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濕原（下）
在黑衫訓練時，小武也為自己的精靈修整了一下。
除去幾只核心的精靈外，他還有好些其他的精靈，都得關照一番。
精靈數量漸多，他也感覺有些吃力了。
果然，還是得找到一位為他支援後勤的幫手呀，他心中感慨。
這種想法在過去幾個月起底諾斯勢力時漸漸萌生，隨著旅行的深入，現在越發濃烈了。
盡管訓練家職業本身還包涵了收服、訓練這些功能，但無疑問的是，對戰仍是人們談起訓練家時的第一印象。也許是不需要，也許是刻意，在聯盟制定的職業體系里並沒有以戰斗為名的專職職業，但小武見識過了諾斯的精靈團隊後，也明白確實存在著這樣更加傾向于戰斗的角色。
除了沙漠蜻蜓這樣百里挑一出的實驗精靈，諾斯其余的每一ˋ只精靈，都有著專門對應的數位私人培育家，這些人共同組成一個龐大的後援團隊，再加上諾斯自己，就形成了一位在聯盟賽場上常勝不敗的天王。
戰斗和日常的培育，是相互獨立又依存的兩部分。上一世的小武無緣體會「培育」這部分在精靈世界中的重要性，尤其是游戲中的培育只存在孵蛋和努力值這樣的環節上，但游戲對戰本身沒什麼興趣的小武幾乎沒在這上面投入什麼努力，直到這輩子，才漸漸意識到這個環節有多麼重要。
小武在外具有明確目的性的旅行，與諾斯在日常處理其他事務上耗費的時間是不相上下的。很多時候，在不間斷的戰斗或者濕原這樣危險的環境中行進時，事態是不容許他與他的精靈在訓練上耗費體力的。
在那樣的環境里沒有熱身的說法，訓練家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精靈必須盡可能蓄積精力，全力以赴的戰斗盡管也有提升實力的作用，但對精靈的透支卻也嚴重得多，長久處在這樣緊張的環境中，精靈的身體很容易被壓垮。
另外，越是強大的精靈往往越是不喜歡長期呆在精靈球里，這和精靈逐漸成長的自我意識有關，但另一方面，長久呆在球里精靈對自己身體的熟悉也會降低，正如之前所說戰斗中不容熱身，任何生疏的行動都可能影響勝負。
而不巧在他們這樣緊張的環境里，是沒辦法讓每只精靈都能時常出來透氣的。
所以現在，社會上已經漸漸有了「輪戰」這樣模糊的概念。
單個的超強看板精靈固然很重要，但水準線以上的強精靈的數量上的多寡同樣是衡量訓練家水準的重要標準。
訓練家的事業不是一戰功畢、而是維持一生的，因此必須有足夠數量的精靈來支撐。而精靈在訓練家手中的終極使命就是戰斗，所以近年來在聯盟逐漸完善的終生體制的促長下，漸漸有了「輪戰」這樣的概念。
訓練家在長久的戰斗中不斷輪換自己的精靈，身上只攜帶一小部分的作戰精靈，而其他精靈，則制定整體培養的方向與計劃，然後交由後勤人員來具體執行與調控，並在戰斗間隙不斷將這兩部分精靈進行輪換，這樣的輪換確保訓練家身上與後方都時刻有著實力不俗而精力充沛的精靈，而對精靈自身而言，松弛有度的戰斗與日常相切換確保了自身狀態得到良好保持，生命也不會被過分透支與浪費。
而最近在與白亞的旅行交流中，從這位卓有見識的知識分子口中，小武也了解到輪戰概念的遠古淵源。那追溯到遠古部落時期，將精靈奉為神明的崇拜文明的雛形時期，人們將某只精靈奉為整個部落的守護者，當部落需要時，則派出使者，協助守護者為部落而戰。
在這里，守護者往往是被傾盡整個部落之力來供奉與培育，長壽而異常強大，而部落代代傳承的使者，負責貢獻計策和獻祭生命的使者們，才是被輪戰的那一部分。
雖然這與現代的輪戰似乎完全背道而馳，但本質都是對資源最優配置的組合追求。
