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趴下!」張嚴的一聲嘶吼隨著箭羽一齊發出,時間停頓下來,箭羽擦過他的眼前,他順著箭羽的轉動回頭,一觸即發的瞬間,箭羽加速離開戰場,順著遠處馬上的人直直前去,灰色瞳孔里箭羽越來越前,他快速反應,用力擊打戰馬,戰馬受驚嘶叫的立起前蹄。
與此同時,箭羽噗呲一聲入肉,戰馬發出一聲尖銳鳴叫,跳月兌起來,傅閑潭用力握緊韁繩,受傷的戰馬,癲狂跳躍起來,他被顛的左搖右擺,一個上拋,就被丟棄到半空,「大人!」耳邊的風呼呼刮過,自由落體的墜落感襲來,他眼楮一閉,重重的甩到地面,後腦勺的劇烈撞擊令他的耳朵發出嗡鳴,他睜開眼楮,看著朦朦朧朧的天空。
潮濕粘熱的感覺自頭盔上流到後頸,他听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他們手忙腳亂的過來扶他,他撐著地面渾渾潰潰的爬起來,動用了渾身的力氣才正常的重新站起來,他拔出劍,撐著地面,他有一瞬間的糊涂,鼻尖傳來的血腥與嘶吼的砍殺聲讓他清醒過來,他努力站到最高的地方,好讓大家看見他沒事。
張嚴提起來的心悄悄放下,猙獰著面容,甩出長刀,用力砍向那射箭的人,「拿命來!」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後腦勺的血浸濕了衣襟,他緊緊握著地上插著的那把箭,身上冰冷起來,「在哪里,先生快點!」士兵一手扶著老軍醫,急的滿頭大汗,他仰頭看了天空最後一眼,終于倒下去。
我抬手按了一下眉角,水袖一掃,把桌子上的茶杯打了下去,滾燙茶水澆了一地,「藥菊!」我下意識的叫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她不在這,我丟下手里的書,手指捏著碎裂的細膩白瓷茶杯,指尖順著裂口的尖利破口滑落,我倒抽一口氣,一把丟開碎片,拿起劃出大傷口的手指。我鎖緊了眉頭,因為真的太痛了,血水在指尖流淌,最後一條彎曲的紅線繞在了手腕和袖口上。
宮女听見了動響,進來看我,遠遠的嚇了一跳,呀一聲,呆愣住,半晌回神跑了出去,在回來時,太醫就進來了,「姑娘小心手。」小宮女伸手過來扶我,我看著他大驚小怪的撒上了金瘡藥,又極其小心的替我卷了紗,叮囑了我不要踫水,才晃晃悠悠的離開。
我坐在凳子上愣神的看著地上收拾干淨的那攤水漬,「姑娘還要看書嗎?」。小宮女拿了我的手過來問我,我搖了搖頭,讓她出去。低頭看著自己受傷的手,我總覺得有些心緒不寧。
我呆坐到了中午,衛子端也過來了,雖說他每日必來,他看著我的手,伸手拉了過去,「怎麼這般不小心?喝茶也會傷了手,那些人也真是越來越不仔細了!」我笑了一下,這話听起來別扭,我喝茶怎麼就怪的了別人?「你別亂罰人,別到時候有人給我安了個壞名。」
他笑了一下,「不會,他們不敢!」御膳房上了菜過來,他過來拉我過去吃飯,我微微側開他的手,對他笑了一下。先他一步走過去,我低著頭吃飯有些不言不語,「你是不是有些不開心?」他加了一筷子菜過來給我,我抬頭奇怪的看著他,難道我之前很開心嗎?
