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越獄,紫星宮侍衛一擁而上,出口被堵得水泄不通。三人硬闖不成,只得邊戰邊退,向天牢深處跑去,看是否有其它出路。因為要護著岳凌樓,西盡愁跑在前面,而水零兒則負責斷後。一柄水靈劍在她手中,宛如靈蛇一般迅猛凶狠,所到之處無不血濺三尺。
西盡愁和岳凌樓被押入天牢前,武器都被收繳,連同陳漸鴻托付給西盡愁的長庚劍都沒能幸免。不知水零兒是把水靈劍藏在什麼地方,竟然能避過搜查!西盡愁越來越覺得這個女子不簡單,到底在北極教中還隱藏有多少這樣的高手!真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教派。
正想著,一柄利劍已劈頭而來。西盡愁騰出左手扼住持劍人的手腕,五指猛一用力,只听 兩聲,那人竟腕骨盡碎,長劍鏗鏘墜地。西盡愁腳尖一挑,長劍立即彈起,穩穩落入他的手中。一劍在手,萬夫莫敵。不一會兒,他們.+du.三人便把紫星宮的追兵甩開數米。
但是,天牢只有一條直道一通到底,如果盡頭是死路,他們也只有被困死的分。
「往這邊走!」水零兒避開攻擊,撞了西盡愁的胳膊一下,示意他跟著自己來。畢竟水零兒在這天牢里關了五天,來往于囚室和刑房之間,地形自然要模得熟些。天牢的盡頭是刑房,但刑房里卻有個偏門,也許是為了方便運送刑具而開的。
總之,現在那道偏門就是他們唯一的逃生機會!
天牢雖深,但多半囚室都是空的。一路跑下來,西盡愁只發現一間囚室里關了人。形勢危急,他也只是匆匆一瞥,甚至連對方是不是人都不敢確定,只知道那間囚室里關了東西。那個東西坐在牆角里,就連發生了越獄這麼大的事,還是事不關己似的一動不動,就像一具死尸。
在一個短短的瞬間,西盡愁和那個東西的眼神相交了。突然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到了!」
水零兒一腳踢開刑房大門,那轟轟的巨響把西盡愁的注意力又拉了回來。環顧四壁,果然見到一扇小門。水零兒又是一腳踹去,正想往外沖,卻被一只手拉住了。回頭一看,竟是那個金發的小囚犯,自稱是護法的小兌。
這小子什麼時候跑出來的?還來填亂!水零兒頭腦一片混亂,正想甩開對方的手,但小兌卻很是認真地說道︰「你們這樣是逃不出去的。來,這邊!」
說著便拉著水零兒的手,朝擺放在角落里的一個大木箱走去。
「快進去!」只短促的說了這麼一句,小兌又朝西盡愁招招手,示意他也過來。這個時候,侍衛們追擊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了,根本就不讓他們有選擇的余地,西盡愁也抱著岳凌樓跳入了那口木箱。緊接著,小兌自己也鑽了進來,闔上箱蓋。
幾乎是同一時間,侍衛們沖入刑房。看到被人踢開的偏門,他們憑直覺認定西盡愁他們已經從偏門逃走了,也沒檢查其它地方,便急沖沖地追了出去。不一會兒,刑房里恢復了平靜。小兌把箱蓋掀開了一條縫,確認安全後跳了出來。
「好了,趁現在我們快走。一會兒他們找不到人,肯定回來搜的!」小兌一邊說,一邊靠在牆邊窺視著外面的情況。確定沒人後,才朝西盡愁他們招了招手。
「你到底是什麼人!」水零兒上前一步,水靈劍一舞,抵住了小兌的脖子。
小兌撇撇嘴道︰「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我是這里的護法。」
「是護法還會救我們?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小兌笑著反問道︰「我只是覺得有趣而已,這也算是企圖?」
水零兒持劍的手僵硬在半空,既不殺也不放,但是時間卻不容許他們這麼拖下去。眼前的人到底是敵是友,必須迅速做出判斷。就在這時,西盡愁突然上前握住了水零兒的手,強迫她把劍放下來,對小兌說道︰「如果你真想救我們,就說說該走哪條路逃?」
「這個……」小兌略一沉思了一會兒,抬起臉,一本正經地說,「紫星宮入口的荒墳陣,徒步絕對闖不出去。我想了很久,覺得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從天上飛過去!」
「飛過去?」西盡愁和水零兒對望一眼,顯然對這個提議有些懷疑。
「是啊。」小兌有些得意地點了點頭,指著一片竹林說,「雖然沒有試過,不過應該沒有問題吧。只要朝著這個方向過去,走兩百米就能看見了。是一塊紅色的大布,下面有一個籃子,只要往里面充熱氣,就能夠飛起來。有沒有興趣試試?」
西盡愁一笑道︰「那就先謝謝你了。」話音剛落,趁其不備封住了小兌的穴位。
