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驕陽 第六十八章 頭緒

作者 ︰ 醉臥風陵

周延跟晉王站在一起的時候,驕陽莫名感到他柔和了很多,反倒是晉王嫌棄左都衛手段,看起來更加冷硬。

「五哥不必送了,雖此去萬里,終不是天涯海角,日後相見總有機會,還請五哥和娘娘善自珍重,以期來日。」

晉王昨夜與驕陽一席長談,算是暫時被驕陽說服,突厥那邊的事情交給她自己去處理,而他要安端好宮中貴妃。

「突厥內部錯綜負責,我也只模到一點頭緒,你此行不可急躁,需多听從宮駙馬建議。」

「五哥要多保重,回京之前,也不能離開左都衛。」

李熙琮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只點了點頭沒說話,驕陽知道他這是不願意跟周延多有牽扯,也實在看不懂周延怎麼會反而在意他。

她想起昨天最後跟周延說的話,「左都衛是聖人手上的利刃,這把刀一旦偏向任何人,聖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把它折斷。」

周延說過,「法度才應該是一切的利刃。」

不知道這些話周延會不會跟晉王提起,也不知晉王是否能夠相信。

「就此別過,諸位保重。」

展音跪地相送,「殿下保重。」

驕陽重重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一字。

公主鑾駕浩浩蕩蕩起行,小鎮卻並沒有因此而恢復平靜,左都衛查案多有擾民,晉王也很是看不慣。

晉王是個知道深淺的人,就算是看不慣他一直忍耐。但是周延看得出來,若是這位殿下繼了大統,第一個要開刀的。就是左都衛!

不過,對他來說,也算是求仁得仁。

左都衛這群悍將對晉王都十分客氣,不敢有絲毫怠慢,就連展音察覺出了異常,晉王那樣聰明的人,更不可能一無所覺。他為此感到別扭。就想早日離開。

他是親王,說走就走本不必跟任何人打招呼,但是。畢竟左都衛在查的是驕陽的案子,這段時間人間對他也盡夠客氣,不好就這麼走了。

周延听說晉王來見他,簡直是受寵若驚。「殿下要見我。派人叫也一聲也就是了,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督統一直忙碌,況我又不是什麼傷員,走著幾步,也沒什麼的。」

李熙琮幾乎是完整的繼承了貴妃的美貌,就是微微一笑,便叫人如沐春風,這個貴公子天生的氣度。跟別的沒有任何關系。然而周延笑得卻有些奇怪,喜悅、無奈、包容等等。晉王看不透,他自己人也看不透。

「殿下請坐吧。」

晉王自然與主位上座,有軍士過來倒茶。

「行軍之人,沒那許多講究,飲食粗陋,還請殿下見諒。」

「督統言重。」晉王端起茶盞,略沾了沾唇。

周延深覺他們這里粗瓷陋茶,不配晉王,「倒是怠慢殿下了。」

這茶果然是不怎麼樣,晉王這矜貴人確實是用不慣。他跟驕陽不一樣,驕陽對自己幾乎沒什麼要求,不知不覺染了幾分市井之氣,但是晉王,皇室子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錯漏。

「督統勤勉,是朝廷的福氣,本王也不是矯情之人,不必如此。」

周延笑笑,「殿下特意過來,不知有何吩咐?」

晉王雖然是親王,還真就吩咐不了周延,左都衛從來都只听一個人的調遣,那就是皇帝。

「本王來送翌城公主,反倒是打擾了督統的正事,公主起駕也有些日子了,本王明日也將回京。」

「殿下要回去了?」周延有點驚訝。

晉王卻是一臉本該如此的表情,他微微笑道,「公主遇刺,被就是左都衛的案子,本王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不如早點回京,也免去許多麻煩。」

「晉王殿下留在這里,並沒有什麼麻煩可言,如果確要回京的話,反而要多抽調一些人手。」

「不必。」晉王忙搖頭,「京郊也不是什麼虎狼之地,本王帶著侍衛也就足夠了。」

周延心想,我親自護送跟你回去怕是都不能保證完全,更何況,你手上那幾個少爺侍衛!