只因順著時代的漫長發展這種最優組合才會發生這種完全倒轉的變化，人類與精靈的力量對比不斷變化，精靈在人類的觀念中開始從神的位置墜下，而訓練家的作用與地位則被不斷推向更高。
－－－－－－－－－－－－－－－－－－－－－－－－－－－－－－－－－－－－－－－－－－－－－－－－－－－－－－－－－－－－－－－－
想要找一個能夠替他照顧好後方的人選，苑族是最方便也最不見外的選擇。
另外在切鋒認識的兩位培育家學生，蕾和有珠因為有各種關系聯系，應該比較靠得住。
目前好像就只有這些選項，有機會得稍微去溝通一下了。
天上突然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在野瀨這種被濕地與海洋包夾的城市突如其來的雨並不足見怪，小武叫停了黑衫的訓練，準備回程。
黑衫率先甩著人字拖向著家的方向狂奔，顯然對這樣的天氣經驗十足。
小武緊隨其後，兩人趕在雨勢成形前回到家中，但剛剛進門，就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沒記錯的話，眼前穿著精致黑西裝的這位，應該是一位管家。
那位大小姐的管家，前天他帶著露露去鋼琴家受授時曾有一面之緣，卻不料想會在這里與對方再見一面。
因為開門聲打斷了管家和白亞的對話，管家看向小武，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慮的表情。
這個表情，應該是刻意做給小武看的，顯然對方的目標應該是他。
小武關上門，將喧嘩的雨聲擋在門外，不動聲色地走向他們，問。
「真沒想到會在這見到您。」
管家稍微露出個苦笑，「我並非刻意來打擾先生，只是這件事，現在恐怕只有您可能了解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
管家細細說出緣由。
教授露露與他們大小姐的那位鋼琴家，居然失蹤了。
他們是在今天下午到這邊來上課時才發現鋼琴家不見了，那座洋樓的大門並沒有鎖上，家中也沒有留下任何留言。因為時間尚短，周圍也沒有目擊者，他們沒法確定事情的嚴重程度，所以最先想到到鋼琴家的另一位學生這邊，尋找線索。
「可是，我們今天並沒有課程呀，因為我這兩天就要跟著科考隊進入濕地了，所以這段時間的課程，其實就到昨天為止了。」小武解釋，但他看著管家不置可否的臉色，也頓了頓。
盡管他說課程僅到昨天為止，但那只是他和鋼琴家之間私下的約定而已，空口無憑，如果是他撒謊，他若是今天最後接觸到鋼琴家的人，那也就成了最有嫌疑的人。
他皺了皺眉，「昨天，你們課程結束後，對方有什麼異常的表現嗎？」。
那位鋼琴家到野瀨來居住本就是為了采風，她主動出門並遭遇了什麼意外的可能並不小。
「我們稍微查看了一下，那位大人常穿的戶外鞋確實不在，但是周圍並沒有多余的痕跡，因為這種城市也實在有些空蕩，很不幸，我們沒在附近找到目睹那位大人蹤跡的人。」
事情有些麻煩呀
小武稍微舌忝了舌忝嘴唇，看著對方，對方其實現在和自己一樣都是嫌疑人，對方想必也明白這點，所以才會找上他，為了洗月兌嫌疑對方會怎麼做呢
「你們找過二樓嗎？」。
「二樓是那位大人的私人房間吧，我們只是稍微開門檢查了一下，並沒有細看。」
「我再去看看吧，我有超能系精靈，也許能發現一些線索。」
管家點點頭，「因為時間太晚了，大小姐的門禁快要到了，我們必須回去了，我會讓兩位手下留下去精靈中心那邊尋找消息，請先生隨時保持聯系。」
對方禮貌地告辭，小武將對方送出門，看著對方撐起傘消失在雨中，稍微沉吟了一下，也回身拿起了一把傘。
「我和你一起去。」白亞說。
小武並不意外地應了一聲，對方本就是與鋼琴師關系不錯的朋友，而他這時也算個嫌疑人，單獨過去有些不合適，與對方一起行動再合適不過。
