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都已經過去了,他對那個建在山腳下的教派仍舊是記憶猶新。記憶中那朱漆的鐵質大門,門口兩旁張著血盆大口的狼頭石座,還有,門後面那和皇宮一樣富麗堂皇卻又個個孤而獨立的殿宇樓台,仿佛每一座都承載著歲月的滄桑與歷史的積澱。
近年來由于朝廷勢力範圍逐漸擴大,各大幫派境況一片蕭條,武林盟主之位更是閑置已久,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動靜。
而在這里面撐得上門面的也就只剩一幫一教了,分別是青幫和滄流教。六年前他們還是不分伯仲,各佔一方鰲頭的幫、教,相處也還算融洽,從來沒有無故起過爭端。
可這種相安無事的境況也就持續到了六年前,那一年,滄流教暗中派人找到名聲大振的頂級殺手夜狼,不惜財力物力,花大價錢向他買了青幫幫主謝雲庭的命。
于是在一夜之間,青幫幫()主死于非命,幫眾一片渙散,青幫瓦解。
而就在這群龍無首的時刻滄流教卻站了出來,滄流教主振臂一揮,收留青幫殘余幫眾,解決青幫殘留事宜,當然,也拿走了青幫一切的金銀財富。
最後,兩足紛爭的局面瓦解崩盤,整個江湖為首的只剩一個滄流教,而坐在教主寶位的則是一個叫滄流水上的年輕男人。
多麼聰明的手段啊。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又收獲了有情有義的好名聲——
鵝毛大雪繼續不知疲倦地下著,像是要把天地的一切都染成白色。
用不著多想,他只需順著記憶便來到了滄流教門前,而這時已有兩人候在門口,見到洛奈立馬迎了上來。
「馭~」洛奈輕身一躍從馬背上跳下,骨節分明的雙手在身上來回掃動,掃落身上堆積的雪花。
「您就是夜狼吧,教主已恭候多時了,請隨我來。」他的眼神是冷漠,說話也是恭敬又冰冷,明顯一個訓練有素的江湖教徒。
而另一個人則在洛奈下馬後就主動地將馬牽到手中,一句話也沒說便掉頭將馬牽走。
「嗯。」听此,洛奈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之人,淡聲回應,腰間玄月劍引人注目。
不知為何,從第一眼他就覺得這個男人眼熟,尤其是剛剛那看過來的眼神,總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就像近些天每天都會看到似的。可他就是想不起來究竟會是在哪里看到。
洛奈沉聲長嘆口氣,搖搖頭禁止自己再多想。
從口中呼出的濕潤氣息遮住他眼前的視線,不知那男人在石座那里做了什麼手腳,只見寬宏堅硬的朱漆大門轟的一聲緩慢向上移動,震得大地都在顫動。
大門向上升起,另一個開闊素白的世界豁然浮現洛奈眼前!
「請隨我來。」
又是一聲不帶任何感**彩的招呼聲,冰冷的就像來自地獄的問候,男人說完便抬腳在前帶路。
望著那個銀裝素裹的世界,洛奈眼楮一黯,眉間一皺。頓了頓,他一手搭在劍柄上還是跟著向前走了進去,一路上留下兩行或深或淺地寬大腳印。
說起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了,雖然已隔六年之久,可竟還會他讓為眼前這種肅殺的情景所震撼。真可謂是一步一個腳印,一眼一個荒涼!
踩在疏松的雪地上他們又走了很長時間,先是經過一片空曠的空地,然後是種滿了參天大樹的方形林子。
雖然那些抱在樹干上被雪覆蓋的很好地人,竭力地隱藏了氣息,可洛奈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們。而且他確信,這里的每顆樹上都藏了不少于兩個人。
這麼想著瞬間令他心中一顫!
眼前這個空曠的,甚至連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吱呀聲听著都異常刺耳的地方,竟然隱藏著上百號人?
晃得,洛奈一邊嘴角揚起,眼楮四處打量,然後對著前面那個一直專心趕路的男人說︰「你們教主可真是夠狠的啊。」
听此男人也是身子一震,想來是知道了他此話的意思。可轉瞬他便又恢復如常,前進的步子從未停下,很久才幽幽道︰「舌忝著刀尖過活得人都得這樣,這不是狠,是命。……您曾經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洛奈不知還能再說什麼。
對啊,刀尖上舌忝血的他們,是應該早已習慣了類似這樣的魔鬼訓練,又何來‘狠’這一說?