動彈不得的小兌皺著一張臉嚷嚷道︰「你怎麼這麼不講信用的,我要和你們一起去……喂喂,你們……你們不能丟下我啊……」在小兌的聲音中,西盡愁一行人漸漸遠去,直奔小兌指的那片竹林而去。但不巧的是,剛一出去,正遇上了一伙撤回來的侍衛。雙方人馬又是一片混戰。
岳凌樓的神智已經漸漸清醒,輕輕對西盡愁說︰「放我下來。」但還不等西盡愁有所反應,就自己翻身出去,奪過一把劍緊握在手,但雙腿卻軟綿綿的難以站立,眼看又要昏過去,還好有西盡愁扶住了他。
「我就說他是包袱!」水零兒靠了過來,和西盡愁背對背,警告道,「你再不把他丟掉我就自己先走了!」
就在這時,只听一個熟悉從不遠處傳來——
「喂,這邊這邊啊!」
西盡愁扭頭一看,居然又是那個小兌正笑眯眯地朝他們招手,好像再叫他們過去。難道那小子已經靠內力沖破了穴道?看來真的不能低估他的功力啊。水零兒劈開一條血路朝小兌的方向沖去,西盡愁一把拉過岳凌樓,緊隨其後。
「還不快進來。」小兌指指他站的那個大籃子。
「你敢使詐你也活不了。」水零兒只是這麼警告了一句就翻身越入竹籃,現在只能暫時相信他了。西盡愁和水零兒想的一樣,略一猶豫,但最後還是跳入了竹籃。
「你們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嘛。」小兌笑眯眯的,啟動了熱氣裝置,堆在地面的紅布正在漸漸脹大,牽住竹籃的繩子也逐漸繃直,眼看那些侍衛的刀尖就近在眼前,竹籃竟真的騰空而起了。「話先說在前面,我也是第一次用這個,能不能成功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如果我們出不去,我就殺了你。」說著水零兒的劍有橫在小兌的脖子上。
「哎呀呀,都說我是一片啦,你們就是不相信呢。」小兌皺皺眉頭,雙手投降。
「真能出去麼?」西盡愁靠在籃邊,聲音冷冷的。他看著竹林里那些無奈地望著他們逃跑的人,在抬頭看看那高聳入天的竹子。雖然竹籃已經離地三十米,他卻懷疑這熱氣球是否真能帶他們成功升出竹林。
「我都說這要看你們的造化羅。」小兌也是一副沒信心的模樣,「不過……」環顧了一下四周密密的竹子,自言自語道,「我覺得這氣球好像沒有再升高了呢……」
被他這麼一提醒,水零兒也警覺起來,向四面一看。果然,這氣球只是在相同的高度飄,並沒有往上升,照這樣下去,他們不但出不了紫星宮,就連這片竹林也出不去。如果再拖下去,紫星宮的弓箭手來了,他們就只有被射落下來的份。
就在這時,突然只听「嚓」的一聲,一支長箭擦著水零兒的臉而過,還好逼得及時,不然只怕就毀容了。那一箭只是個先兆,下一秒,只見弓箭好像下雨一般朝他們飛來。一伙人急忙縮低身子,躲在竹籃里。但是那些長箭竟穿透了竹籃,透出冰冷的箭頭。
「可惡,都是你的主意!」水零兒勒住小兌的脖子,恨不得一劍割斷他的喉嚨。
「不是我啊,理論上講,應該可以出去的啊。」小兌無辜地噘起了嘴,嘟囔道,「不可能只是這個高度的……啊,對了,一定是因為這籃子里的人太多了,太重了,所以才飛不起來……但是,怎麼辦呢?」
「這還不簡單,把你丟下去。」水零兒不客氣地正想把小兌提起來,但卻礙于不斷從頭頂飛過的利箭而縮回籃子里。
「你們不能把我丟出去啊……」小兌那副可憐的表情好像就快哭出來了,「沒有我,你們也不知道該怎麼控制這個氣球啊,對不對?不要丟我出去啦……」
「閉嘴!」水零兒叱喝一句,不再說話。小兌說的並沒錯,如果沒有他,即使氣球升出竹林,他們也不會控制,最後還是無法逃月兌。但是,那該讓誰下去呢?水零兒盯著西盡愁,又看了看他懷里的岳凌樓,冷冷道︰「答案不是很明顯嗎?你不動手,我就要動手了。」
的確,現在不犧牲一個人,就只有全軍覆沒。岳凌樓緩緩睜眼,嘴角噙著一絲冷漠的笑意。「好些了嗎?」西盡愁問道,替他把擋住臉的亂發捋順,掖到耳後。
水零兒怒道︰「你還在猶豫什麼,這種問題還用考慮嗎?」
「的確不用再考慮了。」
西盡愁把岳凌樓放下,留戀地撫mo著他滾燙的臉頰,抬頭對水零兒輕輕一笑,竟刷的一下站了起來!暴雨般的箭鏃貼著他的皮膚擦過,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跳下去,水零兒如此,小兌也如此,就連西盡愁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但就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一個白影從他身邊飛過,那個白影在箭雨打了他一掌,把他重新打回竹籃。但那個白影卻飛了出去,劃出一條短暫的弧線,直直向下墜落!
