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手捂著左臂,艷紅的鮮血就透過衣服里面層層的裹布滲到外面來,將他今早才剛換上的衣服染髒。
「呀,你這是怎麼了!」蕭雪見此情景急忙雙手扶住他搖晃的身體,滿臉的焦急。
她剛剛光顧著生氣了,此時才算注意到洛奈的身上還帶著傷呢。
「好多的血,好多的血啊。」蕭雪手顫抖的撫著他不斷往外冒血的地方,頓時淚雨闌珊︰「你這是怎麼了,和誰打架了啊?」
洛奈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龐有些吃驚,說︰「剛剛還張牙舞爪的發怒呢,怎麼說哭就哭了。哎,別哭了。」
「誰張牙舞爪了!」
「難道不是你嗎?」。洛奈想讓她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說︰「你是沒看見啊!你沒看到你剛才的樣子,真是恨不得張開狼口吃了我。」
蕭雪被他這麼一生動。的形容,頓時破涕為笑.
蕭雪怒瞪著他,不知接下來是該哭還是該笑,卻還是嘴硬的反駁他︰「你那才是狼口呢,你本來就是狼,沒心沒肺的狼!」
洛奈知道自己在口舌之爭上是沒有辦法贏她了,只是輕聲嘆息一聲,松開按著傷口的手,擦掉手指上沾著的血花,然後輕輕替她擦去臉上掛著的瑩瑩淚水,說︰
「別擔心,我沒事的,就一點兒小傷而已。」
「小傷還流這麼多血?」
洛奈啞然,只得說︰「扶著我到床邊去吧,那里有紗布和針線,你會為傷口縫針嗎?」。
「我可以試試。」
「那以前有給別人縫過傷口嗎?」。
「今天之後就有了。」
「」
洛奈將身體倚靠在床欄上,皺著眉頭咬緊牙關,緩緩將上身右半邊的衣服都退了下去。
只見他的衣服剛剛退去,血肉模糊的一幕便于瞬間展現在蕭雪的眼前,看得她啞了聲音,張著嘴發不出一個音色,而眼淚卻在無聲之中一滴一滴的掉落。
洛奈抬頭看看她,卻只一眼便又垂了頭,一邊將線板上的針頭拿出來一邊說︰「要不然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他別扭的轉著身子,拿著針線比劃了兩下後便將針頭對準了傷口開裂的位置。可就在他提起一口氣準備下針之時,手中的針線卻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蕭雪手拿著針線,然後面無表情的坐到他的身邊,再抬頭時目光哀怨的看著他,說︰「等傷口縫完了,把事情的原委都跟我講清楚,不能漏掉一處。」
洛奈看著她,轉而苦笑一聲,點頭說︰「一定。」
洛奈斂眼看著她蹩腳的針法,一針一線穿過他鮮女敕的皮肉,鑽的他心尖都開始打顫。
他的額間全是因疼痛而冒出來的虛汗,許久才咬著牙說︰「蕭雪,要不然你歇歇,去叫個大夫來給我縫針吧。」
「不用,我不累。」
蕭雪擦掉額頭因小心和緊張而冒出來的汗水,看一眼洛奈後又接著自己手上的活兒,淡淡說︰「要是疼的話就叫出來吧,我不會嘲笑你的。」
听到此話洛奈不僅沒有叫疼反而是仰著頭笑了一聲,下一秒蕭雪一針下去,洛奈的眉頭便皺緊起來,咬著牙關愣是沒有叫出一聲
他的整條左臂就是在昨日下午在和櫟嵐的打斗中受到重擊才變成這樣的,此時傷口處的皮肉都血淋淋的向外翻轉著,難以入眼。
手臂外側三條深約半寸的傷口,內側一條深約一寸的傷口,最重的傷在手臂正中央那塊,當時櫟嵐的一根中指直直穿透他的手臂,將他左臂的一條筋骨當即割斷。
說到那時,若不是他閃的夠快,櫟嵐的那五根恍若鋒刀的手指穿透的就不會是他的左臂,而是他的心髒了。
那時的他剛將苦尋已久的孩子擒到手,卻因她和那個叫怡河的女人長的太像而陷入了短暫的出神狀態。
就在這短暫的出神瞬間,他被櫟嵐尋到了破綻于瞬間將他的左手臂抓傷,而他懷中的孩子也在此後被櫟嵐帶走,匿跡于茫茫大雪中——
入夜時分,燭火搖曳,當302號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時,相距兩方的洛奈和蕭雪正因為一件事情而爭執不休,吵的面紅耳赤。
「這件事你必須听我的!明天早上馬上就走!」
「為什麼不能是我留在這里你回去,那不就是個傻孩子嗎,你能做的事我一樣能做!」
洛奈怒著聲音,因氣憤在房間里來回走動︰「你不要這麼固執好嗎?這里都是異族百姓不比聖朝安全,你回去要扛住了你的柱國公主身份,率領所有的士兵一起起來抵御外敵!況且你不是早就吵著要回去了?」
