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巷子里,一個四合院大門敞開。隊伍于四合院門口停下,下一刻葉鹿就從馬車里跳了出來。
踏著台階直奔大門,院子里干干淨淨,而且什麼人都沒有。
皺著眉頭,葉鹿緩緩轉身看向剛剛從馬車上下來的申屠夷,「大城主,你不會把買了這家的人趕走了吧?鳩佔鵲巢。」
看著她,申屠夷眉峰微皺,顯然對于她的用詞很不滿意。
「是這樣的葉姑娘,城主將這里買下來了。所以現在這四合院的主人,是城主。」姬先生趕緊開口解釋,听得葉鹿眉毛揚的更高。
「你把這兒買下來了?真的假的!這兒又不是黃金地段,這房子也不值多少錢,四周更沒有有錢人家,你買這兒做什麼?」狐疑,葉鹿覺得問題重重,申屠夷是無利不起早,不會做沒有收益的事情。
舉步,申屠夷一步步走上來,與葉鹿擦肩而過,他沒有回答,直接走進了院子里。
葉鹿轉身跟上去,一邊環顧四周,「我在這里生活多年,即便閉著眼楮,我也能模清楚這里的每一個東西。」
「那為什麼要把這房子賣了?」如此有感情,賣了不符合邏輯。
「不賣了,難道我們要一輩子住在這里麼?天地遼闊,我自然要去看看。」葉鹿認為這根本不算問題,誰規定對一個地方有感情,就得一輩子守在那兒。
「所以,你的感情就是嘴上說說而已,並沒有多深厚。」掃了她一眼,申屠夷淡淡道。
「你又沒長透視眼,隨意判定我的感情,不怕閃了舌頭麼?」冷哼,甩頭,葉鹿越過申屠夷,朝著自己以前居住的房間走去。
推開房門,葉鹿便發出一聲唏噓,「不過兩年而已,這屋子就弄成了這樣,跟柴房沒什麼區別。」有點生氣,畢竟是以前自己住過的地方。
床已經破了,灰塵滿屋,哪還能住人。
不禁幾分感嘆,物是人非,大概說的就是眼前這種情況。
便衣黑甲兵快速進了院子,隨即便開始收拾,別看一個個五大三粗,但收拾起房間里,也細致的很。
小的生活用品全換一新,大的桌椅床也被擦拭干淨,一個下午的時間,這里好像重回了以前。
站在院子里,葉鹿看著他們忙里忙外,心下有些感觸。
「走。」驀地,腦後傳來一個字的命令。葉鹿一詫,回頭看向申屠夷,他換了衣服,那帶著黑紗的斗笠又戴在了頭上。
揚眉,「去哪兒?」就算要調查誰,也用不著這麼心急吧。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隔著黑紗,看不見申屠夷的臉,但想象得到,他肯定是滿臉的不容置疑。
翻了翻眼皮,葉鹿點頭,「走吧。」不听他的也沒辦法。
兩人只身離開,順著街巷,最後拐到了長街上。盡管不是主街,但喧囂非凡,人來人往,看得出山城百姓的生活都很不錯。
走在街上,申屠夷這個打扮反倒沒引起過多的注意,惹來更多人注意的是葉鹿。而且,還不時的有人和她說話。
葉鹿也一直眉眼彎彎的與人打招呼,這山城的有錢人認識她的不多,但是普通人認識她的不少。
「有一年,我記得城主大人與楊城城主楊曳在山城主街上走過,百姓退避四周,那排場大的很。」邊走,葉鹿一邊搖著手和經過的熟人打招呼,一邊道。
「兩年前,那時你還在山城。」對于自己的事情,申屠夷記得很清楚,沒有偏差。
「那時剛剛打算賣房子。」之後不久就賣了,她和麥棠倆人就離開了。
「賣了多少錢?」申屠夷繼續道。
葉鹿立即警戒,「你什麼意思?我賣房子的錢都花光了,你別想搜刮。」
