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買藥回來的墜兒,卻將里頭的話听的一清二楚,心里頓時憋了一口惡氣。
敢情,這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都是這樣不待見二小姐的啊?
「墜兒姐姐?」紅兒見她咬牙切齒的樣兒,不明所以。
墜兒瞪她一眼,一扭身,拎著幾包藥就進了廚房。
進來,也不顧是誰,直接將那幾包藥塞到了萍娘手里,沒好氣的哼道,「那個,這藥先熬上,熬好了給我們二小姐送過來。」
說完,懶的再看這屋里的人一眼,徑直去了。
薛萍娘看著手里的幾包藥,臉都綠了,「娘,這又是怎麼回事?急赤白臉的丟給我這些藥,要怎麼熬?二小姐?這院子里哪來的二小姐?」
「拿來給我吧。」周老夫人將藥接過來,也郁悶道,「那屋大姐姐,說是個會診醫問藥的,一來就給她妹妹診斷算了,說是太虛,要調理,還親自開了方子,讓我去抓藥。」
「娘,你還真就叫人抓藥回來了?」周鳳氣悶的盯著自己的母親。
薛萍娘也皺眉,「依我看,這藥也不是混吃的。瑤姐姐那病,根本就是心病,孩子掉了,她心里不好受,自然是有的,這也要她自己看開才行。這藥能醫身醫不了心,再說,咱家是沒花錢給她買藥嗎?藥都吃了多少,愣是沒個動靜,反看她一日比一日懶怠下去了。」
周老夫人無奈,「能怎麼辦?人家姐姐都這樣說了,咱們不買,顯得太不厚道,再說,杜氏那個樣子,我也怕……」
說著,她眼神不自覺的朝外瞟了一眼,隨後,壓低聲音道,「如今她大姐姐來了,倒讓我這心里寬慰了不少,好歹,將來她若有個好歹,也有這個姐姐做個見證,不與我們周家相干。我們周家待她這個媳婦並不薄。」
薛萍娘心有神會,也就不說什麼了,好歹杜雲瑤乃侯門小姐,雖與娘家不怎麼來往,但照目前這個情形,萬一哪天沒了,周家怎麼也得去杜家報喪,到那時,人家若追究起來,怕也是個麻煩。
而今,杜雲瑤的姐姐來了,往後若真有什麼事,也可拿她擋一擋。
怎麼說,這個妹妹過的怎樣,當姐姐的是看見過的,周家並未薄待杜氏,好生照顧著,好醫好藥的,是她自己個兒身子不濟,只能怨命,怨不得人。
這廂,婆媳兩個心思相通,不在話下。
再說,周瑞端了飯菜,送到西屋,敲門進去,就見杜家姐弟三個正坐在一處說笑,見到他進來,同時抿了嘴,沒了聲音,都拿眼楮看著他。
周瑞一時間有點無所適從,只將飯菜擺上桌子,垂頭道,「飯菜好了,你們慢用。」
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等。」杜雲錦起身,好笑的看著這個靦腆的臉紅的男人,「妹夫,你不跟我們一起吃嗎?」。
周瑞一愣,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杜雲瑤卻是冷色一沉,道,「你出去吧,這里用不著你。」
「哦。」周瑞哼了聲,轉身又要走。
杜雲錦見他灰溜溜的逃似的,微微凝眉,道,「妹夫,慢走。」
周瑞輕哼了一聲,頭也沒回,趕緊溜了。
杜雲禮人小鬼大,不安的握著杜雲瑤的手,小聲道,「二姐姐,你別對姐夫這樣凶。」
「凶麼?」杜雲瑤失笑,對那個男人,她早已失望到沒了耐心,不想過看一眼。
杜雲禮點點頭。
杜雲錦揉揉弟弟的腦袋,哼笑,「你二姐姐一直這麼個凶樣呢。別管她,過來,將這小幾搬到床上去。」
「不用,我下來吃吧。」杜雲瑤掀了被子就要起來。
杜雲錦按住她,「別,你啊,現在就按照做月子的規格來,好好坐著,等著人伺候就成。」
小幾在妹妹跟前按好,杜雲錦和弟弟將桌上的飯菜,擺了幾樣過來。