「翌城公主這邊剛出了事,案子也還沒結,雖然離京不遠,也不敢確定是安全無憂的。晉王殿下若是一定要回去,微臣可定是要親自護送的。」

晉王心中十分詫異,他這麼一個皇子,何德何能讓左都衛大督統護送!

「督統公務未完,怎可因我而受影響。」

「左都衛這邊已有頭緒,繼續追查也不必留在此地了。不過,還要些掃尾的工作尚需多留兩日,殿下若急著起行,微臣自當相送。」

晉王每天看著左都衛忙忙碌碌的,還每天抓了平民回來審問,看起來,就跟沒頭蒼蠅似的,卻沒想到,竟然已經有了眉目。

「督統這邊的進展,不知可否相告。」

「我還以為殿下一直都不會問呢?」周延笑道。

「左都衛辦案的規矩,本王也是知曉的。」晉王試著又嘗了嘗左都衛的粗茶,「不過事涉皇妹,也可以說是關心則亂,還請督統勉為其難,將詳情相告。」

「殿下既然動問,本該知無不言,但是現在也僅僅是查的一些線索,至于是什麼人背後主使,暫時還沒有定論。殿下若有興致,不妨跟我來看看。」

晉王點頭,跟隨周延往後院而去,剛進了一道門,就听見里面鬼哭狼嚎的聲音。

李熙琮下意識的皺了皺沒有,周延卻幫他理了一下披風,「殿下確定要進去嗎?」。

「這里比起京城左都衛大營如何?」

「不及萬一。」周延答道。

晉王雖然心下不喜,卻不會當著周延的面兒高談闊論。「請督統帶路。」

李熙琮進了一間倒座房,沖天的血腥氣讓他聞之欲嘔,周延這一向會看眼色的貼心人。竟好似全沒發現。

「殿下請。」

李熙琮臉色有點發白,但是,他還是抬腿邁了進去。里面已經被隔成了一個一個的小間,每一間都又犯人在受審。

「督統是帶我來看左都衛是如何審問犯人的?」

「是」還是「不是」,周延並沒有回答,「殿下可見過這人。」

那人給打的渾身是血,頭發亂蓬蓬的跟血也黏在了一起。莫說不是熟人,就算是整天在一起的現在都是不好分辨。

「他是?」

「城北菜園送菜的,殿下其實是踫見過他幾回。」

晉王幾乎都要壓不住怒火了。「他一個賣菜的,能有什麼嫌疑?」

「殿下不覺得奇怪嗎?」。周延面不改色的問道,「公主在此遇刺,地上的血都還沒有干。城牆上高掛著反賊的人頭。這個時候進來買菜,他是有多缺錢?」

晉王只是沒經過這些事兒,他的聰明只要略一提點就明白了,「你是說,他是來打探消息的。」

周延笑道,「我問過驛館的守衛,剛剛案發的那兩天他是否來過,守衛們一致確認他不曾來過。偏偏晉王到了以後,他一天兩趟往這辦跑。我可不是得把他拿來審一審。」

「可是,單憑這些,並不足以認定他跟公主遇刺的事情有什麼關聯啊?」

「是啊,可是,他剛被拿住,那個所謂的菜園,就已經空無一人了,後來查問了周圍的鄰居,居然沒人跟那菜園的主人有往來。」

若是尋常百姓,晉王還可以說他們是被左都衛的凶名嚇跑了,可是,周圍鄰居都沒來往,要說沒問題鬼都不信。

「督統可還查出別的什麼來了?」

「殿下跟我來。」

晉王在往里走,里面關著的俱是穿羅著錦,他們倒是沒受什麼刑,只是臉色都不太好。

「行在的宮牆雖然有些年久失修,但是左都衛和龍武衛都一致認定賊人是北面翻牆而過的。」

「又是北面。」晉王不經意的嘀咕了一句。

周延略感欣慰,「據當日護駕的侍衛供述,刺客都是經過了嚴格訓練,在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直接就到了公主下榻的院子,可以推斷,他們對于行在的環境十分熟悉,這里雖然是號稱是行宮,但是幾百年沒接過駕了,雖然有府銀按時修繕,但終究是荒敗了,就連守門的侍衛都不見得了解環境,他們是如何得知的?