「我也去，我也想去。」這時黑衫也舉手，他的話，顯然是因為異常旺盛的好奇心。
三人一同出門，撐傘在已經下大的大雨中急行。
十多分鐘的路程，他們踩著泥濘接近燈光暗暗的小洋樓時，正好看見一架直升機在雨幕中盤旋而起，機頭前明亮的探照燈從他們的傘上一掠而過。
這應該是那位大小姐與管家乘坐的直升機。
「下雨，他們不要急嗎？」。黑衫問。
「風不大，應該沒關系吧，他們應該有應對墜機的飛行精靈。」小武猜測。
邁步趕入洋樓，兩位保鏢看了看跟著小武的兩人，與小武短暫交談，便出門向精靈中心趕去。
三人換下濕鞋，進入室內。
在會客廳里轉了一圈，進入那間安放鋼琴的琴房，鋼琴已經蓋上，並沒有什麼倉促的痕跡。
「露露？」小武回頭問。
露露閉上眼，開始展開無形的精神力。
未來是過去與過去的不斷疊加，能夠預見未來的超能精靈，理所當然對環境中那些縴細的痕跡，有著超乎的洞察力。
「地上，有老師的腳印，她，向外走了。」
露露飄出琴房，小武跟上，他們走向會客廳的盡頭，那里有一扇後門。
這座洋樓就建在濕地邊緣，這扇後門，自然是直接通向濕地的。
小武打開了門，外面是黑洞洞的一片，雨滴飄散進來，屋里透出的光線只向外面探出十幾米，就被夜色與雨阻礙。
小武低頭探查了一下，門外延伸的小徑被雨水沖刷，已經看不清什麼腳印了。
「能看出她是什麼時候走的嗎？」。
「不是今天，要更早。」
那就是昨天了，昨天下午授課結束他們才離開，緊接著就是大小姐的課程，再下課應該就已經是傍晚了，那位鋼琴家，為什麼會在傍晚進入濕地？
小武嘖了一聲，這里的位置有些偏，與野瀨所規劃的保護區入口還有一些距離，也就是說，這里與野瀨正在開拓的正規區域還有些距離，從這里追出去，恐怕就是完全天然的野外濕地了。
小武關上門，與露露重新回到會客廳。
「有線索嗎？」。
白亞和黑衫都搖搖頭。
「我們上二樓看看？」小武問白亞。
白亞點點頭，她是鋼琴家的朋友，這種情況，由她來檢查房間更合適一些。
三人轉過回旋的木樓梯，走向二樓。
模索著打開走廊邊上的燈開關。
二樓，與一樓的簡潔風格不同，是更加居家的日式裝潢，長長的走廊，還有用推拉門隔開的房間。
白亞顯然來過這里，她率先走過去，打算拉開一扇房間的門。
但這時，自屋頂淅瀝瀝的雨點敲打聲中，露露突然听見了某種混雜在其中的異響。
那聲音，從門後傳來。
緊接著察覺到異常的，是小武。
他看見那道推拉門上木格網間的白紙，迅速地暈染上深深的顏色。
隱約之間，他似乎听見濃重的雨幕之中，穿梭著一聲悠遠的號角。
下一刻，門上的紙板被洞穿，銳利的水流從中破出。
小武和露露幾乎同時出手，小武將手快速伸向門前的白亞與黑衫，露露的欺詐空間則快速向前擴散。
銳利水流與暗紫空間相觸，水流短暫停滯在綻放的瞬間，小武向前一撲，將兩人撲向一旁。
隨後水流從門上的窗格間傾斜落地。
「走！」小武一把揪住快要摔倒的兩人，大步向前。
身後又一道門被水流沖破！
這整個二層的房間布局都是由日式的門牆分割開的，布局迂回曲折遮礙視線，分隔的門牆卻又薄脆無比，讓人躲在後面偷襲再方便不過。
「百煉！鐵面忍者！」
兩只精靈從精靈球中躍出，頂著襲來的水流，破門而入。
黑影在門廊後一掠而過，穿過幾聲輕笑般的低音。
「水！小心水！」黑衫突然叫道。
什麼？對方就是用水的，當然得小心水。
小武順著黑衫的目光看去。
走廊盡頭的窗戶那邊，窗外的風雨似乎越發濃密，但更重要的是，在那緊閉窗戶的邊緣縫隙，雨水形成的水流正爭先恐後地滲入。
于此同時，他們的腳下，走廊兩側的門縫下緣，同樣開始滲水，轉眼之間，水位就已經淹到了他們的鞋面。