雖說一點葷腥沒有,但幾樣小菜炒的也是清爽干淨。
杜雲錦夾了一點莧菜放進嘴里,覺得味道還不錯,又幫妹妹夾了些,笑道,「你婆婆手藝不錯,這菜很農家。」
杜雲瑤垂頭不語,只小口小口的吃著,顯得胃口不大好。
杜雲錦聳眉,食不語,這種大戶人家的小姐,吃飯可規矩著呢,不過,看她吃貓食一樣,她還是忍不住,連哄帶欺的硬逼著吃下了一碗飯去。
飯畢,也沒人來收碗筷。
杜雲錦親自收拾起來,送到廚房。
廚房沒人,爐子上的雞倒炖的噴香。
杜雲錦揭開鍋蓋一瞧,湯汁濃稠,十分誘人。
這時,墜兒和齊氏兩個正好也進到廚房來,她倆是下人,被安排在客房那邊,吃飯也就在自己房里。
一見杜雲錦,墜兒連忙湊過來,「小姐,你吃好了嗎?」。
「嗯,你們呢?」杜雲錦笑看著她倆,又問墜兒,「藥買好了?」
「嗯。」墜兒小臉一沉,哼道,「交給他們家人了。」
隨即,又遲疑的看了齊氏一眼,咬著唇,終究沒忍住,道,「小姐,他們家欺負二小姐,我剛才在門外听見……」
「噓。」杜雲錦食指抵在她唇邊,「你要說什麼,我都知道,現在,幫我看著這雞,炖好了就端到二小姐房里去。」
「嗯。」墜兒那眼楮果真直直盯著那罐子里的雞。
齊氏也道,「小姐,我也在這跟墜兒一起看著吧。」
周家老夫人倒像個明白人,可是那小姑子,年紀小,且刁蠻的很,怕一會鬧上不好。
杜雲錦點頭,又道,「一會燒點熱水,我跟二小姐洗漱用。」
「好。」齊氏應下。
杜雲錦自去房里陪弟弟妹妹說話。
約模半個時辰後,齊氏和墜兒送了雞湯過來。
「小姐,雞湯好了。」墜兒將罐子放到桌子上,齊氏手里拿著湯碗,問,「小姐,現在要盛出來嗎?」。
「嗯。」瞧著妹妹精神頭還不錯,杜雲錦點頭。
一碗香噴噴的雞湯端到跟前,杜雲瑤詫異極了,看著姐姐,「這是?」
「聞不出來麼?雞湯啊。」杜雲錦用勺子舀了點湯遞到她唇邊,然後又看著弟弟,笑道,「那一鍋多著呢,去,跟墜兒姐姐她們幾個分了,你二姐姐吃不了那麼多。」
「嗯。」聞著香味,杜雲禮就饞了。
杜雲瑤卻沒踫那雞湯,反一臉疑惑的問,「我是想問這雞湯哪兒來的?」
「你婆婆炖的啊。」杜雲錦老實回答。
「她?」杜雲瑤眸色微涼,似乎想到了什麼,伸手將碗推開,「拿走,我不喝。」
「怎地不喝?這湯挺香啊,喝點暖暖身子也好,你這屋里陰冷的很。」杜雲錦哄道。
杜雲瑤卻沉著臉,「不喝,拿走。」
杜雲錦秀眉一皺,無奈的盯著她,那邊,墜兒見狀,忙道,「二小姐,你就喝一點吧,你不知道,為這雞湯,為差點跟那小丫頭打了一架呢。幸好齊嫂子在,哼。」
一想到那麼點的小丫頭,驕橫無理,還敢對她甩巴掌,墜兒就火大,還好,齊氏身手利落,一把擋住了那丫頭甩來的巴掌,還警告說,若敢對墜兒姑娘無理,便不會客氣,好歹將那臭丫頭的囂張氣焰打壓了下去,現在啊,怕是回房里哭鼻子去了。
「為點子雞湯,還差點打起來?」看墜兒那顯然得勝的驕傲神情,杜雲錦失笑。
杜雲瑤臉色卻越發難看,甚至朝弟弟氣道,「禮兒,將雞湯放下,墜兒,送去給她們。」
「憑什麼?」墜兒錯愕,不情願的看著杜雲錦。
杜雲錦亦是此種感覺。
杜雲瑤氣悶的看著姐姐,沒好氣道,「我還沒淪落到一碗雞湯要跟別人搶的地步。」
「是她們跟咱們搶。」墜兒撅著嘴委屈的說,好容易搶回來的呢。
杜雲錦也點頭,「是呢,你婆婆也說炖給你的呢。而且,她們一個個生龍活虎的,要喝什麼雞湯?」
「你?」杜雲瑤發現跟姐姐根本溝通不來,只氣道,「送回去,我不喝。我再不濟,也用不著借別人的光,更不想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罵我。」
「能罵你什麼?一碗雞湯值得嗎?」。杜雲錦嘆息。
