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失憶人上杜九娘用帕子遮著唇角,眸色犀利。她看了一眼凌勻昭,說道,「姑娘們,好生伺候兩位爺!要懂得分寸!」說完,她便轉身一如既往地甩著帕子,離去。
「瞧媽媽說的,姐妹們定是會好生招呼柳春苑的老主顧的!」春錦一邊吆喝著,一邊忸怩作態,揮舞著帕子,與夏荷、冬雪遞著眼色。他二人便風姿卓越地走到了凌勻昭與康泰平的身側。
康泰平只是驚愕,如今的「冷秋」,果然,連著氣質以及容貌,都與原來的冷秋那般相似!杜九娘,果然還是那般尖銳!
「這位爺,下夏荷為您斟酒。」夏荷撩起衣袖,款款斟酌。「看您面色好生熟悉,莫非是凌……公子?!」
凌勻昭一驚。特意化妝成大胡子的形象,沒想到還是被人識破。她看了康泰平一眼,默不作聲。「冷秋」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遞著酒杯。
「是呢,我也看著好生面熟,夏荷你錯了,不是凌公子呢,而是凌……」冬雪的話未說完,康泰平伸出手來,一把拉住冬雪的腰際,將她整個人攔在懷里。
「啊……」冬雪驚呼,看著康泰平溫潤英俊的臉龐,忽地心頭一熱,便含情脈脈地凝望著他。
春錦勾著笑意,來到凌勻昭身側,伸出胳膊攬住她的肩膀,夏荷在一側,端起酒杯,遞往康泰平的唇邊,身子有意無意地將他看往凌勻昭的視線遮擋住。
「凌公子,不,該稱呼你為凌小姐,對麼?!」春錦俯子,笑意盈盈地貼在凌勻昭的耳畔,她的神色一驚,看著春錦笑意橫生的如花面容,忽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阿男姑娘在哪里?!我要見阿男姑娘!」
春錦倒是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她分明記得,這個人雖是用胡子遮住了下頜,她仍然是凌勻昭!那個非男非女的妖精!
康泰平見狀,猛然將懷里的冬雪甩開,冬雪一個踉蹌,差一點摔倒在地。「爺,您這是做什麼?!」他大步向前,抓起春錦的前襟,鉗住她發的脖頸,惡狠狠地說道,「你對她說了什麼?!」
春錦面色有些驚慌,卻極力地想要鎮定。凌勻昭卻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放開她!」他置若罔聞。
「你放開她!」凌勻昭用力拉開他的手臂。
他驚異道,「你……」
春錦方覺得驚魂未定,忽地一只手臂又搭在她的肩膀上,「帶我去見阿男姑娘!」
夏荷與冬雪皆是在一側,既不敢阻攔,也不敢吱聲。本是應允杜九娘,前來刁鑽刁鑽那兩位客人。未料到,刁鑽不成,反而陷于不利之勢。
「您說什麼?!阿……阿男姑娘?!」春錦看著一臉陰沉的康泰平一眼,不敢做任何動作,只得被她的手臂,壓著自己的肩胛骨,隱隱作痛。
一側的人皆是一驚!何來的阿男姑娘?!自柳春苑出事,加上戰亂以來,杜九娘的柳春苑姑娘們為了保命,趁機逃離,差一點無法開張,歸根結底,都是這「阿男」姑娘惹的禍!
「我……這……」春錦看著康泰平的眼色,咬牙切齒道,「好,我待您去!」
只見凌勻昭擒著春錦,走出雅閣。他們的身後跟著康泰平等人,眾人個個神色慌張,卻又不明就里。
「那邊不對,阿男姑娘的九宮閣,可不在那個方向!你休想騙我?!」凌勻昭的聲音鏗鏘有力,然,卻是鏗鏘有力得那般,異常。
康泰平只是緊緊地抿著唇,眉頭緊皺,面色鐵青。春錦看了一眼他的神色,頓時噤了聲。她忽地想起,前不久在九宮閣見到的一幕。那時杜九娘遮遮掩掩,她便無心猜想。此刻,豈不是最佳時機?!
「是是,您說的極是。這邊請。」她忽地唇角勾笑。倘若杜九娘遭到了什麼懲罰,那麼這柳春苑,上上下下,豈不是她身份最大?!
香氣襲人。燻香徐徐地燃燒著,煙雲繚繞。杜九娘坐在一側的坐榻上,正端著晚,用湯匙輕輕地攪拌著,吹著氣。不時,便起身,來到床榻前面,將湯藥放到一側的小案幾上,扶起躺在床上的男人。
「來,該喝藥了。慢點。」她將男人的背後放了一個大靠枕,輕輕扶起他的身子,將湯藥端過來,用湯匙舀到他的唇邊。
男人面色有些呆滯,眼神無光,只是定定地看著杜九娘的臉出神。湯匙到了唇邊,便有一個溫柔無比的聲音傳來,「張嘴。」他便張開嘴,讓苦澀而溫熱的水,緩緩地流進自己的嘴里。「咽下。」他便吞下。
他其實什麼都知曉,只是在杜九娘面前,裝成這個樣子。為了不拖累她,他用盡各種辦法,她仍舊是對他,不離不棄地照顧著。他只覺得有愧與她!
「這樣才乖嘛。來,再來。」杜九娘看著他竟然這般乖順,只覺得這些日子的努力,沒有白費。她欣慰地遞上第二口湯藥,卻是被他幽怨的眼神嚇到了。
「你……怎麼了?!」
「為什麼……不讓我去死?!」他說話已是口齒不清,神色僵硬,模樣極其陰冷。
杜九娘輕笑道,眼角的淚,盈盈地閃著光芒,「你是我男人,我怎麼忍心,讓你率先離我而去?!」
他的淚便留了下來。她為他擦掉眼淚,繼而笑意盈盈,「來,再來一口,不然就涼了。」
男人沒有再出聲,只是張開了唇。
不時,眾人便來到了原先冷一人扮作阿男時候的九宮閣。一切仍舊是老樣子,只是物什有了變動。春錦未作任何的暗示,便一把將門扉推開。
凌勻昭松開春錦的臂膀,大步流星地四處搜尋。便听見內堂有熟悉的嬌喝聲傳來。
「誰這麼大膽?!未經我的允許,便私自闖進來?!」
凌勻昭急速地掀開內簾,大聲喊道,「阿男姐姐?!」即刻,變噤了聲。只听見 當一聲,玉碗破碎的聲音。
「怎麼了?!」康泰平疾步過來,以及身後的夏荷,冬雪,甚至,那個一直莫默不作聲的「冷秋」。
眾人進入內簾,皆是驚異。
春錦緊跟在凌勻昭身後,探出頭去,最先吆喝出聲。「杜媽媽,你竟然窩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