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研讀古籍的姿態的確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可靠感，出于懷疑的習慣我和針妙丸偷偷交換意見︰「她真的能看懂嗎？」。帕琪則殷切地注視著看板娘。
「我也不知道啊，但我覺得小鈴總會有辦法的。」小人對租書店家女兒的信任似乎來得莫名其妙。
但見我們暫時的希望時而皺眉時而舒緩表情，不急不緩地將線裝古書一頁一頁番下去，書本不算薄但也非磚頭般厚實，頁數在三百上下，小鈴翻閱前半部分時保持著相當的勻速，過半之後開始一目十行地概覽，最終不過一個多小時便將全書翻閱完畢，期間除我和針妙丸偶爾交流一兩句外，書店內靜若密室。
「怎麼樣？」見看板娘合上書頁、摘下眼鏡、揉搓兩眼之間的穴位，靜候多時的魔女連忙出言詢問。
「嘿嘿，要是看不懂的話早就扔下啦。」她理所當然地說。
「那就是看懂了？這本書講了些什麼？」經過一小時的漫長等待，我的好奇心不比帕琪和針妙丸來得少。
「唔嗯……」她像個老學究一手托著另一只手撐起下巴，「該怎麼說呢，我預計你們不會太感興趣的。」
「我們還不知道這書的內容呢！談什麼感不感興趣。」
「啊哈，對呀，」她一指書本封皮，「這其實是一本研究天然藥材的書，封皮上寫的是《本草輯要》。」
「等等，」帕琪搶過話茬，「是與《本草經疏輯要》不同名的同一本書嗎？」。
多兩個字而已，我想，看起來就是同一本書吧？「草藥學我可沒有研究，的確不大感興趣，可是一本草藥學為什麼會用這種怪異的文字記述？」
「不不，不是同一本，本草經疏輯要是百年前的清朝人寫的，而這一本是某個妖寫的，文字的確少見，」小鈴解釋道，「要不是、啊不，要不是腦袋里蹦出來的知識我也沒法解讀這些古老又沒人使用的文字啦。」
腦袋里蹦出來的？我又發覺出小鈴的可疑，知識是總結出來的，可不是蹦出來就能蒙混過去的哦。
「是妖魔書一類的文字嗎？」。帕琪問。
「各色妖怪使用的文字相比人類各個部族使用的文字應該高明不到哪去吧，使用者太少啦，文字是得不到發展的。」我說。
「不論任何文字總有獨到而充滿智慧的地方嘛，」小鈴給各色死掉的語言爭辯，「總之呢，這本翻譯過來叫做本草輯要的書，應該是某個很有知識的妖怪將從中國學習到的草藥知識總結成文而來的吧。」
「噢，那就沒有多少值得研究的神奇之處咯？」
「可不能那麼說哦愛麗絲小姐，」小鈴義正言辭，「就算是普通的草藥，要分辨出它們的特性也是須要許多代人民群眾付出難以記數的生命和智慧才能獲得成果的。」
「我姑且同意你的話吧，不過你的意思是這本古書里介紹的不是普通草藥？」
「呃……哈、哈哈、的確不都是、普通的草藥啦。」
這神色不對勁的看板娘越來越可疑了，可是一本用妖怪文字寫成的草藥書和小鈴到底有什麼關系呢？
帕琪的興趣被勾了起來，她似乎對中草藥有那麼一些興趣，至少她知道世上有一部我沒听說過的《本草經疏輯要》，「不普通的草藥是指什麼？」
「呃、就是、就是……」她被魔女、國王和巫女的迫切求知目光刺得眼珠亂轉，我不大明白她為什麼看上去想要逃避被追問與本書有關的內容，難道有什麼不方便的嗎？
「就是仙草啦、仙藥啦之類的東西嘛，」她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妖怪的書當然會寫點非同尋常的內容啦。」
「嗯。有道理。」我覺得這才對得起怪異文字的使用。
「哇！仙草！」針妙丸非常感興趣。
「吃下去包治百病的仙草？」帕琪的關注點十分準確。
小人又說︰「還是能長生不老的仙藥？」
「哇、不、不要靠過來，我、我也不知道啊，粗略看了幾眼而已。」小鈴後仰幾乎緊貼椅背。
「可我覺得你其實非常懂！」我說。
「真的不大懂啦，除非……」
「除非把書借給你研究？」我幫她把話說完。
「沒錯！」
「你得問圖書館館長願意不願意，雖然是撿來的東西，也是她們家女僕撿到的。」我把目光移向帕琪。
「哎呀！也對，帕秋莉小姐，請務必把本草輯要借給我研究，而且不用多久，復印一份就能把原本還給您哦。」小鈴目光一轉當即誠懇地提出請求
「我怎麼覺得你對這本書的興趣比我們還要濃厚啊，看上了包治百病長生不老的仙藥嗎？那些玩意就算存在也沒那麼容易弄到手吧？還不如去永遠亭看一看有沒有出售呢。」
我的吐槽被她們無視了。
「借給你當然可以，反正我讀不懂，」帕琪說，「不過嘛，我想請小鈴小姐教我辨認這些文字。」
「成交！」
「你們別忙著成交啊，還有充滿好奇的不明真相听眾呢，」我說，「書中有哪些仙藥仙草介紹，小鈴先說幾樣來听听。」
「嘿嘿，其實大多數不怎麼稀奇，至少不是舉世罕見。抱樸子曰過︰上藥令人身安命延，昇為天神，遨游上下，使役萬靈，體生毛羽，行廚立至。又曰，五芝及餌丹砂、玉札、曾青、雄黃、雌黃、雲母、太乙禹餘糧，各可單服之，皆令人飛行長生。又曰，中藥養性，下藥除病……」
「等等等等別曰了，你想說書上介紹的仙藥仙草和更古老的古籍上所寫類似嗎？剛才我還覺得本草輯要這書名听上去明明更接近中藥材書籍，里面寫的卻都是有關升天成仙的東西？想要了解這類知識不如去請教神子小姐一家或者那個看起來不大可靠的仙女。」
「既然不可靠還問人家干嗎……」針妙丸吐槽。
「至少整個幻想鄉的明面上，青娥小姐才是最有發言權的那個嘛。」
「那可不一定！」小鈴自信滿滿地發言，「書是某個妖怪用少見的文字記錄下來的，我想只有我能讀懂這些文字，就算不了解煉藥煉丹，照著書上的講解來學習嘛。」
「還有煉丹？」
「唔！」她又一次捂住嘴巴，接著狡詐地轉了幾圈眼珠，好似提防著被我們綁架，「其實大多是虛妄之言，不能盡信，況且煉丹什麼的光看文字很難掌握的哦。」
「不會吃掉你的放心吧。」
「是嗎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