「不值得嗎?」。杜雲瑤苦笑,這雞是周瑞天沒亮就去早市上買回來的,就因為昨兒薛萍娘模著肚子說,他們的兒子嘴巴饞了,想喝雞湯。
可如今,這雞湯到她這兒,她成什麼了?
不是她的東西,她不稀罕。
「拿走。」她又無力的說了一聲。
杜雲錦自是什麼都瞧出來了,輕輕對墜兒幾個揮揮手,「墜兒,你們端回房里自吃去吧,一會吃好了,照顧禮兒睡去,我們這邊不用伺候了。」
「嗯。」還好,大小姐沒讓將雞湯送回去,墜兒連忙連罐子抱起,對齊氏使了個眼色,拉著杜雲禮,忙忙杜出去了。
屋里,杜雲瑤無力杜靠在床頭,神色淒然而譏諷的瞅著姐姐,「杜雲錦,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專門撿我不喜歡的事做,專門就知道氣我。」
「氣著你的不是我,是那個叫周瑞的男人。」杜雲錦氣定神閑的回了一句,然後,低頭喝了口雞湯,「嗯,味道不錯,你真不喝啊?」
「……」杜雲瑤被她那沒心沒肺的樣子,氣的無語,干脆無視,別開頭去,卻听得她喝湯的聲音那般津津有味,頓時來氣,「你就差那一碗雞湯嗎?是沒喝過怎麼的?就饞成這樣?罷,今晚喝了這雞湯,明兒就滾回京城去吧。」
她那著惱的樣兒,讓杜雲錦撲哧笑出聲兒來,「死丫頭,你要是想喝就直說,來,我留了一口給你。」
說著,不由分說的,舀了一勺就灌進杜雲瑤的嘴里。
「唔。」還來不及抿嘴,那溫香的湯汁就流進了喉里,氣的她直瞪眼。
杜雲錦卻慢條斯理,拿著帕子輕輕擦了擦嘴,道,「你有氣呢,沖我發我沒意見,只要別憋在心里折磨自己就成。」
「我……」杜雲瑤一時間倒沒了話,那眼楮直定定的盯著姐姐,突然發現,她不止氣色好了,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現在的她,頭發烏黑柔亮,肌膚瑩白水女敕,最主要那一雙黑 的眼楮,熠熠生輝一般閃爍著華彩,一笑一嗔,皆是動人。
曾經的姐姐,她倒沒有覺得丑陋,但不好看是一定的。
可此刻,坐在她身旁的姐姐,卻讓她覺得是個生動有神采的美人。
這種美,還包括她說話時的腔調、神態,那般自然大方,不急不慢的從容優雅,甚至還透著一絲狡黠和靈透的壞,卻無端讓人喜歡的緊。
哪里像以前,她有時無心的一句話,都能讓那個姐姐多心到獨自落淚,讓她見著就心煩。
「看我做什麼?我這話是認真的。」將碗放到床頭櫃上,杜雲錦這才又正色道,「我是你姐姐,所以,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怪你。」
她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好像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杜雲瑤倒被逗笑了,啐道,「我怎麼做了?不就讓你少喝一碗雞湯麼?也沒怎麼著你。」
杜雲錦也跟著笑了,「這才對嘛,什麼事不順心了,宣泄出來,哭一頓罵一頓,宣泄夠了,咱還得笑著過日子,知道嗎?」。
知道姐姐這是開解自己,杜雲瑤心領了,但是,心里的那份苦,卻越發濃了,「不早了,你也洗洗睡吧。」
又縮回去了,杜雲錦長吐一口氣,細細的指頭沒好氣的在她額頭戳了下,「行,我去弄點熱水過來,一會洗好了,到床上再跟你好好聊聊。」
杜雲瑤微怔,「你晚上要……在這里睡?」
「不然呢?你們家好像也沒幾間屋子啊。」杜雲錦茫然杜神色,隨即壞壞彎唇,「怎麼?是不是我在,妹夫就不能過來陪你了?」
杜雲瑤神色恍然,冷笑,「他。」何曾來過這屋?
