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室謀略 三十章 女官之路  (五)

作者 ︰ 未慕塵

「姑娘說的哪里話?惜諾不是惜諾,還會是誰?」惜諾腳步一頓,慢聲回道。

「張充依是你殺的嗎?」。阡側坐到床邊,一手為莫葛拉起被子。

惜諾半回過身,眼楮朝阡瞥過:「姑娘真是抬舉惜諾,奴婢哪有那個能耐?」

「我真希望不是你。」惜諾緩步走出屋子,她的腳步可真輕啊!輕得她都听不到。自己與李笑羽對弈時,在一旁伺候的是月燦,在他們下五子的時間,張充依被殺,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這兩日來睡不著,眼下的青暈用粉都蓋不住了。

「姑娘,皇上派人來傳話,說是要姑娘用過午膳去錦園。」月燦說完就拿起撢子,繼續撢衣櫃和案上的浮塵。

「嗯。」

阡穿了件錦絨的外披出了碎寒苑,那還是她進宮前,如夜命人做給她的。踏入錦園,遠遠見梅林之下,一人垂手而立。如夜听到傳來的腳步聲,轉過身來。他淡然勾起嘴角,一笑惑人。他邁出幾步,到她眼前。

「你受苦了。」一個多月未見,如夜瘦了些。他一身鵝白的長披,內著一件蘇錦的薄襖,金線包袖邊。他束發的帩,只嵌了塊青色的素玉,別有一番氣韻。

阡搖頭,她額上的眉勒也隨之搖擺。她長發一半編起,一半披下,額上繞過眉勒。女官的發樣就是這般,極為簡約。

「你做了女官?」如夜眸中滑過驚疑之色,目光停在她的發上。

「嗯。」阡合了合外披的絨襟,這冷風灌進來,著實煞人。

「走走吧,走走會暖和些。」如夜走到她身側。

錦園雖大,卻只栽了紅梅。紅梅映白雪,女子一身湖藍色外披,淺起嘴角,紅袖添香。身畔的男子,風斂墨絲,身如雕刻。

這樣走起來,真的不似剛剛那般冷了,不知是不是如夜在一側擋去了寒風。

望月樓旁,涼亭之中,李笑允一身皇裘,目光隨著梅林之中的兩人,凝望良久,輕省一笑。

見到如夜,她唯一的家人,心中的抑郁舒緩了許多。他現在可能是唯一一個能讓她放輕松些的人了吧!在錦園這樣走著,沒有什麼言語。或許他們已經知曉彼此心中所想,或許他們不願再為對方徒增煩惱,他們想要的只是陪伴。

「和勉,等我。」如夜停下腳步,深望著阡,這是她听過最簡短的承諾。她看到他的眼中,盛了太多的感情,隱忍得讓人動容。

如夜在梅林之中行遠,阡仰頭望了眼藍中泛白的天空,卻見涼亭之中的李笑允在俯視著自己輕笑。他為何要自己做女官呢?她不知,也不願去想。她不想分心去琢磨他的心思,至少他不討厭她,這一點,她確定。

「從今日起,府中便要籌備王爺的大婚,喜物都挑仔細了,若是出了什麼差池,誰也擔待不起。」憐星在眾家僕,家婢面前訓道。

「我母親年紀老邁,又有重病在身,肯請管事,準我辭去職位,回老家探望母親。」白首軒從後列中走出來道。

「什麼時候請辭不好,偏偏在王爺的大婚之際。」憐星厲聲道。

「百禮孝為先,你速速回去吧!」雲揚從房中出來,什麼大婚!府里上上下下都比他積極,還嫌他不夠煩嗎?

「謝王爺。」白首軒與幽藍遞了個眼色,出了王府。

「本王命你尋找王妃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用心!」雲揚站在眾下人面前,瞟了憐星一眼,轉身回了屋中。

幾個下人忍不住低笑,憐星跺了下腳,也不知是羞還是惱「都看什麼?還不去干活!」

玉蘭飄香,清可絕塵,笙歌不斷,猶有魂未安。

阡想著,定要再去一次綴星閣。張充依的死音,一日不明,她就一日不能安心。從錦園向西行,是楊柳蔭住的倚霞殿,再隔上個宮門,轉過紫堤,就是李笑羽在宮中暫住的書齋。行至書齋門口,她決定去看望李笑羽。

李笑羽手指掠過碧玉杯,杯中醇紅色的液體,看起來就熱辣。他卻如品茶一般,小抿一口,再大飲一口,眸中的憂郁之色,一如初見時那般濃重。風送來縷縷酒香,竟有幾絲清甜。

「女官來找本王有何事?」他似乎自從在宮中遇見她,便或多或少帶了幾分抵觸之意。

「若是我說是來同清王飲酒的,清王信嗎?」。阡拿起桌上的空杯,一手勾起桌上的白瓷小酒壺,醇紅的酒液流入杯中。她坐在石凳上,輕允一口。

「幽藍不是給你看了你們公主的字了,你還不信?」子硯看著猶豫站立的白首軒,問道。

「這世上字摹得像的人多得是。」他若是不信,自然不會辭去在魏王府的侍衛一職,出來見他了。這紙、墨不是千秋所制作,這是造不了假的。只是若他現在見到公主,是否會像從前一般毫無芥蒂?

