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舒葵的生活和第一次在留金寨時沒什麼不同,上上課,空閑時到閑雲鎮逛逛。
當她在閑雲鎮上踫到龍師傅,說起玄鐵匕首的丟失,龍師傅仍是冷冷淡淡的,似乎沒什麼太大所謂,倒是龍艷艷,大呼小叫地直說這匕首花了她爹好多心血,弄得舒葵更覺過意不去。
許久不見,龍艷艷已完全走出被野獸襲擊而毀容的陰影,對容樹加倍殷勤,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慕之心。
容樹像是並不知情,每次去鐵匠鋪,都是找龍師傅討論打造兵器的事,和龍艷艷的交流甚少。
饒是如此,龍艷艷還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哪怕朝路過的容樹笑一笑都是好的。
將一切看在眼里的舒葵,不禁聯想到自己的愛情,對敖令洋的思念越來越深,心情也越來越差,在留金寨住了不過一周,就再沒興致逛街,連上起課來,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這天,容樹破天荒地給邢源放了半天假,一等上午的課結束,就帶著舒葵去了閑雲鎮的听雨樓。
舒葵魂不守舍地坐在包廂里,也不問特地帶她來干嘛,只是愣愣地發呆,甚至連有個人走進來都沒有察覺。
「喂,有人在家嗎?」。那人敲了敲舒葵面前的台面。
舒葵猛回神,一抬頭,居然看到了郭遠生。
「郭大哥!」她喜出望外,「你怎麼來了?」
郭遠生笑嘻嘻地坐下︰「是容寨主帶我來的。今天想吃什麼?」
「都行。」舒葵沒什麼特別想吃的,「或者你也別下廚了,好不容易踫到一次,我們聊聊天好了。」
郭遠生看一眼容樹︰「幾個菜而已,很快的,弄好了我就來陪你聊天。」
「那……隨便吧,這里有什麼做什麼好了。」舒葵真的沒胃口。
郭遠生點一點頭,去廚房了。
容樹坐在一邊,拿著雙筷子,一聲不吭地把玩著。
「你怎麼想到把他帶來的?」舒葵太意外了。
「看你這兩天沒什麼精神,想讓你吃點好的。」容樹手里的筷子在指間轉個不停。
「請他很貴吧?」上一頓飯的飯錢,舒葵至今沒有還清。
「友情價,打折。」容樹笑笑。
說完這話,兩人都沉默下來,直到郭遠生端著菜進來,包廂里才重現人聲。
正是午飯時間,舒葵其實是餓的,就是沒心情,不知要吃什麼,現如今郭遠生來了,做出來的樣樣合她口味,再加上又是與好久不見的熟人重逢,因此這頓飯,舒葵吃得很是開心。
容樹吃得不多,每道菜都淺嘗輒止。
舒葵不去管他,只管將所有盤子一掃而空。
在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平子敲門進來,湊近容樹說了幾句什麼。
「你們聊,我去去就來。」容樹起身,跟著平子走了。
郭遠生看著容樹下樓,又趴到窗口,確認他已走遠,才坐回到舒葵身邊。
「怎麼了?」舒葵見他大大松一口氣,不免奇怪。
「這瘟神總算走了。」郭遠生摘下廚師帽。
「誰?」舒葵一愣。
郭遠生指指窗外,壓低聲音道︰「容樹。」
「干嘛叫他瘟神?」舒葵以為這是朋友間的綽號。
「你不覺得他很嚇人嗎?動不動就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這次,郭遠生是被半強迫著帶過來的。
「不會啊。」舒葵從沒見過容樹這樣,「他人挺好的,上次不是還幫寨子里的老人,去你那里求藥的嗎?」。
「求藥?」郭遠生直搖頭,「別開玩笑了,那哪是求,分明是搶,還要順帶讓我燒幾樣東西,連吃帶拿,我要敢說一個不字,馬上就成為他的刀下鬼。」
「那些魚是搶來的?」這,舒葵完全沒想到。
「他找到我,問我要魚,我不給,就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不是搶是什麼?」提起此事,郭遠生還有些氣憤。
「可他說你們是老朋友。」對容樹當時的說法,舒葵記得非常清楚。
郭遠生還是搖頭︰「我們是認識,不過談不上朋友,更別說老朋友。」
「那你今天……」舒葵都不敢問了。
郭遠生苦笑︰「今天,他找到我,說讓我來幫你做飯,不願意就直接塞麻袋里拖過來。」
「塞麻袋里拖過來……」舒葵覺得容樹還挺幽默的。
「你別笑。」郭遠生仍然一臉苦相,「他說得出做得到,沒有隨口說著玩的。」
「他為什麼對你那麼凶?」舒葵有點想不通。
「他對誰都這樣。」郭遠生翻翻眼楮,「不然你以為,一個瘦不拉幾的小子,憑什麼能坐在留金寨寨主的位子上?」
