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驕陽 第八十一章 論罪(中)

作者 ︰ 醉臥風陵

皇後半躺在貴妃榻上,楚王妃鐘氏拿著個美人錘給她輕輕地敲腿,周圍並沒有一個宮人伺候,氣氛卻並不算寧靜溫馨。

「聖上會把注意力轉向壽康宮嗎?」。鐘氏憂心問道。

皇後半天都沒開口,鐘氏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皇後似有所覺,這才緩緩睜開眼,目光沉重。

鐘氏垂首跪在地上,「母後……」

「你們擅自行動的時候,怎不知道害怕?」皇後的聲音冷漠異常。

鐘氏心里十分害怕,把頭低了又低,她一句話也不敢回,只怕是越說越錯。不過,她也是真的沒想到,五十多楚軍精銳,里應外合,居然都沒除掉李驕陽。

「世子如今大了,有主意了,我這做祖母的,也管不了那麼許多。」

「請娘娘恕罪,世子也是因為李驕陽意圖挑撥兩位殿下之間的關系,才會憤而動了殺心,還請娘娘念他初心可憫,原諒他這一回吧,以後,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還有以後?」皇後怒道,「你最好告訴他,這個世子他要是不願意做,另換他人也容易得很。」

鐘氏匍匐在地,連頭都不敢抬,「娘娘!」

皇後冷著臉說道,「任何一人敢壞我大事,本宮都絕不姑息。」

「是,娘娘!」

鐘氏雖明知當時是皇後最想除掉李驕陽,她的兒子做的事情本來就很符合皇後心意,可是。她們的確是事先沒有跟皇後商議,事情不成,反而留下把柄在人家手中。他們都等著皇後救命。然而,她們高價買通了離火堂,卻只得了那麼一個結果,反而惹得皇帝震怒,被左都衛緊咬住不放,也的確是始料未及。

因此,雖然覺得自己兒子冤枉。鐘氏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反駁,只盼著皇後發夠了火,把眼前這一關對付過去。

「娘娘。世子已經受到教訓了。」

皇後斥責了幾句心里稍微舒服了一點,也就不在拿鐘氏撒氣,「把楚軍的兵符印信給我,熙琮回來之後。我親自交給他。」

「娘娘!」鐘氏有些驚詫。楚軍那幾千兵力雖不算多,但卻是他的丈夫殫精竭慮才握在手里的私兵,皇後就這麼要去,她如何能答應?

「怎麼?你不願意。」

「非是臣媳不願意,而是軍旅之事臣媳實在是一竅不通,楚軍都是他父子倆親力親為,臣媳都不知道是否有兵符印信這種東西。」

皇後只是冷笑,她沒想過楚王妃會心甘情願的將兵符奉上。但是,她必須要讓他們受到教訓。皇後的確沒有什麼私心。她只是在自己的兒女面前獨斷獨行慣了,她甚至忘記了,人心,往往最多猜疑,「明日讓世子過來回話。」

鐘氏不敢在推月兌,好在還有一天可以回去商議,「是,娘娘。不知道左都衛那邊,我們該如何應對。」

「左都衛說白了也就是捕風捉影,離火堂那邊收了銀子,不會自毀聲譽,咱們這邊必須要沉住氣,熙樽回來之前,不能再有所行動。」

「可是娘娘,聖人先拿工部開刀,只怕鐘路要保不住了。」

皇後冷笑,鐘路還有什麼非保不可的價值?

「太後都保不住劉同敏,你拿什麼保鐘路?」

鐘氏雖然不忍,但眼下形勢如此,若是舍了幾個朝臣就能去掉皇帝對楚王府的疑心,這買賣也還劃算,怕只怕,雪球越滾越大,到最後想收都收不回來。

「以後,就讓太後去斗吧。」皇後心里也有點愧疚,但是比起她的大業來,這點愧疚實不算什麼,「劉同敏一事,太後不會放過貴妃,大概也不會放過李驕陽,只是李驕陽有些鞭長莫及,自然是貴妃首當其沖,現在就要看,一邊是親娘,一邊是真愛,皇帝心里到底哪個更重要了。」