「你到底肯不肯同我回去?枉費你們公主一直惦念你,若不是她現在身困皇宮,我們王爺怎麼會急著尋你去?」子硯說這話,帶了幾分怒氣。他同阡在雲台的日子,曾听她提起過他,她說不知他身在何處,自己也就想見見她口中的人。這一見,他卻是這副搖擺不定的樣子。

白首軒一听到「身困皇宮」四個字,臉立時變了色。「朕今日任命你為暗兵統領。或是哪一日,我皇室遭難,定要保我南尤血脈。」他憶起他跪在地上听封的那夜,子書良對他說過的話。

「走吧!」白首軒說出這兩個字,一人走在前頭,子硯對他的反應頗有些驚訝,只要肯同他回去就好。他帶著身後的人,快走幾步,追上白首軒。

「女官不是有案子?怎麼會有空陪本王飲酒?」李笑允又為自己上一杯,酒杯置在酒壺旁。目光略過桌上的赤醇釀,直落在阡的臉上。

「你想說什麼,直接說便是。」

「我只是來回答,清王的疑問的。」阡送那杯未喝完的殘酒到唇邊,飲下一大口。

李笑羽也不急,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我非自願來這宮中,在雲台也非有意接近清王。」阡舉杯,將杯子剩下的半口喝盡。她平日里不喜歡酒的味道,這赤泉醇卻較為清甜,一杯飲盡,給人清涼極致之感,不魁是專供皇宮的酒。

「本王可未曾向女官問起過什麼,若是說完了,就請回吧!」李笑羽當真是生人不近,他究竟遭受過怎樣的苦痛?才變成這個樣子。

「我今日來,還有一個原因。」阡的細指剛剛踫到白瓷酒壺,酒壺就易到李笑羽手中。「若是來本王這里討酒喝的,還是算了。這赤泉釀,入口清甜,後勁卻是不小。」

「多謝清王提醒,我今日來也是也想給清王提個醒。」阡怎會不知這赤泉釀有後勁,這世界上鮮艷美麗的東西,有幾樣是無害的?

「清王還是潔身自好些好,莫要被人抓了話柄。」阡站起身來,看著對面的李笑羽,他眸光一黯,目光反向她。

「請女官說清楚些。」他憂郁中透出幾分疑慮來。

「這宮里的赤醇釀再清甜,也是專供皇宮內飲用的,清王為何執意于這宮中之物?」她這話說得足夠明白了,她轉身向外邁出一步。

听得李笑羽站起身的聲音「你為何不去揭發我們?」

「我為何要害你?」阡答完,又邁出一步。

「我們沒有錯,錯得是他。」阡看不到背後的李笑羽此時的表情,他定是很氣惱,說話都重了許多。

「清王也知,隔牆有耳,何況身在這皇宮之中。」阡繼續向門外走。

「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他說完這一句,阡已經出了書齋的門。

這赤醇釀的酒力上來,胃中火辣難受,頭也略有些重。她剛剛不該把那一杯都飲完的。

她直接去了綴星閣,那里只有月梅一個人,見阡進來,月梅向她行了禮,接著打掃內室。

見阡進來,月梅向她行了禮,接著打掃起內室來。

阡在屋內細步走過兩圈,還是沒什麼發現。屋里沒有生火,她剛喝過酒,身子暖了些,這月梅還真是有心,不知她被分到了哪個宮內,這麼冷,還到這里來打掃。

若是她殺了人,還會每天在現場轉嗎?若她說的都是真的,真正的凶手會是誰呢?

惜諾沒必要殺張充依的,即使她知道了她的什麼秘密,一個失寵的充依,人微言輕,又有誰會相信呢?更何況以她對醫理的了解,下毒不是更容易些?

她之所以問惜諾那一句,只是為了看她的反應如何,不過像她那般處變不驚的性子,也很難試出什麼來。起碼她現在不會害她,也不會害莫葛。

「你們小主,平日里可有什麼喜愛之物?」阡對內室一直在打掃的月梅問道。

「也沒有什麼,只有這把琴了。」月梅從櫃中取出一把琴來。

阡從外室走進來,接過那把琴,仔細尋找。琴板都細細看過,沒有留下什麼字跡。一旁打掃的月梅撞了阡一下,琴掉到了地上。

「女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無妨。」阡蹲,拾起地上的琴,琴槽的縫隙,露出白色的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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