「看得出來。」她能順手的拿走林府值錢的東西並當了,很顯然,她很缺錢。
哼了哼,葉鹿揚起下頜,幾分傲氣。
一間茶樓,客人不多,但茶香四溢,飄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二樓,一個雅間,申屠夷與葉鹿坐在窗邊,一邊品茶,一邊瞧著樓下。
看了一會兒,葉鹿才知道申屠夷看的是什麼,因為對面是一家商行。商行上的匾金光閃閃,上書沈氏糧倉。
申屠夷那時就說過來山城的目的是沈家,家大業大,糧食生意滿天下,他真的盯上了。
托著下巴,葉鹿也看著對面的商行,人來人往,他們家的生意真的很好。
葉鹿不懂這些生意,但是看這一個商行的勢頭就如此旺,全國都有沈家的商行,說他們家日進斗金絕對不是吹噓。
只不過,眼下被申屠夷盯上了,他們還真是倒霉。那些吃進嘴里的錢,估計很快就會吐出來,然後裝進申屠夷的口袋里。
驀地,商行里出來一行人,當先一人錦衣華服,身形圓潤,因為個子不算高,所以乍一看像個桶。
一瞧見他,葉鹿立即揚起了眉毛,站起身趴在窗邊仔細的盯著,半晌後確認自己沒認錯人。
「這時間就是一把豬飼料,兩年的時間,就把一風度翩翩的小伙兒催成這幅模樣。」感嘆著,葉鹿邊說邊搖頭,滿臉可惜。
「是誰?」申屠夷看過來,面色無波,但煞氣留存。
「你是城主你居然都不知道?這是傅舒呀,兩年前申屠四城文舉的探花,文舉的比試還是在申屠城進行的呢。」葉鹿看向他,這可算是山城的名人。
申屠夷眉峰微蹙,顯然在回憶。
「兩年前他可不是這模樣,你認不出也在情理之中,我剛剛一下也沒認出來。不過,怎麼會胖成這樣?小地缸一樣。」兩年前,他可是風度翩翩,盡管不算魁偉英武,可勝在一張俊俏的小臉兒一身書生氣,總是穿著一身白衫,又是探花,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山城的姑娘。
「原來是他。」申屠夷似乎想起來了。
「看他現在穿的,錦衣華服,那靴子上的寶石比你大城主都要奢侈。看來,他是攀附上沈家了。」眯起眼楮,葉鹿邊說邊點頭,這一番下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心碎了一地。翩翩少年如今成了這個模樣,又攀上了沈家,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少年了。
申屠夷沒有說話,只是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什麼。
葉鹿瞧著,一邊發出一些輕嗤,不乏自己有些仇富心理。
商行里的人進進出出,一些眼熟的,但也有眼生的,這沈家的買賣做的確實很大。
「來貨了。」時近傍晚,一個車隊緩緩停在了商行門口。車上都是貨物,用麻袋裝的滿滿當當,很顯然是糧食。
申屠夷站起身,雙手負後站在窗口,眸子不眨的盯著下面。
他有這種反應,葉鹿也不禁一詫,瞧了他一眼,然後她也盯著下面不眨眼。
貨物很多,但商行里的伙計也很多,來回搬運,幾車的貨物,不過兩刻鐘就搬完了。
車隊離開,商行也在沒過多久之後就關門了。
「關門了,還看麼?」天都黑了。
「你在這兒等著。」申屠夷看了她一眼,隨後轉身離開。
挑著眉毛,葉鹿看著空空的門口,再次轉身看向對面的沈家商行,大門緊閉,金匾兩側掛著燈籠,明亮的很。
