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關心,在杜雲瑤听來,卻是一種深濃的嘲諷。
她強掙著,氣道,「放開我,杜雲錦。」
「放開你?你還能站的住?」杜雲錦沒好氣的睨她一眼,徑直將她抱到了床上。
杜雲瑤靠在床頭,稍稍回過勁兒來,便一把推開她,「走開,我用不著你假惺惺。」
杜雲錦一個趔趄,郁悶的盯著她,「噯,能識點好歹不?對你,我用的著假惺惺麼?」
「你?」杜雲瑤火大,喘著氣,哼道,「那你過來做什麼?想看我的笑話麼?我告訴你,杜雲錦,我如今過的很好,還輪不著你來笑話我。」
切,虛榮、自尊,傲氣,這倒跟印象里的那個姑娘很一致呢。
杜雲錦微微聳眉,嘆道,「我為什麼要笑話你,你是我親妹妹,你不好了,難道我還能因此得著好不成?再說,你也知道,我被沈家休了,杜家宗族還除名了,論境況而言,比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前面,杜雲瑤還耐心听著,最後一句又惹著她,「誰說我不好了?我說了,我現在好的很,很,咳咳咳……」
「哎呀,沒說你不好啊,你急什麼?」杜雲錦忙過來,坐在床邊,很自然的伸手就幫她順著背。
這樣的親昵,讓杜雲瑤很不適應,想要推開她,吼走她,奈何力不從心,稍稍一動,渾身虛月兌一般,冷汗淋灕,喘的厲害。
杜雲錦自是覺察到了,稍稍解開她衣領的扣子,怕她勒著喘不過氣,然後,將她雙手握于掌心,依次把脈。
「你做什麼?」杜雲瑤本能的掙了兩下,沒有掙月兌。
杜雲錦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柔聲道,「別動,我給你瞧瞧。」
「你?」杜雲瑤詫異的望著她,許是看她凝眉認真的模樣,太過陌生詭異,杜雲瑤一時間怔怔的,倒忘了反抗。
一番檢查後,杜雲錦神色凝重,「你小產過?」
「我……是。」杜雲瑤咬著唇,頹然的點點頭。
「什麼時候的事?」杜雲錦蹙眉問。
杜雲瑤別開視線,不看姐姐的眼楮,自己的眼楮卻紅了,「三個多月前吧。」
「三個月前?」杜雲錦錯愕,「我問你,你如今下面干淨了嗎?」。
杜雲瑤微怔,這種事,姐姐竟然問的如此直白……
一瞧她的神色還有她剛才的診斷,杜雲錦就明白了,「小產過後疏于調理,流血不止,氣虛血虛。你找大夫為你調理過嗎?」。
話雖這樣問,但答案杜雲錦心里已有了數,若調理好了,還能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杜雲瑤臉色微微冷凝,道,「我自己的事,我自有主張,不勞你費心。」
主張?就她現在這個樣子,再主張下去,就得將自己小命給主張沒了。
杜雲錦深深的瞅著她那張臉,近距離一瞧,越發瘦的月兌了形,完全不見曾經的好顏色,那病怏怏的模樣很像個四五十的老嫗。
「妹夫呢?」不想跟她爭辯,杜雲錦想找她男人談一談,老婆弄成這樣了,做丈夫的很有責任。
杜雲瑤枯深的眼神微閃,不答反問,「你呢?如今過的怎麼樣?你……」
其實,看著杜雲錦的好氣色,她已經猜到姐姐應該過的不錯,這跟她以前想的倒大相徑庭,心中好奇,想問,但又問不出口。
「嗯,我如今開了個鋪子,夠我跟禮兒過活的,你不用擔心。」杜雲錦掏出帕子,輕輕替她擦了擦嘴角,因問,「你這房里有筆墨嗎?我先給你開個方子,抓些藥回來,調理調理,你這身子,不能再耽誤了。」
「開方子?」杜雲瑤完全被她弄傻眼了,那眼神也就跟看陌生人一般。
杜雲錦卻拿了個枕頭,放在她後背上靠好,然後,拉了被子蓋在她身上,道,「你現在沒事的話,少走動,多靜養。」
說完,起身,自顧自在房里找起來。
這屋子小的很,一圈繞下來,也沒找到。
「這里沒有,相公的書房里有。」杜雲瑤道,「只是,你怎會開方子?」
杜雲錦扭頭朝她俏皮一笑,「我若說久病成醫,你信不信?」
杜雲瑤輕嗤,自然不信。
「好吧。」杜雲錦聳眉,嘆道,「在沈家三年,我無聊至極,你也知道,我那前公公乃宮里的太醫總管嘛,家里別的沒有,這醫書一摞一摞的,我閑來無事,就拿來看看,誰知,日積月累,竟小有所成,普通的婦科,開開方子什麼的,還是手到擒來的。」
看杜雲瑤那一臉狐疑的模樣,杜雲錦走到床邊,忽地彎腰,伸手在她消瘦的面頰上撫了撫,狡黠的笑道,「這樣,咱們打賭,你按我這方子,先吃一個療程的藥,若無好處,到時,準你隨意笑話我,如何?」
杜雲瑤眨巴著眼楮,好笑,「這算什麼賭?」
「可若要吃好了,你就得喊我一聲姐姐。」杜雲錦掀了掀眉,自信滿滿。
杜雲瑤,「……」
杜雲錦不等她反對,已然迅速的出了門,走到門口,看見墜兒和禮兒在院子里傻坐著,就問,「墜兒,東西呢?」
墜兒忙起身,走過來,「剛才老夫人讓搬到房里去了。」
「誰的房里?」杜雲錦凝眉。
墜兒茫然,「不知是誰的屋子呢。」心想,不都是一家的嗎?
