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淵!」鳳皎下意識往前一步。
尚翼右手收回袖中,左手緩緩模上腰間懸掛的玉葫蘆。
白襲無視眾人的目光,在一地的血腥和恐慌中走到李驍鶴跟前,星辰般的眼帶著淺淺的笑意,「夫人,你真美。」
甄憐兒躺在地上,雙目呆滯,「怎麼會這樣?綠妖呢?怎麼會是浮家?」
「綠妖?」李驍鶴听到她的話冷笑,「綠妖的確擅長隱匿,詭異莫測,不過是偽裝之術罷了,又不是失蹤了。」
甄憐兒臉色一白,「不可能,怎麼會有人追蹤到綠妖的行跡!」
對于暗軍綠妖,李驍鶴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相信它的神乎其神。所謂行蹤詭秘,不過是運用了一些隱藏技巧罷了。在她的世界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國際案例,一個現代軍隊在人數少于對方兩倍的情況下與對方狹路相逢了,然而對方卻W@根本發現它,就在同一條路上,它們擦肩而過。
綠妖以行蹤詭異著稱,但是它遇到的是身為特種兵的李驍鶴。特種兵的前身便是偵察兵,而偵察兵則是掌握了偵察技巧與技能,執行滲透至敵佔區域,偵察戰役發起前敵軍動態,偵察敵軍事目標的位置,為戰爭的開始做準備。在他們的任務里,隱藏和偽裝都是必修課。而在滄瀾大陸這樣的古代社會里,隱藏偽裝技巧自然比不上現代了。
而最適合做這件事的便是地靈衛,一來暗軍不適合正面戰場,更加適用于突襲暗殺等行動。二來地靈衛和他們的結盟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盡可能地提高了行動隱蔽性。
顯然,南離和綠妖都過于自信了。
太和殿前的廣場上一片寂靜,浮月會騎在馬上看著突然出現的白襲,目露戒備。
南烜抽出長槍,南離的身體無力地倒下去,走到雲妃旁,抱著那具燒焦的尸體。
浮月會的目光隨之移到那具漆黑的尸體上,嘴唇顫了顫,手猛烈一抖,不敢置信地看著南烜抱著焦尸,手腕上的熟悉的玉鐲子已被燒成黑色。
「浮雲……」浮月會勒著韁繩的手開始顫抖,滿腔的怒火快要燒盡他的理智。
「殺!」殺光這群人,殺光這群害死他妹妹的凶手,毀了這座皇宮!
「慢!」
這句帶著深厚威嚴的男聲一出,大臣們瞬間淚流滿面,太和殿前立刻跪下一片。除了李驍鶴和白襲及浮家人外,就只有屋頂上的那兩個人沒有動靜了。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南烜渾然不覺地流下眼淚,「母妃。」
浮月會咬牙切齒,「南明!」
「好久不見,大舅子。」一身龍袍的南明在風之璃的扶持下緩緩走出端陽門,面色有些蒼白,但全身沉澱的氣勢絲毫不減。
「南明,你有臉如此稱呼我嗎?」。浮月會驅馬越過眾人,來到坤域帝跟前,拔出馬鞍上的劍揮向坤域帝。
「皇上!」
「護駕!」
「大膽!」
蕭征憶直接扔下蕭元朗,飛身上前擋在了坤域帝的面前,「住手!」
劍停在蕭征憶的眉心半寸處,浮月會看著蕭征憶堅毅的眼神,嘲諷一笑,「你這樣的人運氣倒不錯,也有忠臣護主。」
「浮家主,這是坤域皇宮,還容不得你放肆!」蕭征憶道。
「無妨。」南明笑著推開蕭征憶,然後轉身對著屋頂上的二人道,「皇帥和大皇女也看了多時的戲,不下來見見我這老頭子嗎?」。
尚翼和鳳皎飄然落下,面對這相當于父輩的人他們可不敢托大,坤域帝之威名七國皆曉,遠不像他表現的平易近人。
「見過坤域帝。」
「鳳皎見過坤域陛下。」
南明目光微閃,看向白襲,「不知這位公子是……」
李驍鶴從鼻子里嗤了一聲,伸手攔住白襲嘲諷道,「皇帝陛下,你兒子在傷心,因為他親娘——你妻子死了,您是不是應該先去問一下他,而不是在跟陌生人打招呼。」
「放肆!」經過剛才一場戰斗,大臣們都見識過這位蕭六小姐的手段和武力,此時听她如此大膽指責嘲諷皇帝,幾乎都不敢出聲斥責,唯有文國公憤然指責。
他一出聲,現場又詭異地安靜下來,白襲輕輕淡淡地看了文國公一眼,「文國公真是忠心護主,自古忠臣不侍二主,攝政王都死了,您怎麼還在呢?」
饒是李驍鶴怒火攻心,也被白襲這句話給弄笑了,說的太好了!