「對了,你知道他是怎麼成為留金寨寨主的嗎?」。舒葵忽然想到莞爾說過的傳聞,和在閑雲鎮時,那個男人的話。
郭遠生聞言,先是不說話,到包廂門口,朝外面左右看看,再把門關好,才回來坐下,小聲地道出了在三疆境流傳甚廣的一段往事。
很久以前,一次帝流漿之夜,皆往道開啟,有一個樹妖來到人間。
他以原形在林中入定,吸收帝流漿,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在他的樹蔭之下,沉睡著一個人類女孩。
那時,天邊剛露出魚肚白,皆往道就快要關閉了,他本應是立刻返回的,但卻被這女孩吸引,不知不覺地看了她許久。
待朝陽跳出雲層,女孩悠悠睜開眼,見身邊盤腿坐著個膚色黝黑,五官清秀的男人。
「你是誰?」對這陌生人,她並不感到害怕。
男人低頭︰「你一個女孩子家,為什麼會在荒山野嶺過夜?」
「我昨天去趕集,玩得忘了時間,等回去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女孩坐起身,「這片樹林是回家的捷徑,我走過很多次,可是,昨天晚上,月亮剛剛升起來,天上就落下許多東西,我害怕,想躲著點走,不知怎麼的,轉迷路了。」
「天上落下許多東西?」男人一歪頭,「什麼東西?」
女孩比劃著︰「這麼大的球,白色,會發光,很多很多,密密麻麻的。」
「你看到了?」能看到帝流漿的凡人,男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女孩用力點頭。
「打到你身上了嗎?」。男人又問。
女孩搖頭︰「應該沒有,我沒覺得有什麼東西打到身上。」
男人不響,片刻後,換了個話題︰「你膽子也真大,就這麼睡著了,不怕野獸嗎?」。
女孩轉頭朝周圍看了看︰「說起來也奇怪,我昨晚走啊走,看到一棵大榕樹。這棵樹很大很大,從上到下都在發白光,一靠近就覺得暖洋洋的,我本來是想在樹底下休息一會的,沒想到會一覺睡到天亮。」
男人笑起來︰「你看到的大榕樹,就是我。」
女孩驚訝得瞪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男人。
男人站起來,在她的注視下,慢慢現出原形。
「一直听說樹林有妖怪,原來是真的。」女孩回過神,難以置信地繞著大榕樹走了一圈又一圈。
「你不怕?」男人恢復人形。
「你吃人嗎?」。女孩不答反問。
「不吃。」男人說的是實話。
「那就沒什麼可怕的。」女孩聳聳肩,「我從小到大看到的東西,比你可怕多了。」
「哦?」男人挑眉,不信。
女孩帶著些炫耀的神情道︰「前幾年,我走過一處山崖,看到個渾身都是血,軟綿綿的人,從底下爬上來,跳下去,再爬上來,再跳下去。」
男人略加思索,明白了︰「是跳崖自殺的人。」
女孩「嗯」一聲︰「我告訴村里的人,都說我眼花,只有一個老人說,那個人,因為自殺有罪,被罰不斷重復自殺的過程,直到罪業贖清。怎麼樣,很可怕吧?」
男人沒說什麼,依舊笑笑。
「我路過河邊,經常能看到一只只手伸出水面,只要有活物經過,馬上就會被拖下去。」女孩繼續道。
男人听著,沒有顯出絲毫恐懼。
女孩看看他,決定使出殺手 ︰「在我小時候,村里有個寡婦,一直頂著滿腦袋血走來走去,我告訴誰誰都說我瞎說,說那寡婦跟別人跑了。後來,我硬拖著那個相信我的老人,帶著他兒子,跟著那寡婦,到了村後的山上,在一棵樹下面挖到了她的尸首。」
「是被相好的殺了吧?」男人終于開口了。
女孩又「嗯」一聲。
「你在村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男人幽幽地說。
女孩的神色黯淡下來。
「要不要跟我走?」男人觀察著她的表情。
女孩則白一眼男人︰「不要。我要回去了。」
「我就住在這里。」男人決定留下。
女孩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此後,兩人經常會在樹林里見面。女孩因是村中異類,沒有朋友,最初,也就把男人當成傾訴對象,久而久之,男人的體貼打動了她,兩人的關系也有了質的飛躍,甚至,最終,女孩竟有了身孕。
那時,未婚先孕是要被浸豬籠的,女孩慌得不行,男人倒是相當高興,當即將她帶到另一個村落,拜堂成親。
可就在等待孩子降生的時間里,元徽門的人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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