「罷,齊嫂子呢?」
「她閑不住,幫老夫人燒火去了。」
杜雲錦點頭,「去,叫那個紅兒丫頭過來。」
「哦。」墜兒應聲去西邊後院廚房那邊。
杜雲禮這時也蹭到姐姐身邊,擔心的問,「二姐姐呢?」
「在屋里呢。」杜雲錦溫和的看著弟弟,道,「二姐姐染了點風寒,身子不大舒服,你進去陪陪,記住,別吵著她。」
「嗯。」杜雲禮听言,歡喜的就進了屋子。
很快,墜兒領著那個紅兒小丫頭過來。
「你們少爺的書房在哪兒,領我過去。」杜雲錦直接道。
紅兒傻乎乎的眨著眼楮,「您要進大少爺的書房?」
「嗯。」
「可是,大少爺的書房一向不準人進的。」
「為什麼?里頭有見不得人的?」杜雲錦好奇。
紅兒小臉一怔,不知如何回答,這時,周老夫人從廚房那邊過來,看見杜雲錦,滿臉堆笑,「杜小姐,紅兒年紀小不懂事,怕她招呼不周,我老太太親自過來,杜小姐有什麼吩咐,盡管對我說。」
「哦。」杜雲錦唇角也泛起笑意,「那勞煩老夫人了,我想進妹夫的書房,借筆墨一用。」
周老夫人表情有些訕訕,隨即道,「杜小姐要筆墨何用?紅兒,去拿來。」
「不用,我進去寫個方子就成。」越不讓進,杜雲錦越覺得有蹊蹺。
周老夫人也不好攔著,只道,「紅兒,領杜小姐過去。」
「是。」
「多謝。」杜雲錦對著周老夫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原來,這四合院還分東西兩院,杜雲瑤住的是東院,西邊那兒還有幾間。
杜雲錦跟著紅兒,進了一間書房。
天色的關系,這屋里也是昏暗,卻闊朗的多,而且,用屏風隔成了兩間,里間還放著一個衣架,一張小榻,大約是供主人平時小憩用的,外間,有一張大大的書櫃,櫃子里倒是擺滿了書,西邊小窗前擺了一方桌子,桌子上擺有筆墨,還有一本翻看了幾頁的書。
紅兒去點了燈,杜雲錦便自行收拾起書桌,將那散落的幾本書拿開,再從那案頭抽出一張白紙來。
豈料,這一抽,倒抽動了一小摞,她忙給塞回去,不想竟有了意外發現。
隨著那張白紙一起抽出來,竟是一張未完成的畫稿。
畫里是一個年輕動人的少女,圓潤的臉,清澈的眸,單純而充滿原始氣息的眼神……
「哦,這是我們二女乃女乃。」紅兒端著小燈過來,瞅到畫像,就笑著跟杜雲錦介紹。
杜雲錦奇了,「二女乃女乃?你們家還有個二少爺嗎?」。
「沒啊。」紅兒搖頭,隨即意識到杜雲錦可能誤會了,機靈的解釋道,「是這樣的,大少爺娶了大女乃女乃後,再娶的二女乃女乃。」
二女乃?杜雲錦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目光銳利的盯著紅兒,「你的意思是,你們少爺娶了兩個夫人?」
紅兒被她的眼神一嚇,結巴道,「是,是的。」大約覺得不對,又補充道,「是大女乃女乃逼著大少爺娶的。」
「逼的?」杜雲錦好笑,這世上有哪個女人會逼著自己男人娶二房的?除非她才是被逼的那個人?