一個他字過後,再沒了聲音,杜雲錦便明白了一切。
默默的轉身出了門,去廚房打了點熱水過來,幫著妹妹擦洗了身子,自己也簡單的洗漱,過後,便月兌了外衣鑽到被窩里。
「哎喲,你這丫頭,在床上躺了這半日,怎麼被窩里還這麼涼?你這腳丫子是冰塊做的嗎?凍死人了?」
杜雲瑤本安安靜靜的睡在床里,誰知杜雲錦一上來就抱住她,然後幾哩哇啦的在她耳邊聒噪個不停,讓她一瞬間很恍惚。
時光倒流,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娘親還在的時候,她們姐妹也是睡在一處的,只是,那個時候,她卻是纏著姐姐呱噪的那個。
而今,一切都反過來了。
這個姐姐,幾年不見,話多的嚇人。
杜雲瑤干脆又往床里縮了縮,閉上眼楮,不語。
杜雲錦卻跟著她,一起往床里挪了挪,在她耳邊笑,「還好,我身上暖和,幫你唔唔暖和。」
她縴瘦的身子落入溫暖的懷抱,一雙冰涼的腳被勾進那溫暖的腿彎處,杜雲瑤忽地覺得鼻頭澀澀的,眼楮里似乎有暖暖的濕意。
可她似乎不習慣這種親昵,輕輕掙扎了下,「睡覺就好生睡著,摟的這樣緊,叫人怎麼睡?」
「閉著眼楮睡啊。」杜雲錦答的很干脆,不過,現在還早,要擱現代也就八點鐘的樣子,她實在沒有什麼困意,便一手撐著腦袋,垂眸看著妹妹,輕問,「瑤兒,問你一句話啊,對妹夫,你現在是什麼感情?」
這話直白直接的,嗆的杜雲瑤一陣劇烈的咳嗽。
「急什麼?慢慢說。」杜雲錦忙拍拍她。
杜雲瑤卻不想跟她說這些事,只悶聲道,「我困了,先睡了。」
「行,你閉著眼楮,听我說。」昏暗中,杜雲錦神色格外認真凝重,「瑤兒,我來這時辰雖短,可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你過的不好,很不好。」
堂堂一個侯門小姐,困居在這陰暗潮濕的小屋,小產過後,一直得不到調理,身子虧的連說話都會喘,如果她再晚來些時日,後果不堪設想。
這也就罷了,病人最需要什麼?家人的關懷,女人最需要什麼?男人的體貼,失去孩子的女人最需要什麼?男人給予的力量和共同承擔憂傷的勇氣。
可是,她看到的,卻是妹妹一個人獨自淒涼,傷心絕望。
「如果,你對那個男人還有情的話,咱們另說。如果沒有的話,跟姐姐走吧,我不敢保證你將來錦衣玉食、一生無憂,但至少可以保證,只要有我在的話,便不會讓你受苦,不會讓你……」
「謝謝。」昏暗中,杜雲瑤睜開了眼楮,任由眼底的澀意蔓延。
杜雲錦卻听出了她謝謝背後的拒絕之意,不由凝眉,「你對那個男人還沒死心?」
「死心也罷,不死心也罷,路是我自己選的,總要我自己走下去,別人,幫不了我。」杜雲瑤忍著淚,幽幽說道。
「算不得幫。」杜雲錦道,「不過是勸你換一種生活方式罷了。你還這樣年輕,也沒有孩子,若這個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了,你為什麼不抽身離開,給自己另外一番廣闊天地呢?」