這個答案其實皇後一直都很想知道,只是從來都沒有機會,曾經也有一個同樣的問題擺在另一個人面前,只可惜,她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皇後心里想的什麼,鐘氏並不能知道,但是太後對楚王比皇後都還用心,她可不想太後有事。

「娘娘,太後一向支持殿下,若是失了這個助力,于我們的處境大為不利呀!」

太後可不僅僅是偏向楚王,她也很是偏向皇後,皇後若不是被逼無奈,怎麼可能把她最大的保護傘都拋出去,而這一切,罪魁禍首還是她的兒媳婦和孫子,「你有更好的辦法?」她冷冷問道。

楚王妃一下被問住,有辦法她也就不用如此委曲求全了。

「這全天下,容不下李驕陽又能做下這等大事的,一共也沒幾個,我倒想隨便找個無關緊要的人頂上去,皇帝也得信呢!」

「可是,把疑點印象太後,聖人真的相信嗎?」。

皇後垂眸沉思了片刻,「大概是不曾不信,也不曾全信吧。」

這樣的情況最是令人不安,皇帝隨時都有可能改變想法,而且,他一旦知道是皇後禍水東引,只怕,他們這一大家子就算是活到頭了。

楚王妃也實在是怕了,左都衛要是查到世子身上,那楚王府就徹底完了,「娘娘,事已至此,必須讓聖上認定是太後所為啊,否則,不僅楚王府危險,就連中宮,怕是也難以保全。」

鐘氏說的一點兒沒錯,皇後卻笑得有些自嘲,這可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李驕陽迄今為止毫發未傷,他們倒是損兵折將,惶惶不可終日。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若是渤海之亂將平,楚王意欲揮師北上,或許就說得通了。」

「娘娘的意思是,太後為替楚王爭取更大的戰功。阻止兩國和親,所以,才要除掉李驕陽?」鐘氏聲音都有些顫抖。這樣一來,楚王雖不至于有罪,但是在皇帝那里,恐怕也沒有半點好印象了。

「太後年輕的時候,做的事格局可都不小,她不會為了後宮的那些是是非非大動干戈,只有這樣的理由才能說得過去。」

「可是這樣做也太危險了!」

「無妨。楚王對此畢竟是不知情,皇帝就算要怪罪,也只能是太後溺愛太過。」

皇後的心里其實並沒那麼確信。但是,想把這件事情遮過去,總得有個替罪羊。而有這個分量的,除了太後她也想不到還有第二個人。

「娘娘。不若給李驕陽尋個仇人。讓她把罪頂了吧?反正李驕陽得罪的人也多,這個卻是不難。」

「你當皇帝是傻子,還是左都衛是傻子?」

鐘氏不再說話,她知道已然沒有辦法扭轉皇後的心意,對于未來的風險,她也只能一個人苦苦支撐。

「那些沒用的就別想了,一番折騰銀錢越發不湊手,定國公府的老太太也歇了很久了。是時候讓她出來了。」

鐘氏此刻是真的不想去出觸定國公府這個霉頭,更何況。那便還有皇帝的意思在里頭,「定國公府被李驕陽這麼一折騰,怕是也拿不出什麼來了,紀老太太更是不中用,連自己的孫女都管不了。」