明明身處在樓房之中，有一瞬間他們卻感覺自己像處在葬入深海的船艙之中。
這里明明就是二樓，樓梯口就在不遠，外面就是附近地勢最高的野瀨，這里怎麼可能淹水！
小武將目光飛快轉向樓梯口那邊，就好像被一道無形的牆擋住一樣，水流無法流下一樓，而是向上不斷蓄積。
這是精靈的力量！與一般用能量擬態的技能不斷，對方是貨真價實地在操控著外面的雨水，想要用此將他們淹沒。
「走！」小武揪住有些發呆的兩人，跟著百煉和鐵面忍者沖入房間。
它們正與一只健壯的精靈交手。
一只將近兩米的超規格快泳蛙（NO.062），它扇動的巴掌 起一股股掌風，以一己之力獨擋兩只精靈。
不對，肯定還有其他人，露露！
露露精神力橫掃而過，穿過薄薄門牆。
在這邊！
月亮攻擊掀起光芒，擊穿了另一道門牆，露出了後面的精靈。
一只哥達鴨（NO.055）。
它側身躲過月亮攻擊，眼見行蹤暴露，向這邊沖刺。
那只哥達鴨身上環繞著淡淡的薄霧，當它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沖刺時，身後竟拖出一道青煙。
小武見招拆招，立即放出櫻桃花，施展魔法葉，同時露露的欺詐空間向著哥達鴨延伸而去。
哥達鴨臉上露出人性化的詭笑，它眉心上的紅寶石光芒閃爍，竟然也釋放出一道欺詐空間，紫色的空間在空中對撞相溶，同時消散。
同時它的雙掌猛地向地上一按。
它身上的雲霧呼吸般地一縮一張，向這邊擴散。
于此同時眾人腳上的水面一炸。
所有人與精靈瞬間濕透，櫻桃花飛散在半空中的魔法葉速度一滯，被哥達鴨輕易躲開。
「濕氣特性的哥達鴨！」最了解水系精靈的黑衫率先反應。
「是‘浸水’！」白亞則認出了對方使用的技能。
小武听到兩人的話，也馬上了悟。
浸水是能使對方的屬性暫時變成水屬性的技能，濕氣則是能使周圍水汽彌漫、妨害爆炸類技能的特性，那只哥達鴨利用修煉出眾的特性對水汽的親和，輕易就將所有精靈都浸水，變成水屬性的櫻桃花也因此暫時對草系技能的掌控力下降。
不只是櫻桃花，小武所有在場的精靈都對本系技能的控制力下降了。
那邊的百煉和鐵面忍者一時不慎，被快泳蛙以地獄滾動抓住，同時飛出了房間。
「我們退！」小武見勢不妙，對方的訓練家始終沒有找到，只能暫且撤退。
櫻桃花與露露不斷釋放技能阻礙，以彈幕阻礙那只快得出奇的哥達鴨，三人向走廊退回。
他們剛剛退回走廊，走廊的另一面卻突然傳出響動。
門牆垮塌，水浪傾斜而出，露出一只沼王（NO.195）的身影。
對面的哥達鴨同時默契地使用了沖浪。
兩股浪頭向小武夾擊，櫻桃花站在前方，露露默契地瞬間移動到身後，兩只精靈同時使用了保護。
急浪向兩側彌散，本就快速升高的水位頓時向上猛漲，那邊的百煉和鐵面忍者被浪頭一沖，快泳蛙趁勢使用仰投，竟把兩只精靈直接從樓梯扔下了一樓，然後自己緊追下去，將兩只精靈徹底與這邊分割。
幾秒之間，水位瞬間淹過了三人的腰，月復，胸，然後一刻不停地將頭頂淹沒！
「阿呆！」
急促之間，黑衫也不禁放出了自己的呆河馬。
三人隨水離地，向上浮起，小武向上伸頭，用力吸下最後一口空氣，然後頭上一實，水面徹底到頂，整層二樓都已經被水填滿。
黑衫水性最好，在水中行動自如，隨後放出叉尾浮鼬與海刺龍，想要讓它們帶著另外兩人游動。
但是，對方的兩只水系精靈動作更快，因為它們一直在準備的，就是這樣的水下環境！
哥達鴨與沼王分站兩邊，雙掌向前，同時施展「水波動」！
兩股波動向著中心的三人沖撞，然後猛然散開。
整個二層的門牆都在狂躁的水聲中顫抖、折斷、掙月兌，所有的門牆都被拆落，原本曲折的房間布局蕩然無存，露出了二層原本寬敞的空間。
兩只水精靈順著漩渦太極般地在寬敞空間中快速游動旋轉，身形隱匿于飄飛的碎片之間。