罷,從進門,杜雲錦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一些異常,暫時也懶的管那些事了,先磨了墨,替妹妹開方子抓藥要緊。
認真寫了一張方子後,杜雲錦拿了出來,交給周老夫人,「老夫人,剛才我替二妹妹號了脈,身子虛的厲害,這不,我開了幾味藥,勞煩您老人家差人去藥鋪抓回來,煎熬好了,好讓妹妹盡早服下。」
周老夫人趕緊接下方子,道,「原來杜小姐會診醫問藥啊,這卻是好了。不瞞您說,瑤兒自打小產了之後,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請了幾個大夫來瞧了,藥不知開了多少,可總也不見好轉,可愁的我老婆子不知怎麼的好。這不,今兒初八,瑞兒帶著萍娘和鳳兒天沒亮就去了天香寺,要給瑤兒祈福呢。這天都黑了,還沒回來呢。」
「原來這樣啊,怪不得我來總沒見著妹夫呢。」杜雲錦輕輕點頭,道,「妹夫也是有心了。這樣,現在藥鋪大約還未打烊,讓我這丫頭跟著一起,將藥先買了回來要緊。」
「嗯,是呢,紅兒。」周老夫人也是識字的,一看那藥方上的藥,有一味阿膠的,她也知金貴的很,當即臉色就有些變了樣兒。
「老夫人。」紅兒上得前來。
周老夫人將藥方遞給她,道,「你帶這位姑娘,一起去藥濟堂去,將這方子里的藥都抓回來,別弄錯了。」
「嗯。」紅兒應的干脆,卻見老夫人不給銀子,不由提醒道,「老夫人,銀子。」
周老夫人神色有幾分尷尬,一面瞅著杜雲錦,一面拍了紅兒一巴掌,「你這小蹄子,讓你去抓藥,提什麼銀子?就跟那錢掌櫃的說一聲,藥錢還給記上,等年底再跟他一起算。」
「哦。」紅兒有些委屈的點頭,拿著方子帶著墜兒去了。
這廂,周老夫人對著杜雲錦,陪著笑臉,嘆道,「讓杜小姐笑話了,也是這兩年,家運不濟,入不敷出的,這不,連買藥都要先佘著。」
這是跟自己這兒哭窮?杜雲錦茫然的啊啊兩聲,安慰道,「老夫人放寬心,這有什麼好笑話的呢,人生本來如此,有高有低,只要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錢財麼,遲早會掙回來的。」
周老夫人慈眉善目微微扭曲了下,干笑著附和著,「是呢,杜小姐說的極是。」
「嗯,老夫人,您先忙著,我去陪瑤兒了,您不知道,我們姐妹多年未見,實在有太多話要說了。」完全的小女兒姿態,杜雲錦說完,扭頭就朝杜雲瑤那屋跑了去。
獨留周老夫人在院子里風中凌亂著。
杜雲瑤的屋子里點著一盞小燈,昏黃的光線下,姐弟倆靠在床邊正說著話。
也不知杜雲禮說了什麼,讓杜雲瑤那枯瘦的臉上露出幾分真心的笑來。
「聊什麼呢?這樣開心,也跟我說說。」杜雲錦主動湊了過來。
杜雲瑤撩起眼簾,瞅了她一眼,這樣熱絡、自然、大方的姐姐,還是讓她不大適應。
杜雲禮道,「我正跟二姐姐說我們買了新宅子的事呢。」
「哦。」杜雲錦坐下來,興致勃勃的對妹妹道,「我也想跟你說這事呢,呵呵,才買的宅子,不是很大,但足夠我們一家人住的了。瑤兒,等你身子好些了,就跟我們一起過去瞧瞧,好不好?認個門,以後空了就能回家看看了,我給你單獨留了個院子呢,還沒布置好,單等你哪天回去了,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
「嗯。」杜雲禮重重點頭,「二姐姐,我們有自己的家了。」
「家麼?」杜雲瑤恍惚般念著這個詞,心頭突然澀痛難忍,深吸一口氣,笑道,「大姐姐如今倒出息了,行,等我身子好些,便回家瞧瞧。」
「嗯。」杜雲錦瞧她嘴唇干枯,回身找了找,桌子上倒有茶壺,可是里頭的茶水早已涼透。
「你等著,我去給你倒點熱水來。」
拿著水壺找到了廚房。
廚房倒也不小,周老夫人跟齊氏兩個人,一個鍋台上,一個灶台下忙活著。
見到杜雲錦,齊氏忙起身,「小姐,要什麼嗎?」。
「哦,有開水嗎?二小姐渴了。」杜雲錦將水壺遞過去。
周老夫人殷勤的接了過去,「爐子上是才燒開的,我來裝。」
「等等,這茶壺里水垢太深,讓齊嫂子先洗洗吧。」杜雲錦道。
齊氏忙過來,拿走了周老夫人手里的茶壺。