只身一人,葉鹿坐在雅間里等待,天色越來越暗,最後天地之間都陷入黑暗之中。
等著,大概半個時辰之後,葉鹿眼見著對面沈家商行的房頂上黑影一閃,然後那黑影便直朝她所站的窗口而來。
條件反射的閉上眼楮,下一刻肩膀一緊,拎起,放下,再睜眼,葉鹿已經無端後移了一米的距離。
而眼前,身形魁偉的申屠夷站在那兒,正緩緩的拿開抓著她肩膀的手。
「申屠夷,你真的會飛?」她知道申屠夷有功夫,只是沒想到,武功還挺高。
沒有回話,申屠夷將另外一只手里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葉鹿立即湊過去。
拎著袋子試探了下,沉甸甸,葉鹿眼楮發亮,「錢呀?」
「打開看看。」錢?她也財迷的很。
得到命令,葉鹿立即打開袋子,借著燈火,她看到的不是錢,而是鹽。
「鹽?」拿起一點放在舌尖,果然是鹽,好咸。
旋身坐下,隨著袍子飄散出來的不只是他的氣味兒,還有那無處不在的煞氣。
捏著鹽,葉鹿緩緩坐下,看著對面的人,她狐疑道︰「這沈家,也在倒私鹽?」林長博,梁子付,都和倒私鹽有關系,所以才栽在了申屠夷的手上。
而林長博,他應當是太子的人,因為在遼城審林長博那時,太子親臨。
原來,申屠夷一直都在查倒私鹽的事兒,這沈家,就是第三個。
「商家以盈利為本,但若侵害到我的利益,都別想好過。」申屠夷的目的,那就更簡單了,老老實實做生意交稅,他肯定保他們平安。
「倒私鹽,不管是在申屠四城還是整個齊國,都是犯法的。但,盈利的空間的確很大,怪不得這麼多商家都鋌而走險。」葉鹿看著那些鹽,在這個時代,鹽是最重要的商品,而且只能官家賣,私人是不可以的。
「既然選擇鋌而走險,就得承受被發現之後的後果。」申屠夷最開始拿林長博開刀,之後就是梁子付,這沈家他也不放過。
「你怎麼知道他們剛剛送來的貨是鹽?」葉鹿想了想,她並沒有發現。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沈家其他的商鋪都是糧食,沒有鹽。而每天這個時候,都會有貨送到總商行來。剛剛,商行的伙計在搬運貨物,每一車上層的貨物兩個人就搬得動。而下面的,則需要四個人,更重要的是,麻袋上有白色的霜,其實那就是鹽。」所以,申屠夷沒有再過多的觀察,他們關了門他就潛了進去。
「原來是這樣,我只顧著看人了。」反倒是忽略了這些顯眼的問題。
「知道你喜歡看人,明天有個任務交給你。」燈火幽幽,申屠夷看著她,那視線有幾分危險。
葉鹿眨眨眼,「什麼?」她覺得,申屠夷不會有好任務交給她。
「那個探花郎,你去打探一下。」山城里,葉鹿認識的人多,而且她又是熟臉,去打探不會打草驚蛇。
「好吧。」聞言,葉鹿心下一松,更何況,她的確很想知道,那少年如玉的傅舒是怎麼在兩年之內變成一只豬的。
「打探可以,但是,不許吃那探花郎的豬飼料。」薄唇冷淡,申屠夷的話听在葉鹿的耳朵里,奇怪的不得了。
「什麼意思?你怕我也變成小地缸?」他不是說她很丑麼?還擔心她變得更丑不成?
「畢竟是你的專供,見到了怕是控制不住。」收起裝鹽的小袋子,申屠夷淡淡道。
葉鹿歪著頭,琢磨了他這話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罵她呢!
