍珠領著一個大夫走了進來,大夫隔著屏風在外間行禮,道︰「小人不才,不能挽回林姨娘滑胎之相,還請夫人贖罪。府上的姨娘年前受了驚嚇神思憂慮,本就有滑胎的跡象。今日吃的湯面里,放的有杏仁碎和大量的夾竹桃花粉,這位姨娘本就胎位不穩,這樣的湯面就如同虎狼之藥,再好的藥石也回天乏術。」
王氏點著頭又問了兩句,就讓珍珠領著他下去了。
諾兒和鈴蘭還在下首跪著,不一會兒,碧玉和玲瓏一起進了和音館,早先退下的劉姨娘也跟著一起進了屋。
碧玉一進門,就二話不說地跪在王氏面前,老老實實地交代︰「奴婢晌午繡花晃了眼楮,就出門走走,正巧看到諾兒帶著鈴蘭送湯面進來。奴婢站在自己屋門前和諾兒說了幾句話,囑咐她差事辦好了來同奴婢說說話就回屋了。」
一番話把自己摘的干干淨淨。
劉姨娘也上前垂首道︰「碧玉姑娘所說屬實,妾身出門來和音館的時候,剛好看到兩人隔著一丈遠說了幾句話。」
諾兒的眉毛挑了起來,神色很是得意,剛要再說什麼的時候,段媽媽拿著幾個紙包走了進來。
諾兒看見那個紙包,眼楮里的喜色就不由自主地閃了出啦。
「稟夫人」段媽媽伸手打開了一個紙包,「這是從大廚房李媽媽那里找到的杏仁碎,一小罐還不曾用完。」
諾兒一听見這句話,低著的腦袋簡直要高興地晃起來,眉眼一勾,都笑成了彎彎的一道縫。
可是段媽媽接下來的一句,有些讓她措手不及。「這一包,是珍珠姑娘在諾兒回房的路邊上撿到的一方素帕子。帕子里沾有夾竹桃粉的粉末,請夫人明鑒。」
諾兒聞言趕緊抬頭,一臉的喜色登時變得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