周老夫人神色訕訕的,「那個,杜小姐,廚房里油煙重,您先回屋吧,一會讓那位嫂子送過去就成。」
「哦,我沒什麼事,看看能不能幫點什麼?」杜雲錦倒滿不在乎,廚房里的活,她本就拿手的很。
四下看了看,見一只褪了毛的雞放在竹籃子里,便拿起來一看,笑道,「喲,這雞夠肥呢,炖了湯給瑤妹妹喝正好。」
說著,就要找罐子炖湯。
周老夫人臉上終于有點掛不住了,「杜小姐,這炖湯的活,你哪里會做,讓我來吧。」
「您老辛苦,那就交給你了。」杜雲錦也不搶,就將雞給了她。
周老夫人拿著雞,卻是眉頭深凝,似乎不知如何處置。
杜雲錦瞧著奇怪,「老夫人,怎麼了?」
「哦。」周老夫人才要說話,門外突然想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娘。」一聲脆生生的女聲才響起,隨即跑進來一個穿著桃紅色小襖的小姑娘。
這姑娘今年正好十歲,生的活潑漂亮,正是周秀才的妹妹,周鳳。
此刻,她也沒注意到杜雲錦,只興高采烈的將手里的糖人遞給周老夫人瞧,「娘,你舌忝一口嘗嘗,甜絲絲的,可好吃了。」
周老夫人神色不大自然,按下女兒的手,拉著她就要介紹杜雲錦,「這是你大嫂的姐姐,杜……」
話未說完,一男一女手牽著手進得廚房內。
「娘,我們回來了。」
兩人臉上都帶著愉悅的喜色,只是,看到杜雲錦後,神色皆是一怔,後面的話沒有說出。
周鳳卻是獻寶似得在周老夫人那里,急著傳遞喜訊,「娘,萍嫂子抽的簽上說了,這一胎只保是男胎,明年春天一過,您就等著抱孫子吧。」
杜雲錦听著小丫頭的話,那雙黑 的眼楮,不自覺的就瞅向門口才進來的女人……小月復處,穿著寬松的襖子,肚子倒不大顯,但那挺腰的姿勢,很能說明,此女有孕。
見杜雲錦打量自己,薛萍娘也是好奇,就問,「娘,這位姑娘是?」
「哦,我是你們大女乃女乃的姐姐。」不等周老夫人說話,杜雲錦自己介紹起來,一面挑眉看向周瑞,眉目清秀,舉止溫雅,乍看下去,倒挺符合她心目中古代文弱書生的形象。
「你是妹夫吧?」她唇角一翹,朝他笑望了去,「二妹妹才跟我說你呢,說你性情好,學問高,最主要的是對她體貼。」
這本是夸人的話,可周瑞卻听的面紅耳赤,吞吞吐吐道,「大,大姐姐麼?不知道你來,有失遠迎。」
「呵,這不怪你。」杜雲錦輕笑,「老夫人說,你們一早就去那什麼寺廟給二妹妹祈福去了,怎麼樣?菩薩除了說了這位小娘子懷的是男胎之外,可有說我二妹妹身子如何?」
「這,這……」周瑞平日里不是個擅言辭的,此番被杜雲錦這一通暗諷的話,說的耳根子都滴起血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萍娘眉心一蹙,繼而笑開,道,「回大姐姐的話呢,相公為瑤姐姐求了一簽,說是瑤姐姐的身子年底能大好呢。」
周老夫人忙也阿彌陀佛起來,說道,「這便罷了,菩薩保佑,瑤兒這身子盡早好了,來年再為我周家添個孫子,就齊全了。」
萍娘眸底一閃而逝的譏諷,突然,身子一歪,靠到周瑞身上,聲音帶了幾分虛弱,「唔,相公,大約是路上累著了,現在頭有點暈,你扶我回房歇歇吧。那個,娘,你且陪大姐姐說說話,兒媳先回屋躺會。」
周瑞忙扶住了她。
周老夫人也道,「天沒亮就走了,這會子才回來,累是一定的,快回屋歇著吧。」
齊氏這時將水壺洗淨了,拿進廚房來。
杜雲錦道,「嫂子,倒壺開水送到二妹妹房里去,那個,老夫人,那雞您趕緊炖了吧,炖好了直接送到二妹妹房里即刻。二妹妹現在身子虛的很,不易下床走動。對了,晚飯也直接送過去,我陪二妹妹在屋里吃。」
吩咐完,不顧門口呆愣的那對夫妻,杜雲錦直接抬腳走人。
齊氏倒了壺熱水,跟在杜雲錦後頭。
這主僕倆走了,薛萍娘猛地轉身,又回到廚房,問周老夫人,「娘,她們怎麼來了?」
周老夫人堆了多時的笑臉,也立刻沉了下來,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傍晚時,突然就敲門進來了,我也是唬了一跳。」
又問兒子周瑞,「那丫頭就是你說的,那侯府里的蠢姐姐嗎?嫁到夫家,新婚當天,就被表妹搶了男人那個?」
周瑞也是疑惑,剛才那女人那眼神那話語,哪里像個蠢的?