抬腿,一腳踢在了申屠夷的小腿上,「你才是豬呢!」
被踢中,申屠夷動作一頓,掃了一眼自己的腿,然後看向葉鹿,「襲擊我是什麼罪名,你還記得麼?」
「誰讓你罵我來著?你城主罵人就不用負責任是不是?再說,我踢你一腳你是少了一塊肉還是骨頭碎了,這算什麼襲擊?要說襲擊,這樣才是襲擊。」說著,她猛地抬手直奔申屠夷的眼楮而去。
猛地被抓住,申屠夷看著她那兩根手指頭,若是他不攔住,自己的眼楮估計就要沒了。
「這次襲擊我的罪名,你逃不了了。」抓著她的手腕,申屠夷再次給定罪。
翻眼皮,葉鹿滿臉不耐,「你這人真的很討厭,放開我,不和你玩了。」掙,結果沒掙出來。
抓著她手腕,申屠夷垂眸看著她,「變化無常,大夫居然沒在你身上查到病癥,我真的很懷疑。」她應該有病才對的。
咬緊牙齒,葉鹿深吸一口,「我要是有病,肯定先傳染給你。」
松開她的手腕,申屠夷的手罩在了她的臉上,手指很長,所以這一罩,便將她整張臉都罩住了。
溫熱的手以及他手上的味道近在咫尺,葉鹿有片刻的微愣。隨後,這手便一推,她身體向後倒,險些躺在地上。
「申屠夷,你才應該看看大夫。」扶住椅子,葉鹿穩住自己的身體,小臉兒有些異常的粉紅。
不再理會她,申屠夷繞過她走出雅間。盡管氣憤,不過最後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四合院,葉鹿很是驚訝,隊伍已經離開了,只留下了幾個人。穿著便衣,而且還在做飯,簡直就是小廝。
不過,若是能留意一下他們的手臂肩膀,就會發現,沒有肌肉這麼發達的小廝。
四合院已經被收拾好了,院子里不止重新被灑掃,而且還搬進來了幾盆盆栽。
葉鹿環顧了幾圈,隨後走向那盆栽。一手環胸,一手模著下巴,葉鹿看著那盆栽,又看了看申屠夷,「你說,這盆栽能活幾天?」有申屠夷在,任何有生命的東西都不會活太久。
「肯定比你活得久。」從她身邊走過,申屠夷聲線低冷。
葉鹿不甚在意,他現在這種威脅,對她已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回到自己以前居住的房間,這里也被收拾好了,而且床已經都被釘上擦干淨了。嶄新的被褥放在上面,床幔也掛在兩側,顏色很得葉鹿的心。
眉眼彎彎,沒想到這幫漢子心還挺細,布置的這麼好,比她做的都好。
離開這里這麼久,曾以為這輩子她和麥棠都不會再回來了。天大地大,總是不能在這一個地方直至終老。
離開這里的時候,她和麥棠就做好了準備,這輩子前半生先四處走走。待得年紀大了,就買個房子安生下來。
只是沒想到,她現在回來了,麥棠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很羨慕。
轉念一想,這房子,現在屬于申屠夷呀!
這廝,買這個房子到底什麼意思?她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地段的房子沒什麼發展,並不值錢。
他這種無利不起早的人,買這個房子干嘛?
琢磨著,但還是搞不懂申屠夷到底想干嘛。不過,這房子他買了也就買了,憑借他的財力,定不會把這個房子弄糟。
探花郎?明兒她得去打听打听。這山城的人她認識不少,想問出點兒八卦來,還是很容易的。
這一晚,葉鹿睡得安然,在這個房間睡了這麼多的日日夜夜,還是有感情的。
翌日一早,葉鹿洗漱干淨,前往正廳吃早飯。
正廳其實很小,但這里是以前葉洵待的時間最多的地方。他會在這個地方喝茶,然後擦拭他的手杖。
盡管眼楮看不見,但在這個院子里,他生活無礙。
早飯已經擺好了,葉鹿走進主廳,然後便一**坐到了飯桌前。
這些漢子,做飯的手藝還是不錯的,足以和專業的廚子媲美。