「你懂什麼?」皇後都懶得跟鐘氏解釋了,「照我說的辦就是了。」

鐘氏回府的時候,神情有些恍惚,皇後如今辦的這些事,樁樁件件都不是為楚王考慮的,她到底是什麼意圖,鐘氏簡直不敢忘深里去想。

李長平守在她身邊,異常乖巧。

「是皇祖母讓娘為難了?」李長平問道。

「說什麼傻話,皇祖母對咱們一家最好了。」

鐘氏有些恍惚,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範圍,「你哥哥呢?」

「世子哥哥出去會客了,晚些才能回來。」

鐘氏此刻是真沒心思等,「派人去他找回來。」

「娘!」李長平拉住鐘氏的手,「世子哥哥不是去玩的。」

聞言鐘氏便梵音過來了,也不再催著去找李長赫,她兀自在哪里發愁,皇後那邊明天到底該如何面對。

「娘,究竟出了什麼事,你的臉色那麼差。」

「你小孩子家,不要打听那麼多。」

「娘!」李長平抓住鐘氏的手臂搖了搖,「我不小了,哥哥很懂事情都不瞞我,怎麼娘反倒把我一直當小孩。」

「你們兄妹感情好娘也高興,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小孩子家的該知道的。」

「可是我什麼都知道。」李長平撅著嘴說道,「今天我那舅母還帶著鐘侍郎太太到咱們家來了呢,還不都是因為那個李驕陽。」

「李驕陽,李驕陽!」鐘氏恨得牙都癢癢,「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她。」

「離火堂都炸不死她,她可真是個妖孽。」

鐘氏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的?」

李長平斜著眼說道,「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娘還真當我是小孩呢?」她附在鐘氏耳邊,聲音壓得極低,「而且我還知道,這是皇祖母派人做的。」

「你听誰說的?」

「世子哥哥啊!」李長平理所當然的答道,「世子哥哥什麼事兒都會跟我說的,就只有娘不信我。」

李長平從什麼時候起變的不安分,鐘氏並沒有注意到,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她也不忍心責備,「記著,以後不該听的不听,不該問的就不要問。」

「可是什麼是不應該呢,咱們不是一家人嗎,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不是嗎?」。李長平的眼楮里,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芒,「娘,你就告訴我吧,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明明是皇祖母做的事,聖人怎麼偏偏要針對太後的同族。」

鐘氏被她磨得沒有辦法了,只含糊說道,「都是為了保護你哥哥,引開聖人的視線而已。」

「可是若太後失勢,誰來保護父親呢?」

李長平這句話可是說道鐘氏的心縫兒里了,鐘氏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她忍不住對自己的女兒說道,「你父親如今不在京中,你皇祖母想什麼咱們也無從得知,她現在要楚軍的兵符,我這心都快亂死了。」

「怎麼可以這樣!」李長平氣憤不已,「楚軍可是父親和哥哥的心血,皇祖母怎麼能隨意拿走。」

「你不知道,楚軍是你皇祖母一力籌劃的,從人員招募到軍費開支,都是你祖母費心籌措,就連兵符,都是她親自設計的,你父親只是執行而已,你哥哥參與的就更少。這些事情你父親從不瞞我,但是太後不知情,所以我還能打打馬虎眼,可是,明天要你哥哥去回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娘,兵符咱們絕對不能交出去。」李長平堅決說道,「女兒說句大不敬的話,對于皇祖母來說,父親還是四皇叔當太子都沒有分別。關鍵時刻,皇祖母都能舍棄太後,只怕舍棄咱們就更加容易了。娘可別忘了,父親是在太後身邊長大的,四叔卻是皇祖母親自撫養的,手心手背也不一定全是肉。」

鐘氏本就對皇後心存戒懼,听自己女兒這樣一說更覺得句句在理,「這可如何是是好。」

「這有什麼難的。」李長平冷笑,「皇祖母要兵符,就給她一個好了。」

「你是說……」鐘氏做了個口型,「作假?」

李長平深深地點了點頭,「兵符造好之後,是不是一直都是父親在保管。」

「是。楚軍剛開始經營的時候沒有多少人,這幾年才擴充的厲害,所以才會用到兵符,前年才做好的。」

「那就更簡單了。」李長平得意非凡,「聯絡方式都掌握在父親和哥哥手中,給她個假的兵符,看她還能怎樣?」

驕陽並不知道李長平幫了她這麼大的忙,否則,一定會留她一命。

楚王世子李長赫,為營救鐘路而四處奔走,然而,剛剛押解進京不到三日的茂源縣令史平,卻已經出來判決結果,「斬監候!三族之中,成年男子問斬,余者流放三千里。」

如此重刑已經百年未見,朝野之中人心惶惶,況且,從審結到宣判不過數日,期間必然多有疏漏,百余條性命,實不該如何兒戲。

然而,世人皆知此時涉及公主遇刺,有是左都衛親自審結,有自多的疑慮,也沒人敢替他鳴冤。

此刻,周延正坐在南陽離火堂的大廳上,輕輕地啜著茶,他看起不急不緩,志在必得,「怎麼樣,你考慮好了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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