但是,他也深知,杜雲瑤在杜家姐妹中行二,若有個姐姐,那就是傳言中的那個。
「自己被休了,巴巴的跑到妹妹的婆家來,這女人想做什麼?」萍娘語氣有幾分不忿,然後,看向周瑞,「相公,我剛才可瞧的真真的,她那位姐姐對你很不滿意呢。」
「不滿意又如何?她又不是我們家人。」周鳳突然插嘴,然後,拽著周老夫人的袖子,就叫嚷道,「娘,飯菜好了沒有?我餓了。」
「差不多了。」周老夫人寵溺的揉了揉女兒的頭,嗔道,「就你天天餓,你在外頭,哥哥嫂子沒給你買吃的?」
「買了,可是嫂子比我吃的多。」周鳳說著朝哥哥嫂子吐了舌頭做鬼臉。
周瑞笑瞪她一眼,「死丫頭,還敢說,你嫂子的那份點心,回來路上不都省給你吃了?再說了,你嫂子現在雙身子,餓的快。她還沒喊餓呢,你倒先叫上了。」
兄妹兩個又斗嘴了,周老夫人無奈的搖頭,「你們倆啊,都別說嘴了,飯菜好了,瑞兒,我先給那屋盛上,一會你親自送過去。」
「干嘛讓哥哥送啊?她自己沒長腿嗎?自己不會過來吃?」周鳳不屑的撇嘴。
萍娘曲指在她鼻子上輕輕一刮,笑道,「這話你以後可別再說,沒見著嗎?你瑤嫂子的大姐姐來了,厲害著呢。」
周鳳撅嘴,不屑,「我還怕她一個外人不成?」
「行了。」周老夫人將幾碗白米飯盛起,放在一個托盤里,然後,又將幾碟干淨的炒菜放上去,叫周瑞端著,「小心著些,就說今日晚了,明兒再上街買些肉菜,給大姐姐接風。」
「嗯。」周瑞依言,端著飯菜出去。
周老夫人這邊又開始將那雞用水沖洗了一遍,再放進罐子里。
周鳳瞧了,嘟著氣道,「娘,不是讓你晚上炒出來,我和萍嫂子晚上回來要吃的麼?怎麼現在又炖上了?」
「炖湯營養。」萍娘安慰小姑子,「大不了兩條雞腿都給你。」
周鳳這才罷了。
周老夫人卻睨了二人一眼,「行了,今兒這雞,你們倆都沒份,歸西屋那個了。」
「什麼?」萍娘和周鳳異口同聲的表現錯愕。
周老夫人臉色也不好,「能怎麼辦?人家娘家人來了,總不能太寒酸吧?顯得咱們周家多欺負人似得。」
「可是,娘,這雞是大哥一早買的,要炖給萍嫂子養身子吃的,干嘛給西屋那個?她懷身子了嗎?」。周鳳小嘴撅的老高,十分不悅。周老夫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忙啐道,「死丫頭,這話以後不準胡說,再敢亂說,娘真要打你的嘴。」
「娘?」周鳳委屈極了,眼淚泡子一下子在眼楮里打轉,哭道,「我說什麼了,你就要打我?西屋那個本來就沒懷身子嗎?懷了一個還給弄掉了,你不也說她沒用嗎?整天就知道裝病,什麼事都不會做,連個衣裳都要別人幫著洗,整個就是個病僗廢物。現在,你要為了她打我?嗚嗚。」
「死丫頭,娘又沒真打你,你又哭。」周老夫人四十上才得了這閨女,平時嬌慣的了不得,女兒一哭,她立時心肝肺都疼上了,忙不迭的哄起來,「罷,一會這雞湯熬好了,娘給你留一半。」
「兩個雞腿都是我的。」周鳳惡狠狠道。
周老夫人無奈,「行,都給你。」大不了,將雞肉撕碎了,那邊也不會太計較吧。
萍娘和周鳳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