「凌樓!」西盡愁一聲大叫,伸手去抓那個白影。
箭雨之中,幾點鮮紅濺了出來。
「停!」竹林里,常楓右手一豎,淡漠地發出命令。剛才他听到了什麼?兩個字……凌樓……凌樓……那兩個字,那個名字,那個人……
箭雨消失了,剩下的只是血。血從岳凌樓的肩膀向下滴落,落到三十米以下的地面。
半空之中,純白的衣袖飛揚著,就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西盡愁抓住了岳凌樓的左手,但卻無法無法把他拉上來。岳凌樓的右肩,有一只箭深深沒入肉里。順著箭桿,鮮紅的液體染紅了潔白的箭羽,兩種顏色的鮮明對比觸目驚心。
「松手吧。」岳凌樓抬頭對西盡愁說。
「為什麼……」
「什麼都不為,我只為我自己。為我不再欠你的人情。」岳凌樓帶著狡猾又有些慘淡的笑容說,「一年前在雲南,我欠你一條命,今天終于有機會還了。從此我們扯平,互不相欠。」
「你在說什麼!」
「你閉嘴!」岳凌樓一句話吼過去,冷洌的眼神命令道,「把你的手松開!」
然而西盡愁非但沒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緊,他對著岳凌樓搖頭。
「你果然已經無藥可救了。」岳凌樓握住插入肩膀的箭,猛地一拔,染血的箭頭從肉里月兌出。手腕一轉,竟直直朝西盡愁的手臂刺去!
唔!西盡愁緊緊顰眉,手臂上的力氣松了一層。血從箭頭和肌肉相交的地方涌了出來,順著箭管向下滑落,滴到岳凌樓的臉上,那還帶著體溫的體液讓他全身顫抖。
「放開我……」
岳凌樓的聲音痛苦地好像是在哀求,但是那只緊緊抓住他的手,依舊不見半點松懈。
「我叫你放開我!」
再次把箭拔出,再次把箭插入。破碎的皮膚,翻開的血肉,源源涌出的紅色液體讓岳凌樓變得有些瘋狂。每刺入一箭,他們的手就滑開一點,距離就拉開一點。岳凌樓不知道自己刺了多少箭,只記得到了最後,整個箭管都是滑的,都染滿了血,滑得連握都握不住。
真正的血雨就在岳凌樓的頭頂,從西盡愁的手臂上降落。不僅是手臂,就連整套白衣都被血水染得面目全非。終于,極限到了,手掌中岳凌樓的手在不斷下滑,有手腕到手掌,再到四根手指……三根……兩根……
「凌樓——」
在嘶啞的叫聲中,竹籃上升了,就像是月兌弦的箭一樣朝天空飛去。而那個紅白的身影卻在下墜,岳凌樓望著那遠去的竹籃,慢慢閉上了眼楮。竹林里,紫星宮所有的侍衛都閃開了,岳凌樓即將墜落的地方變成一片空地。
就在他即將墜地的時候,一個人影卻穩穩地接住了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想去想那個人是誰,但總覺得有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覺得很安心,于是岳凌樓在那個臂彎里昏睡過去。
另一邊,小兌趕過來查看西盡愁的傷勢,「下手怎麼這麼狠的,他是不是想廢了你的手啊……」邊說著邊扯碎衣物開始包扎。
西盡愁靠在竹籃上,痛苦地閉上了眼楮。把我的手弄成這個樣子,竟還好意思跟我說互不相欠,這種人,全天下恐怕只有你岳凌樓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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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在臉上涼涼的,小兌雙手支在竹籃的邊緣,把下巴高高揚起,享受著拂面的清風。鮮紅奪目的熱氣球,飄在半空。東方的天空已經浮出一片紅光,看上去就暖意洋洋的。新的一天,第一次成功紫星宮的一天,總覺得以後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呢。
這樣想著,小兌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他可是一整晚都沒有休息,再加上黎明是的驚險逃月兌,實在被累壞了。如果不是被水零兒逼著操縱熱氣球,他真想好好地睡一覺。
「把路看好,如果錯了,我就殺了你。」