拿起筷子,準備先動手,結果這筷子伸出去了,她手背忽的一痛,抬頭,只見申屠夷從隔壁緩步走了出來。
「干嘛打我?我吃完還要去干活呢。」交代給她的任務,她自是得去完成才行。
「我沒就坐,你敢先動筷?」走過來,坐下,申屠夷看向她,面色無波,但是嚇人的很。盡管他沒任何的情緒波動,可是那煞氣,是怎麼遮也遮不住的。
撇嘴,葉鹿拿著筷子等著,等著他先動手。
慢悠悠的,申屠夷動筷,那邊葉鹿立即動手,恍若和他爭搶一般,風卷殘雲。
申屠夷夾菜的動作卡在那兒,看著她那吃相,最後緩緩放下了筷子。
頭不抬眼不睜,葉鹿只顧著往自己嘴里塞,吃掉了一大半兒,她灌了一杯茶,然後放下筷子起身離開,頭也不回。
申屠夷自始至終坐在那兒沒有吃一口,看著她離開,復又看了看眼前的飯菜,盤子里只剩下一些配菜,還被她撥弄的亂七八糟。
緩緩深吸口氣,申屠夷站起身,這早飯,不吃了。
離開家,葉鹿慢慢悠悠的拐到了大街上。這個時辰,街邊的小鋪都開張了,還有挑著擔子賣燒餅豆花的,熱鬧的不得了。
「小鹿呀,你怎麼回來了?」驀地,一個挑著豆花的小哥迎面走來,一眼看到了葉鹿,當即熱情的打招呼。
「豆花哥哥,今兒你也很準時哦。」葉鹿眉眼彎彎,這人她太熟了。
「風雨無阻,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準時。」小哥笑,牙齒又白又整齊。
「還是小哥你有職業操守,這賣東西,賣的不只是貨物,還有責任嘛。來來,給我來一碗豆花。」邊點頭邊說,葉鹿恍若品評一般。
「得了,這就給你盛!小鹿啊,你這個時候回來,想必是為了給葉老爺子掃墓吧。你哪天去,叫上我一起。當初,老爺子跟我說,要娶妻就娶個屬豬的能生兒子,娶其他屬相的都沒戲。去年,我就娶了,她就是屬豬的,今年年初,就給我生了個大胖兒子。」拿著粗大的竹筒,小哥邊說話邊舀豆花。
「是麼?大喜事啊,恭喜恭喜。喏,這塊銀子就當是我給小佷兒的見面禮了。」拿出兩塊碎銀子出來,葉鹿很是大方。
「這、、、好吧,謝了。」小哥看了一眼,遲疑了一下,隨後收了起來。
拿過豆花,葉鹿笑眯眯,「別客氣,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誒,對了,我昨兒瞧見探花郎傅舒了,才兩年的時間,他怎麼胖成那個模樣。想當年,我可還花痴過他一段時間呢,昨天嚇了我一跳。」順嘴的,就問起了傅舒的事情。
小哥聞言,立即豎起指頭讓她小點兒聲,一邊扭頭四處看了看,然後小聲道︰「那探花郎可不是以前的探花郎了,他傍上了沈家的大夫人。听說為了滿足大夫人,每天都要喝數不勝數的補藥,然後就補成那個模樣了。」邊說著,小哥一副鄙視又羨慕的表情。
葉鹿微微張嘴,很是驚訝,怎麼會這樣?
「沈家大夫人?她得有四五十歲了吧。」探花郎很年輕,今年撐死二十五歲。
「這句話你沒听過麼?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小哥壓低了聲音,可是話語表情卻很**猥瑣。
葉鹿擰眉,「真的假的?不會是大家瞎掰的吧?」
「整個山城都知道,那酒館里,平時沒事兒大家說的都是沈家的風流事。你要是想听听,趕在晌午的檔口你就去听听。」人人都有一顆八卦之心,這種桃色話題,都喜歡听。
葉鹿皺著鼻子想了想,「多謝小哥了,我這許久沒回來,一些閑事都不知情。」
「沒事兒啊你就常回來,想知道什麼跟我打听。」小哥拍拍自己,很是仗義的模樣。
「謝了,你快去忙吧,我晌午就去听听。」笑的賊星星,讓自己看起來就是專門想听那些風流韻事的。
會意的笑笑,小哥挑著擔子離開,葉鹿拿著豆花,站在原地想了想便轉身回了家。
這傅舒傍上了沈家大夫人,想想還真是讓人受不了,不止年齡差距大,這在道德方面也立不住腳呀!