「今日我叫了藥菊,回過神來才知道她不在這。我在這里連認識的人都沒有。」他笑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這個房間,「一個丫鬟罷了,你想見,明日我就讓她進來。」我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一緊,「皇上是說真的?」
「嗯。」他點點頭,繼續給我加菜,他讓藥菊進來,我很開心,出去的時候特地送他到了門口,他看著我身上的那件素色長袍,「送來的那些衣物都不合眼緣嗎?」。我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男子衣袍,搖了搖頭,有些不自在的說︰「不是,很漂亮,只是我不習慣。」
我沒有說我不會穿女子的衣物,我的起居從來不讓他送來的宮女照料,衣物我自己自然不會穿,他伸手抽起垂在額前的亂發掛到了耳背上,一眼看穿我,「你是不會穿?」我臉色微微一紅,退開一步躲開了些,他看著我笑了起來,「哦,這樣,下次朕來幫你。」
我白他一眼不想在理他,回頭就讓人關了門,我一夜難眠,天色微微亮就起來了,「幾時了?」我掀開簾子走到外間,守夜的宮女迷瞪這眼楮起來行禮,「奴婢看看嗯卯時了,姑娘要不在睡會?」我搖了搖頭,接過他遞過來的衣服披上,推開門走了出去,秋風習習,晨露點滴。
這邊天寒的快,晝夜溫差起伏大,我哈出一口薄薄的白煙,搓了搓手,站在院子里等著,我睡不著了,天明明那樣冷,我卻激動的手心都冒了汗,天色大亮,人也都起來了,小宮女出來叫我,「姑娘進來洗漱吧,奴婢們準備好了。我嘆了口氣,回頭跑了進去,我算了下時辰,早朝應該過去了。
日頭高掛起來,我正等的有些焦躁了,院子里卻鬧了起來,「你們,你們做什麼?做什麼帶我進來?」我听見那聲音,心中一喜,猝然從凳子上起來跑出去。
藥菊一個人被兩個太監架著拖了進來,衛子端皺著眉頭的在後面進來,不喜的看了藥菊一眼,藥菊嚇了一跳,掙扎的小了一點,「我犯了什麼錯了?難不成也要悄悄的殺了我不成?」他冷冷的目光看過去。藥菊噤了聲,不敢在動彈,之小聲的哭泣。
我遠遠的看見她,一路飛奔過去抱住她,嚇得她身子一顫,「你,你是誰啊?」我緊緊的抱住她,「藥菊!」她听見我的聲音,突然大叫一聲,我松開她,看著她,「公子!公子,是人是鬼?公子你沒事啊,嗚嗚嗚。」他抱著我嚎啕大哭起來,我拍著他的背,「不要哭,我沒事!」
她還沒有緩過勁來,不敢置信的看著我,伸出手指頭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衛的臉頰,尖叫的說,「啊啊啊,活的!活的公子!」
她抬頭看著這院子,還是不敢相信,「藥菊這是在夢里吧。」她哭的鼻子眼眶紅紅的,一下一下的抽噎著,「我沒事,真的沒事,這里也不是夢里。」我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臉,她哎喲一聲,抱著我不松手了。
我拉著她進屋,她哭哭啼啼的不肯走,「公子,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大人說公子沒了?藥菊哭了好幾天呢,現在還傷心呢。」我搖了搖頭,這事一言難盡,「爹怎麼樣了?」
「不好,大家都不好,公子出事了,大家都好傷心!老爺都好幾天沒吃飯了,都病倒了。」我袖子里的手一緊,心都隱隱作痛。我看了一眼在旁邊喝茶的衛子端。藥菊也順著我的目光看著他,她縮了縮肩膀,似乎很不喜歡他,我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讓她別擔心。
「能讓藥菊留下來嗎?皇上送進來的人我不喜歡。」他輕輕的吹了吹茶湯,點了下頭,「嗯。」藥菊歡喜的拉著我的手晃了晃,「公子啊,藥菊」他抬起眼睨了過來,打斷藥菊的話,「他現在是小姐,莫要在叫錯!」藥菊嚇了一跳,怯怯的看著我點了點頭,「藥菊知道了。」
我回頭笑了笑,「她進宮來定是要有些麻煩,額還有些喜歡的東西在家里,能讓她回去拿來嗎?」。他放開茶杯,定定的看著我,「何必讓她去拿,你要什麼,宮里有人會去。」
我袖子里的手撰緊,淺淺的笑了起來,「是我的一些私物,宮里人難免有些錯漏,讓藥菊回去吧。」我回望著他,他看了我許久,低頭點了點頭,「嗯。」
我緊張的心松懈下來,拉著藥菊,「前些日子的李子曬的李子還有嗎?」。藥菊愣愣的點了點頭,我用力握緊她的手,她一怔,抬眼看我,「那帶些過來就是,還有桃花釀,我好久沒喝了,家里的桃花釀若是沒了,就去李子樹下找找,哪里也許還有些,知道嗎?」。
「小姐?」我用力的抓緊她的手,又問了一遍,「知道嗎?」。藥菊眼眶一紅,用力的點頭,「奴婢知道了,李子會帶來,桃花釀奴婢也會送到的,小姐在這里等藥菊。」
我松了一口氣,點點頭,他站起來看著我,藥菊回去後,他還在那門外站著,「皇上進來吧,外頭風大。」他回頭,「你以前會叫我子端。現在怎麼不叫了?」
我腳步一頓,停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直呼君上名諱,是大不敬。」他搖了搖頭,「沒事,朕不怪你,以後也不怪你。叫我子端,還有,你不再是我的臣子了。」
我眉角一挑,傾了下嘴角,「那我是什麼,還有比微臣跟合適的嗎?」。他自上而下的打量著我,許久才說,「臣妾!」我側開頭,收回走向他的步子,「是麼,那阮清只能不用敬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