杜雲瑤怔了怔,「另外一番廣闊天地?」
「嗯,跟我回京吧,如果你還沒考慮好,就當是散心了,好不好?」杜雲錦勸著,眼下,周家這種情況,並不適合杜雲瑤調養身體。
杜雲瑤扭頭,望著窗口那婆娑的樹蔭,幽幽的閉上了眼楮,「不必了。」
還真上個倔丫頭,杜雲錦深吸一口氣,怕說多了也招煩,只得閉嘴,認真睡覺。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杜雲錦是在妹妹的咳嗽聲中醒過來的。
「吵醒你了?咳,我,我就是早上咳的厲害,一會就好了,你再睡會?」杜雲瑤手捂著嘴巴,似乎極力忍著。
杜雲錦看著窗外天色,坐起身來,「我睡好了,這樣,我先起來,一會幫你穿衣服。」
她利落的下床穿了衣裳,然後,拿來妹妹的襖子,幫她穿。
「今天天氣似乎不錯,一會太陽出來了,你這屋的被子都得拿出去曬曬。」
杜雲瑤沒有說話,只是張著手臂,任她幫著自己穿。
其實,她也不想的,奈何身體無力,動一動,感覺全身就像虛月兌一般,難受的緊。
「對了,一會帶我參觀參觀你們家啊,昨兒來都天黑了,也沒好好轉轉。」杜雲錦給她穿好了,笑著說,主要的,她還想多轉幾間屋子,若妹妹不肯跟自己走的話,起碼,她要幫她挑一間朝陽的屋子,不至于這樣陰冷還不透氣。
杜雲瑤撇嘴,「就兩個院子,有什麼好看的。」
「那也要看。」杜雲錦俏皮的堅持。
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一個脆生生的女聲,似乎在叫罵,「太陽都曬**了,還不知道起床,在人家做客,也好意思?真當這是自己家啊,還侯門的小姐呢,我看就是頭懶豬……唔唔。」
周老夫人踮著小腳,忙忙的將女兒的嘴給捂上,一路拖走。
杜雲錦聳聳肩,嗤笑,「那丫頭是你小姑子麼?嘴皮子跟那罵街的潑婦倒能拼了。」
話一說完,扭頭,卻見杜雲瑤扶著桌子,整個人顫顫巍巍,臉色慘白,唬了一跳。
「你怎麼了?頭暈嗎?怎麼臉色差成這樣?」
她忙扶妹妹坐下。
杜雲瑤靠在椅子上,長吐了幾口惡氣,方歉疚的看著姐姐,「你別跟她一般計較,小門小戶的能養出什麼好貨來。」
「呵。」杜雲錦幫她順著氣,一邊笑道,「我沒計較,倒是你,氣急攻心,剛才差點背過氣去。」
杜雲瑤別開臉,臉色仍舊不好,只是,她能不氣嗎?她再不濟,也沒虧著這家人,不是明媒正娶怎麼了?好歹她跟周瑞拜過天地的,沒有娘家人的嫁妝,可是,她全部的私房,七八千銀子也全部填了這家去。
對周家,她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處。
可如今,他們不待見自己也罷了,娘家姐弟頭回來,這不要臉的小蹄子大清早的就來叫罵,觸霉頭,怎不讓人惱火?