拿著豆花回來,院子里,姬先生正在給盆栽撒藥粉。
「怎麼了,一晚上就生病了?」走過來,葉鹿看著那盆栽,的確有點發黃了。
「是呀,所以,撒點藥。」姬先生點點頭,這種情況,在他看來並不稀奇。
葉鹿也心領神會,肯定是因為申屠夷在這兒,否則這盆栽也不會一個晚上就發黃了。
「姬先生,請你吃豆花。」將竹筒遞給姬先生,葉鹿早上故意搶飯,吃的太多了,實在吃不下去了。
看了看竹筒,姬先生緩緩接過來,「這是葉姑娘特意買給在下的?」
「嗯、、、是。」點點頭,葉鹿眉眼彎彎笑起來,誠意十足。
「多謝了。」姬先生笑,其實心底很清楚。
轉身離開,葉鹿挪到了主廳,申屠夷正在煮茶。
茶香四溢,盡管不知道是什麼茶,可是的確好聞的很。
走過去,葉鹿腳步略有遲疑,最後在椅子上坐下,盯著那煮茶的小壺不吱聲。
「打探出什麼來了?」她不吱聲,不代表申屠夷不會問。
看向他,葉鹿緩緩的抬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般來說,一個年輕的男人委身于年邁的女人,是什麼心態?」
抬眼,申屠夷看向她,「年輕的女人委身于年邁的男人,目的是什麼?」
「錢呀。」很簡單。
「同理。」男人女人都一樣,沒有特別。
「這就不對了,年邁的男人和年邁的女人是不一樣的。男人年紀大了,這在體力上就不行了。所以,年輕的女人和年邁的男人在一起,被惡心的次數會很少。可是,年邁的女人就不一樣了,豆花小哥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怕的很。這年輕的男人跟了她,估計得累的半死不活。」她深覺得豆花小哥說的很對。
眉峰緩緩皺起,「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微微湊前些,葉鹿眯起眸子,「探花郎跟了沈家的大夫人,據說是因為滿足不了大夫人,所以夜以繼日的喝補藥補身體,兩年的時間就補成了那個模樣了。你說,要是照這麼下去,他肯定得早死呀!這樣一來的話,他得到再多的錢也沒用啊,沒時間花了。」
看著她,申屠夷沒有言語,停頓了將近兩分鐘後,他猛地抬手,以一根手指狠狠地彈在了葉鹿的腦門兒上。
「哎呀,好疼。」捂住腦門兒,葉鹿小臉兒皺在一起,疼的她腦袋里嗡嗡響。
「出去了一趟,就打探出這些沒用的消息。你的小腦袋瓜,從此以後不許再琢磨這些東西,否則,我就把它擰下來。」言語淡淡,可是听起來卻格外的懾人。
「我就是復述我听到的,又不是我瞎編的,打我干嘛?再說了,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噢,我倒是忘了,城主大人是禁欲的,不了解這些。」放下手,她腦門兒上一塊紅,顯眼的很。
眸色微冷,葉鹿抿唇,幾分偷笑的轉開視線,攻擊到了他的痛處,她很是開心。
而且,她現在有足夠的理由懷疑,申屠夷這廝大概對男色都激動不起來。
「那城主大人的意思就是,這事兒不可信嘍?那你說傅舒是怎麼在兩年之內變成那個模樣的?」葉鹿反倒覺得可信,這沈家大夫人沒準兒真的將傅舒小鮮肉據為己有了。
「我沒有說這個事情不可信,只是不想听那些桃色流言。」倒茶,申屠夷淡淡道。
幾不可微的撇嘴,葉鹿哼了哼,「是個人都喜歡听這種事兒,城主大人還真是別致。傅舒傍上了沈家大夫人是真的,昨天瞧他那模樣,估計現在還管事兒呢。怎麼樣,要不要先把他抓起來?」傅舒那個文弱的樣子,想抓他很容易的。