「有人提前來熟悉過環境。」

「翌城公主下降可以說是匆忙決定的,公主會在永平下榻也不過是三天之前才通知到地方。只因為驛館過于狹小,連公主的侍從們都住不下,無奈之下只得把這里打掃了一番,作為暫住。刺客並非本地人士,他們怎麼那麼巧就在當天就趕到了呢?」

「或者賜婚使團當中,有人提前告知了情況,或者是他們一路尾隨著公主。」

「尾隨並不可能,當時,左龍武衛駐扎在城外,由于天色將晚,幾乎沒有行人進城。四門的守衛也都問過,只有零星幾個人進城,而且,都還是本地面熟之人。」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和親的隊伍里面有奸細!」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可能精確的掌握侍衛換防的時間,悄無聲息的模進內院。」

晉王的注意力已經不再他們受了什麼刑法上了,在常人看起來一點頭緒都沒有的案子,經過左都衛抽絲剝繭,竟然漸漸有了眉目,「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提前告知了他們公主行程,他們已經在這里潛伏了幾日。」

「那麼問題就來了,他們潛伏在哪兒呢?」

周延的目光在這群鄉紳身上冷冷掃過,幾個人冷汗都下來了。

「可我著急的是,誰泄露了公主行蹤?」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想知道。」周延顯然還不能給晉王答案,「公主奉旨和親,若是出點什麼意外,和親使團人人受責,究竟是誰,連自己的性命前途都不顧,敢出賣公主呢?」

晉王快急死了,驕陽身邊跟了一條豺狼,他們還都不知道究竟是誰,更可怕的是,第二次的刺殺,可能已經在籌劃了。

「這可怎麼辦!」晉王一時也慌了。

「殿下別急。」周延不慌不忙的說道,「翌城公主從來都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宮駙馬和石承弼,那個人不動則已,再有什麼舉動,無異于自尋死路。」

「翌城公主出發的時候,已經想到這一層了?」

「不僅是公主,宮駙馬,石上將,應該是都想到了,只不過這個事情太大,幾乎人人都有牽連,所以,必須要拿到確鑿的證據。」

「驕陽居然一直都瞞著我。」

周延曾經也想瞞著他的,可是,一個皇子,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溫室里,驕陽提前踏出了這一步,看起來適應的也不錯,晉王,應該也能做得到的。

「公主是不想殿下關心則亂,而且,鑾駕也不能在耽擱了。有什麼問題,就只能邊走邊查。告訴了殿下,也不過是讓殿下平添煩惱,終究是鞭長莫及。」

「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麼?」

周延一指這些在押的犯人,「問問他們咯。」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哆嗦了一下,但是卻沒有一個敢喊冤的,即使看見了周延那個魔頭都要小心應付的晉王殿下,也沒有一個敢開口求救。

「這個小鎮,人口不過千戶,就是有幾個生人路過,都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五十多人在這個地方住了至少一兩天,居然沒有人發現,這本督可就想不通了。」周延掃視了一圈,並沒有在急著追問。

「他們分批入城的話,就不容易被發現。想要統一行動,恐怕是要住在一起的,而且,公主道了之後,不僅行在加強了防御,就連街上也隨時有人巡邏,要想所有人都不被發現,只能一起行動,那麼,他們行動之前,在哪里呢?」

「所有的客棧都已經查過了,確定沒有他們停留過的痕跡,小門小戶住三五個人都勉強,所以,微臣把這幾人請來,看看有沒有人能告訴我什麼?」

「那督統得到什麼答案了嗎?」。

「這群人顯見是養尊處優,身嬌肉貴,手下人粗苯,就怕還沒問出來就給弄死了,因此,只把他們請了過來,還沒來的審訊。如今在案子也拖不得了,說不得,今天得讓他們給本督一個滿意的答案。」

「殿下。」周延轉身問晉王,「您說該從哪里下手合適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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