這句話從水零兒坐上這熱氣球開始,她就說了不下五十遍。剛開始時,還有點威脅性。小兌一听到這話,還會苦著一張臉求情。但是現在在小兌的耳朵里,已經自動把「我殺了你」替換成「早上好」之類的寒暄語了。
小兌嘆了一口氣,不耐煩地說道︰「知道了知道了,順著這風,再過一小會兒,我們就能飄出這片墓地了吧。到時候就自由了。」
「那就再好不過。」
水零兒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一雙閃亮的眸子把小兌盯地死緊。她正坐在西盡愁身邊,雙臂交疊著放在膝蓋上,姿勢看上去很悠閑,但是在場的兩人都知道,她握劍的右手一刻也沒有松懈。顯然還是對這個行事古怪的小護法,存有疑心,時時提防著對方的舉動。
「喂,姐姐啊。」小兌突然低頭問腳邊的水零兒道,「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劍啊?」
一雙大眼楮寫滿期待,但是水零兒的回答卻是不近人情的三個字︰「不可以!」
「不要這麼小氣嘛……」小兌嘟嘟嘴,憤憤地說,「借我看一下又不會爛掉,而且我都幫你們逃到這里來了,你怎麼說也該謝謝我啊,借我看一下嘛,就看一眼也不行嗎?」
「有什麼好看的。」水零兒冷冷地瞟了小兌一眼,恨不得把他丟到熱氣球外面去,不然會吵死人的。
「好看啊,非常好看。」小兌非常興奮地說,「劍刃居然是透明的,就好像水一樣。雖然我在紫星宮里也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劍,但是像姐姐你手上的那種,一次也沒有見過哦,好奇得不得了呢。」
水零兒的嘴角突然掠起一絲冷笑,手中的劍竟慢慢消失,最後只在腳邊留下一攤水跡。
「哇,姐姐,你的劍!沒,沒有了!」小兌被嚇了一大跳,指著水零兒空無一物的右手,活像見到鬼似的鼓大了眼楮。他親眼看到水靈劍慢慢邊軟,慢慢變軟,最後化成一攤水,嘩啦一下落到籃子底。
「真是大開眼界呢。」一直沉默的西盡愁終于發話,他先對小兌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大吵大鬧,然後問水零兒道,「我就奇怪為什麼你的武器沒有被收繳,原來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你的劍,對不對?」
水零兒眼角微微一挑道︰「是教主告訴你的?」
西盡愁呵呵笑著問︰「哪個教主?」
水零兒厭惡地瞪了西盡愁一眼,「我從來沒有把月搖光當成教主,我服從的教主由始至終只有一個,就是楊鷹。」
西盡愁道︰「無論是哪個教主,他們都沒有告訴我,我隨便猜的。」
「猜的?」水零兒嗤笑一聲,把右手緩緩攤開,手心處竟有一個紅色的印記。棗核大小,並不十分顯眼,但因為位置不偏不斜正好在手掌中心。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並非胎記,而是後天紋上去的。
西盡愁道︰「你就是用這個把水凝成劍的?」
水零兒點點頭,「這叫做『天璇印』,北極教歷代天璇星都會有這個記號。」
西盡愁道︰「常有人說『抽刀斷水水更流』,如果以水為劍。其它兵刃,就算斷玉無聲、削鐵如泥,恐怕也難擋住。」
水零兒道︰「的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能夠擋住它。不過,我要告訴你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關于北極劍的?」西盡愁早已猜到。
水零兒點頭道︰「北極教七星里每個人身上,還有一個印記,在心髒位置,那是和北極劍相連的印記。如果違背了劍的命令,就付出生命的代價。這就是月搖光想要得到北極劍的原因,也是紫星宮想從我嘴里知道的事情。但是,北極劍真正的下落,恐怕只有二十年前的紅葉才知道了吧……」
二十年前的紅葉……
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據西盡愁所知,北極教從江湖上銷聲匿跡,是在五年前沙華被玉蝴蝶殺死以後,如果真正的北極劍早已經在二十年前就不知所蹤,那麼那個鬼影般的教派,是怎樣又苟延殘喘了十五年?