「你!」文國公被氣的夠嗆,坤域帝雖然還沒有對這次內亂作出任何處置說明,但他對南離的尸體熟視無睹的樣子就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他這個站在南離一邊的人,顯然是危險了。
「皇上,微臣……微臣……」
「這位姑娘說的是。」南明就像沒听見文國公的話,也沒看見他那滿頭大汗惶恐的樣子,如若無事地走到南烜跟前。
「烜兒。」南明喊道。
南烜抱著雲妃的尸體,听見他的喊聲猛地抬起頭,眼里的痛苦與憤怒讓他如一頭殘暴狂怒的獅子般,「你都知道。」
南明沒回答,臉上慈父般的笑容卻消失了,這種沉默也是無言的承認了。
到這一刻,荊漠北,蕭征憶等人臣子們哪還能想不透,這一切分明就是坤域帝的一次一勞永逸的清洗動作。多年不立太子,又分明是屬意三皇子卻又故意冷落他們母子二人,任三皇子遠離京師參軍,而後假裝中了厲王與皇後的計,引蛇出洞,徹徹底底地將不穩定因素全部拔出來。而這一切,只為了給三皇子南烜鋪一條太子之路。
「父皇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南明可以被天下人憎恨也不可以被這個兒子恨,因為從始至終他做的一切謀劃都是為了眼前這個兒子。這個兒子比當年的他還要優秀,在他身上他看到了比現在還要昌盛的坤域。
這一日,京城的百姓眼看著一個個軍隊進了皇宮大門,正陽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最後看見了一地的鮮血尸體。
坤域的這場內亂落幕,太子立。
「厲王南離聯合鮑氏密謀造反,下毒謀害朕,賜厲王府死罪,奪鮑氏皇後之位,貶為庶人,六皇子南玨移居南殿!三皇子,雲妃護國救駕有功,敕封三皇子為太子,追封雲妃為賢義皇後,入殮皇陵。」
之後的旨意就更明白了,蕭征憶寬了坤域帝的心重獲兵權,寧國公與凌肅分別獲得了封號和賞賜,蘇丞相與文國公等朝臣都得到了相應的貶黜。微妙的是古月王,唐家嫡小姐,風之浣,這些當時站在李驍鶴身前的人都只獲得了金銀賞賜。大部分人猜測是因為他們身份敏感,不好再封賜爵位,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李驍鶴才是真正的原因。
蕭將軍突然領回來的這個六小姐,一開始就在畫舫詩會和羽蘭盛會上出盡風頭,後來又在太和殿前代替永安公主上了花轎,那唐家嫡小姐,古月王和風三少明擺著是跟隨她的,等于說是這個蕭六小姐一手助那三皇子贏得這場內戰的,身份背景太不簡單,功高蓋主,坤域帝起戒心了。
對于外界這些猜測李驍鶴並不在意,怎麼說坤域帝也封了她一個安平郡主,賞了不少些金銀珠寶,她擔心的另外兩件事。
第一件是當日在太和殿前南離臨死前說的那句話,雖然白襲他們三人及時出手制止了他說完,卻只會更加讓人懷疑。她知道當時在場的人估計都在猜測,這個真名為李驍鶴的人到底是誰,她的身份為什麼成為南離的救命符?為什麼能讓尚翼皇帥,王將南烜以及那個神秘紫衣人同時出手滅口?
那些人會像,坤域帝也會想。她之所以幫主南烜奪權也是在想能夠得到新身份,讓南離這個知情人消失,讓雲澤少女這個身份消失。若是坤域帝猜到或查到些什麼,她不不敢低估坤域帝的野心。
第二件事也是最讓她糾結的,她曾答應過龍鱗若助南烜奪權登基,就讓空語一族自由。可是如今事情全都被坤域帝的出現打亂了,南烜是無法登基了,坤域帝是絕對不可能放棄地靈衛這樣一支利劍的,他不可能放空語一族自由的。
「怎麼辦?」李驍鶴仰頭捂臉長嘆一聲。
魚心「啪」一下放下酒壺,不耐煩道,「你真是夠了啊,一大早就跑到我這聚春樓來長吁短嘆的,客人都被你嚇跑了!」
「白天不懂夜的憂傷,就像魚心姐你不懂我的悲哀。」李驍鶴仰頭四十五度哀傷地抬頭看著窗外,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扭頭又說,「那啥魚心姐,再來杯酸梅湯。」
魚心哭笑不得地給她又倒了杯酸梅湯遞過來,「怎麼不喝酒改喝酸梅湯了?」
李驍鶴低著頭癟癟嘴道,「身為女子喝酒什麼的不太好……酸梅湯挺好的。」
「是嗎?」。魚心意味深長地「奧」了聲,然後坐在旁邊的板凳上,「對了,怎麼今日只有你一個人啊?」
「你佷女跟未婚夫約會談判去了,凌肅跟我那五姐似乎有了發展,蕭家其他人見了我跟見了鬼似的,連蕭美月都躲著我,蕭元朗被天天他爹拉武場訓練,南烜和習陵最是忙了你懂的。」李驍鶴仰頭嘆氣,長飲一杯酸梅湯,「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魚心忍不住翻白眼,「現在整個京城提到李驍鶴的名字有誰不怕?你出名了。」
「別拐彎抹角的,白大公子呢?」
李驍鶴端碗的手一頓隨即目露凶光,憤憤道,「去私會小三了!」
魚心︰「……」怪不得在這一臉怨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