「好了好了,消消火,一個小丫頭子,也值得你氣成這樣?」杜雲錦忙勸慰妹妹,見她余怒難消,忽地,翹唇笑了,「好吧,看在你是我親妹妹的份上,姐姐今天就幫你出這口惡氣了。」
「你要做什麼?」杜雲瑤愕然。
杜雲錦挑眉,眼底閃過促狹的光,「你等著瞧便是。」
她不是睚眥必報之人,但也不是事事能忍的包子,何況,昨兒一來,看見妹妹那風一吹就能倒的身子,她心里就憋一口氣了。
只是,初來乍到,不好發作,另外,也要看妹妹的意思。
如今,妹妹被人如此作踐,她再不出頭,還真當他們杜家沒人了呢。
「走,我扶你出去。」
「你別亂來。」她已經失了侯門千金的威儀,可不想姐姐再出什麼岔子,徹底讓人笑話去。
杜雲錦扶著她,慢慢向外走,哼道,「我不會殺人放火的,放心吧,怎地你如今這樣膽小?記得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呢。」
杜雲瑤苦笑,嫁為人婦又怎能像從前那般使小姑娘性子?
剛開門,就見墜兒和齊氏朝這邊來。
「小姐,你們起來了?」
「哦,這屋里頭又悶又冷,睡不好。」杜雲錦埋怨著,扶了妹妹出了門,「我扶你到那邊花架子底下坐坐,那邊空氣好點。墜兒,去屋里,將我那件披風取過來。」
「是。」墜兒和齊氏兩個進了屋,從包裹里,取了兩件披風,還拿了一個厚厚的絨墊子。
「小姐,這個墊著坐,暖和。」墜兒體貼的將絨墊子放到椅子上。
杜雲錦扶著妹妹坐下,然後,拿出一件披風給她蓋好,自己卻沒要,「我不冷。」
齊氏便將另外一件披風送回屋里。
「小姐,我去打點熱水過來,伺候您跟二小姐洗漱。」墜兒道。
「去吧,跟齊嫂子一起,再帶壺開水來,我渴了。」杜雲錦吩咐。
兩人應聲去辦。
廚房里,周老夫人拿著一碟子小籠包子,哄著女兒吃,只留紅兒那個小丫頭子在灶台下燒火。
墜兒進來,直接問,「老夫人,熱水在哪兒?我們大小姐二小姐要洗漱。」
「哦,這鍋里有。」周老夫人忙將碟子塞到女兒手上,然後親自去舀水。
周鳳見狀,狠狠的瞪了墜兒一眼,「要熱水不會自己燒啊,我娘又不是你們的使喚丫頭。」
「那是。」墜兒點頭,「我們小姐的使喚丫頭,都是像我這樣年輕又漂亮的,老夫人這把年紀,自然不合適。」
「你?你敢這樣說我娘,你找打。」周鳳氣的習慣性抬手要打人。
墜兒敏捷的一閃,躲到齊氏後頭。
齊氏平時話不多,在主子跟前規規矩矩,低眉順眼,但除此之外,外人若敢欺負主子的人,她自是當仁不讓。
是以,當周鳳要打墜兒時,她立刻挺身在前,目光沉沉的盯著這丫頭,「你想做什麼?你忘了我昨晚說的了?你敢踫墜兒姑娘一下,我便撅了你這膀子。」
「你?算你狠。」到底怕齊氏這凶婆娘,周鳳摔下手去,惡狠狠的瞪著墜兒。
墜兒嬉皮笑臉,沖她不屑的吐舌頭,氣的周鳳直跺腳,喊,「娘,他們欺負我。」
周老夫人也是郁悶,但人家是客,也不好說什麼,只將裝好熱水的桶遞給去,「墜兒姑娘,熱水好了。」
「嗯,另外,再沏壺好茶,我家小姐早上起來都要喝茶漱口的。」墜兒又吩咐了一句,看了看周鳳,道,「一會茶沏好了,就讓這丫頭送去吧,我就不另跑一趟了,還要伺候我們小姐梳頭呢。」
說完,跟齊氏拎著水走了。
周老夫人黑著臉,周鳳氣的對著空氣猛一踹腳,不防門口突然竄出來一個人來,卻見薛萍娘哎喲一聲,扶著門框蹲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