「喂,你們看那里!」
小兌的一聲驚呼打破了西盡愁的思緒,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竟看到一個人影在墳地里晃動。雖然只僅僅是個背影而已,但那個背影何等熟悉!西盡愁半眯著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小小的身影。
熱氣球還在半空慢慢飄移,太陽卻在不知不覺中出現在東方天空。熱氣球巨大的影子投到地面上,跟著竹籃緩緩移動,向那個走在亂墳堆里的人移去。當巨大的陰影遮住了那人頭頂的天空時,那個人猛地抬起了頭!
西盡愁倒抽一口氣。這個人他再熟悉不過,正是一年前他受亡友之托要照顧的人。是他把她帶出了雲南的竹林,是他把她托付給歐陽揚音,是他對她說「不要讓我再看見你,不然我怕我會殺了你」。這個女孩曾經吵鬧頑皮,曾經在他面前撒嬌沖氣,也曾在他面前把刀指向他心愛的人。以前只當她是小孩脾氣,心高氣傲。但是後來,她的改變卻令他措手不及……
「 ?」西盡愁的心緊了一下。
「又是你的熟人?」水零兒看到西盡愁的表情,已經猜出大半。
看到西盡愁點頭以後,水零兒問道︰「這次應該是女的,沒錯吧?」
西盡愁道︰「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水零兒道︰「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在天,她在地。我們看得見她,她卻不一定看得見我們。所以,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人,你還是裝做看不見她比較好,因為……」
說著眼神一沉,指了指墳地的另一個方向。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只見五六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鬼影般的人正朝著尹 的方向走去。
小兌突然道︰「是受墓的傀儡人。我逃月兌不成,全是他們害的。不但打不死,而且就算打死了還能重新爬起來,總之非常麻煩就是了。小宮主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繩子!」西盡愁突然大吼一聲。如果再拖拖拉拉,只怕那些傀儡人就會發現尹 了。
「你要干嘛呀?」
小兌正在吃驚,西盡愁已經把先前用來拴竹籃的繩子拋下一根,大喊道︰「 !」
「喂,西盡愁!先前就是因為四個人太重,才要犧牲一人,你現在又拉個人上來什麼意思!」水零兒沖上前去揪住西盡愁的衣領大嚷著。
「其實……」小兌小心翼翼得說,「先前是因為竹林太高了嘛,現在這個墳地里長的全是矮趴趴的樹,我們飛低一點也不要緊啊。而且見死不救,小宮主也太可憐了。怎麼說她也是紫星宮里唯一的一個跟我一樣想往外跑的人,看到她好親切哦……」
「親切你個頭!」水零兒氣沖沖地重重坐回竹籃里。現在是兩人贊成,她一人反對。少數服從多數,她也不好再去阻撓。
「西大哥!」這個聲音從地面傳來,是尹 的,「西大哥,真的是你嗎?」
最後一次見面是在雲南秘道通向的石渚上,她看見他跳入山澗,不知所蹤。雖然後來到處找過他,雲南杭州都去過,但卻沒有絲毫音信。歐陽揚音和紫巽都說西盡愁下落不明,讓她死心。但是,她知道——他不會死,他是不會死的!
現在,終于又听到他的聲音,他在叫她 。天啊,難道這是在做夢嗎?尹 抬頭望著那個巨大的氣球,還有一根很長的繩子從上面垂下,一直拖到地面。
「抓住它, !」西盡愁探出身來,朝地上的尹 大聲喊道。
真的是他……真的是……
那一刻,尹 竟呆在原地動彈不得了。不知是喜還是悲,她竟捂住臉,嗚嗚哭了起來。全然不知道危險。
「嗯?好像哭了呢……」小兌莫名其妙地偏頭看著西盡愁。
西盡愁無奈地皺眉,再次大喊︰「快點上來, !」
尹 這才反應過來,拉住了身旁的繩索。只覺有股力在往上提自己,才一眨眼就已經升到了半空。這才發現那些傀儡人離自己剛才所站的地方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驚出了一身冷汗。那些傀儡人不是應該跟在江城身邊嗎?到底怎麼回事?
尹 不會想到江城已經被常楓帶出了荒墳陣,不過她更想不到的應該是,在這種情況下和西盡愁的重逢吧。
◎◎◎◎◎
這邊的進度有點慢了
第六部的故事將在大約1萬字後結束
到時候就是第七部了
題目暫定為搖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