蕭雪也焦躁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托著雙手,一臉的悲怒︰「我是早就吵著要回去了,可那是說我們一起回去,不是我自己一個人!」
「蕭雪,我沒說過我不回去,只是不是現在回去!」
「現在不回去,呵,現在不回去那還回得去嗎?這里火山都要噴了你還回得去嗎?!」此時蕭雪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咚、咚、咚。
蕭雪甩手將眼眶中的淚水擦掉,啞著聲音說︰「外面有」
「噓!」
當外面的人時隔多時敲到第三次門的時候兩人終于是听到了。
只見洛奈將中指抵在唇間示意蕭雪不要說話,然後拿起燭台輕腳走到房門處,隔著木質門板問︰
「何人在外面?」
「客官,我來給您送洗腳水。」
洛奈眉頭皺起,說︰「今夜怎麼送的早了?」
外面的人停頓了一下,很快又說︰「今夜住店的客人少,我們送上來的就快了些。正好客人您洗完腳就可以上床休息了。」
洛奈無聲的回頭望一眼蕭雪,見蕭雪點頭,于是他一手將房門打開,高大的身體就擋在道路的正中間。
蕭雪重新坐回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潤潤扯了多時的嗓子。
洛奈舉著燭台,昏黃燭火下可看一個圍著白色圍裙,頭戴深灰色毛線高帽,弓著身體垂著頭的年輕男人就站在門前,手中還端著一個木漆腳盆。
「客官,您看這」
「放下吧,你就可以走了。」洛奈不準備讓他進屋,他總覺得這個人來的很蹊蹺。
「好的,客官。」
來人緩著身子將盛滿熱水的洗腳盆放到地上,再起身時雙手在衣服上蹭蹭,頭仍舊低著,卻笑著對洛奈說︰
「這水現在正好洗,客官就不用再晾著它了。」
洛奈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用腳踢了踢洗腳盆,點頭說︰「嗯。」
「那客官就好好休息吧。今晚起風,注意關窗戶。」
洛奈對著他客氣一笑,說︰「多謝提醒。」
目送著那人下樓後,洛奈退回屋內,洗腳的盆子就被他關在了外面。
「不是送洗腳盆的來了嗎,洗腳盆呢?」
洛奈將燭台放回原來的地方,轉身坐回桌旁,頭也沒抬的說︰「放在門外了。」
「放在門外了?你不會是想一會兒在門口洗腳吧。」想到他有這種癖好,蕭雪惡寒的搖搖頭。
「想什麼呢!」洛奈瞥她一眼,而後深嘆口氣,皺起眉頭猶豫著說︰「我是覺得那個人有些可疑,不想接罷了。」
況且以他現在的境況,左臂受到如此重創,想要將那一大盆水端進來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可疑?」蕭雪疑惑,「一個送洗腳水的能有什麼可疑的。你就是太多疑了,覺得誰都要害你。」
「你就是缺少這種認知,我才不能讓你再留在這里。」
蕭雪對他這種說法不屑一顧,一挑眉,說︰「反正我是不會離開這里的。」
洛奈氣憤,說︰「你不離開這里做什麼?現在聖朝需要你,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時候!」
「那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和我一起抵抗外敵啊,你現在受這麼重的傷留在這里做什麼?」
洛奈胸口因憤惱而深深起伏,他的眼楮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心痛,愛憐和不解便如同一池清水般從他的瞳眸中緩緩流出︰
「蕭雪,我以為你都懂了,沒想到說了這麼半天你還是如此倔強堅持,不肯相信我。」
蕭雪的手放在身前,緊緊握拳,目光同樣真摯︰「我懂,我都懂,就是因為我懂所以才不想讓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她的眼楮閃著淚光,繼續說︰「你說這里的火山要噴發了,時間就在這個月底,範圍是整個塔爾中。你知道嗎?離這個月底就還有十天的時間了,你若現在不和我一起離開還怎麼離開啊?」
「這里的百姓都還沒有進行轉移,這就說明還有時間。」洛奈抬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抹去,又說︰「如今怡河已經死去,櫟嵐肯定會想辦法命令他們蟄居在聖朝的人動手,更大的威脅就在路上。」