抬眼,申屠夷看向她,「抓他,然後呢?」
「如果沈家大夫人那麼在意他,估計會報官?不過他們沈家人多勢力也大,估計也會自己找。不如就把他殺了,然後扔到大街上,肯定有人報官,這樣城主大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入他家了。」眨眼,葉鹿這主意雖然好,但未免有些血腥。
「倒是心狠手辣。」申屠夷這話不像鄙視嘲諷,反而像是在贊揚她。
「你同意?」揚眉,葉鹿不信申屠夷還會采納她的意見。
「不同意。」顯然,申屠夷自是不會用她的意見。
輕嗤,「那你還問我!」奪走申屠夷面前的茶杯,葉鹿一口氣喝光,隨後略得意的把杯子放回去。
「三日後沈家大夫人生辰,你要備上一份厚禮去慶賀。」申屠夷又倒了一杯,然後快速的拿起來,免得被葉鹿搶走。
「厚禮?我?我沒錢。」立即搖頭,她才不會掏錢呢。
「我準備。」這次的眼神兒,絕對帶著鄙視。
「那還差不多!不過,我和沈家又沒什麼關系,去給人家慶賀生辰,不會很奇怪麼?」想了想,葉鹿覺得她去不太合適。
「我與你同去。」看著她,申屠夷滿目的不容置疑。
眨眨眼,葉鹿點頭,「好吧。那,我的身份不用亂編,你跟著我的話,你是我什麼人?」沈家那可是大戶人家,身份不清不楚的人,人家可不會放行。
「隨你。」申屠夷似乎不想花時間來考慮這些事情。
「不然,說你是我遠房叔叔吧!」他們倆這外表,若說叔佷關系,估計能騙過去。
眉尾緩緩揚起,申屠夷盯著她,眸色幽深,顯然不滿意。
紅唇彎彎,「瞧你,干嘛我一說什麼你就生氣,不滿意就說嘛。要不這樣,就說你是楊城的方士,咱倆是同行,這就沒人會搜查你了。」
她爺爺是個方士,她繼承了衣缽,盡管不是很靈通,但這山城幾乎都知道。她結交的朋友也是方士,這很合理。
「好。」倒了一杯茶,申屠夷推到她面前。
看著他,葉鹿緩緩拿起茶杯,「盡管我不懂茶,不過城主大人煮的茶確實很香。」喝了一口,確實很香。
「這杯免費的,不收錢。」將茶壺里的茶葉殘渣撥出去,申屠夷做的很認真。
他這個模樣倒是很稀奇,尤其垂眸時的眼睫,很是好看。
紅唇彎彎,葉鹿放下杯子,「申屠夷,有沒有人和你說過,其實你有的時候看起來很溫順。」
「溫順。」手上的動作一頓,申屠夷重復這兩個字。
「嗯。」歪頭看著他,他現在的模樣真的挺溫順的。
緩緩抬起眸子,英挺的眉目間,冷峻揉著煞氣,完美融合,讓人難以靠近他。
看著他,葉鹿輕咳一聲,「當我沒說。」起身,準備離開。
邁出兩步,莫名的左腳絆右腳,「哎呀!」她整個人撲在地上,五體投地。
揚眉,申屠夷看著她,「平身。」
撐著地面爬起來,葉鹿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手掌,都擦破皮了。
忍不住齜牙,猛地甩頭瞪了申屠夷一眼,「謝主隆恩。」話落,快步離開。
好不容易這兩天都很平靜,她也沒再倒霉。本以為還能繼續堅持呢,結果忽然間的就又跌倒了。
按照這個勢頭下去,葉鹿覺得自己遲早得死在申屠夷的手上。
沈家大夫人的生辰,很快到了。慶賀大夫人生辰的,皆是山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葉鹿覺得自己完全和他們不是一個階層的,這主動的跑去給人家慶賀生辰,實在奇怪。