徹底撕開禁錮的水流開始盡情旋轉，飄蕩的門牆碎片如同刀片，混雜在形成漩渦的水流之中，向著三人席卷！
在這樣的環境，小武已經不可能贏了，同是水系訓練家的黑衫他的精靈也抓襟見肘，根本無法帶著人在對方洶涌的水流中逆流。越來越湍急的漩渦會把人和精靈完全分開，最後被對方各個擊破。
小武現在只覺得頭皮發麻，如果對方現在有一只電系精靈在場，或者在屋外對著屋頂釋放一道落雷，他們就全軍覆沒了！
「必須走！」小武在心中對露露說。
「下面！」
一層正與快泳蛙糾纏的百煉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猛地跑動幾步，然後向上一蹦，對著天花板施展了全力的劈瓦。
天花板裂縫蔓延，在水壓的重壓之下撕裂開來。
二層的水流猛地向下一沉，三人率先順著水流向著腳下的破口下沉。
小武在念力的協助下翻滾掙月兌出水流，與百煉一下，將其他兩人拽住，必須月兌出這棟洋樓，這樣封閉的環境里對方的優勢太大了。
頭頂的破口在水壓下迅速張裂，水浪傾壓而下。鐵面忍者與櫻桃花硬吃快泳蛙一記攻擊，他們趁機破開一層的窗戶，沖出洋樓！
小武猛地喘了一口氣，外面雨勢依舊濃烈，卻比樓內那樣擠壓的環境開放得多。
將對方引出來打！
三人向著洋樓前的空地跑去，小武率先回頭。
對方竟然沒追出來。
然而一只巨大的暴鯉龍猛地從一層的窗戶鑽出，向回盤繞，用從長長的身體將整座洋樓纏繞。
小武一愣，面色大變，不禁喝道︰「阻止它！」
但是來不及了。
暴鯉龍的身體突然收緊，它的頭顱從另一個窗口重新伸入樓內，向著內部鑽入。
它堅硬的甲殼如同鍘刀，在身軀的收緊中在洋樓表面上滾切而過，將整座洋樓外沿的承重結構盡數切開。
樓內同時傳出其他技能的破壞聲音。
暴鯉龍一揚龍尾，徹底鑽入洋樓。
洋樓發出格格的聲音，在厚重的雨幕中，轟然坐倒。
三人看著廢墟呆立了片刻。
小武咬了咬牙，「露露，抓住那個訓練家了嗎？他向哪走了？」
露露露出了遲疑的神色，有些疑惑，剛才在二層時，她確實以精神力探查了整座洋樓的情況。
「但是，我沒有發現訓練家。」
「什麼？對方一開始就不在那座洋樓里面？遠程指揮？」
「不，不是，就算是遠程指揮，也應該有些痕跡才對。」露露臉上的疑色也越來也重，似乎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探查到的情況。
「小武，我沒有從那幾只精靈身上，察覺到‘緣’纏繞的痕跡。」
「‘緣’？這」小武一愣，細細思考這其中的意味。
緣指的是訓練家與精靈相處而漸漸形成的羈絆、默契與感應，曾研究過伊布以親密度進化成太陽精靈的露露能夠略略感知到精靈身上纏繞的緣。
但是，那些精靈身上卻沒有「緣」？
也就是說，那些都是野生的精靈。
怎麼可能。
那樣具有壓迫的水精靈，那樣有章法和壓制力的進攻，他本以為自己面對的是一位隱藏在暗處的強大訓練家。
小武走向廢墟。
整個洋樓盡數垮塌，地上有一個深深的洞，剛才二層積蓄的水流涌入其中，顯然剛才那幾只精靈就是從這里挖洞逃月兌了，正在向里不斷下降的水位顯示它們正在不斷走遠。
他抬起頭，洞口的對面，正是原本琴房的位置。
對方就像是撤離時仍有挑釁他們的余力，饒有興致地將樓房的結構巧妙爆破，讓破碎的樓板正好搭成了一個相互支撐的斜角，讓下面琴房的那架鋼琴完好無損地躺在原地。
「有意思。」他的煩躁漸漸平復，戰意卻慢慢在雨中點燃。
本來科考隊應該等到明天早上才整裝出發，但是現在看來，今晚他就要趁夜走一趟了。
他抬起頭，眺望那片正在雨幕中緊緊匍匐的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