況且對他們來說,這不是滄流教對他們狠,而是在教給他們保命的技能!因為他們若是連這麼點寒冷都受不了,那還怎麼應對日後更加險峻的任務?而一個連分配的任務都無法完成的教徒,滄流教留著又有何用?
也怪他,真是遠離江湖太長時間了,犯了糊涂——
接下來兩人一路無言,兜兜轉轉,刺骨的寒風透過衣領挑戰著他們的忍耐力,而他們竟也都沒有表現出一點害冷的神情,仍舊是挺直著身子,步伐穩健地走在被雪覆蓋的蒼茫大地上。
走進一座樓宇中,踏上第四層台階,來到了位于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門口處。而男人將洛奈引導門口後便退了下去,走之前沒有說一句話。洛奈見此也只是笑笑,無話。
「吱呀~」
推開房門,首先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暖流,走進屋內細聞,還可察覺到空氣中正散發著一絲淡淡地清香。那是能緩解疲勞,醒氣提神的藥香氣味。
洛奈輕腳走進屋內,頓住。如今除了剛剛開門時發出過一聲細微的聲音外,這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屋內窗戶早已緊緊閉合,爐火也燃的正旺,而就在這溫暖的猶如春季的室內,屋內男子卻仍舊披著個厚重的披風,將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嚴實的包裹起來。
洛奈一眼便認出,這是那夜曾見過了火紅色披風,…那眼前此人應該就是滄流水上了。
六年未見,剛毅地面容更顯成熟與穩重,周身撒發出的氣息少了分張揚,多了分收斂。
真是有些認不出來了啊,洛奈感嘆。
而屋中的男人仿佛沒有注意到有人到來似的,仍舊低沉著眼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專心的看著桌上畫卷。
只見他一會兒嘴角上揚,一會兒又眉頭緊皺,一會兒會露出恍然大悟的高興表情,一會兒又無奈的搖搖頭,看的洛奈都忍不住邁動步伐向前湊,想看看那畫卷中畫的究竟是何神物。
「滄流教主喜歡這個畫中女子?」
仿佛是被嚇到了,只見披著火紅披風的男人猛地抬頭,身體連著搖椅迅速向後撤退,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慌張之色毫無偏倚的進了洛奈的眼中,待看清來人之後才恢復常色。
見此洛奈忍不住地鼻尖發出一聲輕哼,站定看著他。
「不知滄流教主找我來有何事?」洛奈眼楮一眨不眨地看他,一邊嘴角邪魅的揚起,忽而轉眼看向桌上畫卷,很久才笑道︰「希望不是邀我一起共賞此畫中麗人。」
听此滄流水上輕咳一聲,順手將畫卷連軸卷起,小心翼翼地放入抽屜中,鎖上。
待收拾好情緒,滄流水上從搖椅上站,起走到茶壺邊舉至優雅地為洛奈斟了杯熱好的茶水。只見褐色,泛著淡淡香味的苦澀液體緩緩注入白瓷茶杯中,淡綠色的茶葉沫徐徐下沉至杯底。
「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沙啞又低沉的聲音從眼前之人的口中發出,雖然說的是暖心的話,口氣卻是平淡沒有感情。
洛奈接過白瓷茶杯,吹了吹,一口飲下後。
「茶不是這樣喝的,…要一口一口的品嘗才能引出其中味道」,滄流水上忽的口氣有些嚴厲,本是粗曠的聲音這下更顯得陰沉,「真是白糟蹋了一杯上好的烏龍茶。」
其實他本是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的,他一直認為再好的茶品不過也是為了入肚解渴而已,怎樣喝下去又有什麼差別?
可不知為何,近來他竟然也會在閑暇時,于桌子上擺滿了各式茶具,虔心的燙杯,將適度的溫水倒入杯中,取茶投入,然後靜靜地等待杯中葉片漸漸展開,芽葉的生葉本色顯露出來之後,再細細品嘗。就如她每次都會做的一樣。
而在這安靜又祥適的時間里,他也確實能將心沉澱下來,暫且放下教中的大小事物,于茶中尋找自己的影子。
「滄流教主,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听你教我該如何飲茶,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我府上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去做呢,就先告辭。」
說著洛奈轉身便要離開,骨節分明的手掌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配系于腰間的劍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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