不過,她瞧見了姬先生拿過來的禮物之後,她就不這麼想了。她若是能拿出這種禮物來,相信沈家的人肯定不會認為她是下層人了。
一顆鵝蛋一樣大的玻璃種翡翠,透明的,恍若一塊剔透的冰。
眼楮睜的大,葉鹿拿著那塊翡翠,連聲贊嘆。
「真要把它送出去呀?太奢侈了。」這麼一塊翡翠,價值連城。
姬先生點點頭,「這樣才能彰顯葉姑娘的身份。」
「身份?我情願不要身份,把這個給我吧!不然,我拿著它跑路也行。」她情願被申屠夷再次通緝。
「你可以試試。」冷峻的低音從腦後飄過來,葉鹿當即笑起來。
「申屠城主也有這麼大方的時候,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在城主大人這兒發揮到了極致,我也深切理解了這句話。」扭頭看著申屠夷,他穿著暗色的長袍,陽光下,那長袍上繡的金絲閃閃發光。
「走吧。」淡淡的掃了葉鹿一眼,她捧著那翡翠,一副要流口水的模樣。
「嗯。」點點頭,葉鹿把那翡翠裝進了紫檀的盒子里,里面包著深紫的絲絨,高端大氣上檔次。
包裝好,葉鹿拿在手上,與申屠夷出了門。
只有他們二人,前往沈家,一路上,踫到了不少也同樣前往沈家的大戶。
這山城的有錢人其實很好認,看他們的小廝就知道了。本地的小廝幾乎都是熟臉,打眼一瞧就知道是誰家。
申屠夷還戴著斗笠,擋住了他的臉。不過他長得高,身上還有一股遮掩不住的煞氣,即便遮住了臉,也仍舊顯眼。
葉鹿走在他身邊,被襯托的更是嬌小不已。
「大城主,一會兒你別催著我做事,沈家的宴席肯定特別好,我要吃。」葉鹿先講好,免得忙了一遭,連飯都吃不上。
「沈家的豬飼料,大概很合你的胃口。」淡淡的聲音從黑紗下飄出來,听得葉鹿皺眉。
「這話你倒是記得清楚,我說別的你怎麼不記得?」用她的話來罵他,不會自己創造去?
「吃你自己的,我有事情要辦。」申屠夷同意了。
眸子一轉,葉鹿看向他,「你要做什麼?」
申屠夷不語,很顯然不會回答。
輕嗤一聲,「不說就不說,我還不想知道呢。」
沈家所在的地方富人雲集,四周的宅邸都是大戶人家,各個高門大院,有氣派的很。
拐上了這條街,眼前出現的就是各色馬車,將這條街道都堵住了。
所幸倆人走路而來,在這些馬車中穿梭自如。
「你說咱倆連馬車都沒有,算什麼有身份的人。」也幸虧手里拿著一個寶貝呢,否則非得被趕出去不可。
申屠夷並不理會她,朝著沈家走,幾乎不用找,那大門敞開,各色穿著綾羅的人正在往里走。他們有的身後跟隨著小廝,有的跟隨著丫鬟,手上無不捧著大禮。
深吸口氣,葉鹿彎起眉眼,甜美可人,更是喜氣洋洋。
踏著台階往上走,申屠夷走在她身後,大門口處,沈家的管家以及小廝正在收禮記賬。
那大門口兩邊的大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錦盒禮品,堆積成山。
走上去,葉鹿一腳踏過門檻,隨即她便動作一頓,停在了那里。
身後,申屠夷緊隨,黑紗下,他自是看到了葉鹿的動作。眉峰微蹙,他隨後便伸手,攬著葉鹿越過了門檻。
「這位是、、、」管家看著這兩個人,很顯然並不認識。
「噢?我是葉鹿,布衣大士葉洵的孫女。正巧這兩日回到了山城,听聞大夫人生辰,特來恭賀。」回神兒,葉鹿扯著嘴角笑,可是卻明顯不自然。將賀禮送上去,她微微偏頭看了一眼申屠夷,臉色不太好。
管家收了禮盒,打開一瞧,當即笑開花,「葉姑娘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